雷明远这几日总有些心神不宁。
他和上峰的约定已经过去两日,说好给他结果的上峰,却迟迟没有出现。
虽然雷明远早就被告诫,绝不能主动找上峰,可连等了两日,宋青瑶每天都叫徐嬷嬷过来问信,他坐不住了。
好不容易捱到天黑,雷明远假装去茶馆,半道上拐了道,悄悄踱到了东木茶庄,想去找九爷问个明白。
说来奇怪,东木茶庄门口的三盏红灯笼居然没有亮。
雷明远心中一个咯噔,预感有些不妙。
上前叩了叩门板,里边没有动静。
雷明远将耳朵伏在门板上,却听见里边有些微的动静。
明明有人。
他来了勇气,这回叩门就不太客气了,“咚咚咚”!三声,拍得震天响。
把街角的馄饨摊都给惊动了,好奇地往这边看。
吱哑一声,门终于开了一条小缝,还是上回的老苍头,这回脸上却没有了不耐烦,见到雷明远也没有显出相识的表情。
“小店近期不营业,客官请回吧。”
老苍头说着就要关门。
雷明远一耸肩,死死抵住门扇不让关,低声道:“我找九爷。”
没想到老苍头淡淡地说了句:“不认识。”反手砰地关上了门。
力气奇大,顿时将雷明远震出去,摔了个屁.股墩。
雷明远被骇住。这貌不惊人的老苍头,明明身负武功,而且功力高强。
他哪里还敢硬闯,自己学了一身哄女人的功夫,从嘴上到床上,偏偏不会拳脚功夫。
再者,老苍头翻脸不认人,只怕也是上峰的意思。
难道自己坏了规矩?
雷明远骇出一身冷汗,立刻从地上爬起,都来不及拍打身上的灰尘,拔腿就跑。
一直跑到街角的馄饨摊,见着了馄饨摊上的活人、以及摊角上挑的一盏黄纸油灯,雷明远终于回过神来。
“客官,吃碗馄饨?”老板娘生得憨厚、笑得亲和,热腾腾的大锅冒着热气,飘出阵阵油香。
“来一碗吧。”雷明远缓缓地在摊上坐下,却还是忍不住转头去望远处的东木茶庄。
一会儿,老板娘盛了一碗,端到雷明远跟前。
“天冷,来碗热乎的,也能暖暖身子。”
馄饨很香,馅儿也饱满。雷明远吃了一个,心不在焉,问:“那边的茶庄,今天怎么不开门?”
老板娘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刚刚看到你被赶出来了。你也来讨公道的吧?”
“讨公道?”雷明远一愣。
“听说他家茶叶吃坏了人,被人告上了衙门,昨日官府过来,把茶庄老板带走了。”
“啊……”雷明远目瞪口呆。
一阵寒意突然袭来,雷明远浑身一哆嗦。
他打理琳琅轩三年,又是那神秘组织的暗桩,他不傻,知道此事绝非这么简单。
茶叶吃不坏人。
是有人发现了这个据点,寻个缘由将九爷抓了。
馄饨再香也吃不下去了。雷明远搁下铜板,迅速离开这里,恨不得自己从没来过。
……
望月楼里,宋青瑶彻夜难眠。
第二天一早,又让徐嬷嬷去琳琅轩。
徐嬷嬷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是心疼。到底是自己奶大的娃,徐嬷嬷对别人狠,对宋青瑶还是全心全意的。
“小姐,听奶娘一句劝。你若不是真心想嫁表少爷,就冷掉吧。”
“别劝我。大年初一那女人是如何羞辱我们,你都忘了?再者,我也从未说过要嫁雷明远,等他帮我把这事儿办了,这将军府就没有了那女人。到时候我自然会远他。”
宋青瑶咬牙,低声道:“我不过是要替姐姐拿回她应得的。”
徐嬷嬷无奈,只得道:“那我这就去。但我还是要说,表少爷若真心替你打探,有了消息肯定立刻往咱这儿递信,他也未必真心……”
“怎么说?”宋青瑶忽地转头,盯着徐嬷嬷。
徐嬷嬷道:“表少爷是想娶你的。若帮你办成了事儿,搞掉了将军夫人,你就更不会嫁他了。这个理,我都能想得到,难道表少爷想不到?”
好有道理。
宋青瑶顿时呆住,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走了一招臭棋。
她心中立即烦躁起来:“都是马后炮,想我在京城也只有雷明远可以依靠,我不找他还能找谁?”
徐嬷嬷深深地望了一眼宋青瑶:“其实,还是将军靠得住。有将军府在,小姐就算当不了将军夫人,也能寻一门比表少爷更好的亲事……”
“少废话,你去不去!”宋青瑶突然吼了起来。
徐嬷嬷无奈,只得叹了口气,假装抓了个小包袱出门去。
将军府东园里正热闹。贝安歌带着一群人在挂宫灯。快到元宵佳节,身为气氛大师,贝安歌不允许将军府一点儿佳节气氛都没有。
“这兔儿灯是你做的?”贝安歌提着一盏灯,问怀玉楼的阿贵。
阿贵有些害羞:“是小的做的。小的爷爷以前是专门做灯的,学了点儿。”
怪不得上回劈木头也利落呢,原来有基础。
贝安歌笑道:“漂亮。今年是不知道,往后将军府也要做一批咱们自己的宫灯,上街跟百姓们同乐去。”
说得丫鬟小厮们都心痒痒的。
南密习俗,每年元宵佳节,京城会举办为期五天的灯市,各坊各街最热闹繁华之处,都会张挂浮华绚丽的各式宫灯。京城百姓倾巢而出,猜谜的、赏灯的、观舞龙舞狮的,比新年头上还要热闹。
尤其年轻人和小孩,一个图着“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一个睡着了都会梦见灯市上的各色小吃,口水流到枕头上。
但将军府的下人们,却没这个福分。没有主人的同意,他们不能随便出门游玩,每每只能隔墙听着外头的热闹,艳羡不已。
听夫人这么说,妙意这胆大包天的率先嚷开了:“夫人,明年我要跟阿贵学做灯!”
阿贵急了:“我做兔儿灯还成,复杂的我也不会啊。你莫跟我学,我要露馅啊。”
众人顿时被逗笑。
年轻人在一起就是欢乐啊,贝安歌也被逗笑。
“瞧阿贵你这点出息!”
贝安歌笑道:“咱将军府若要参加外头的灯市,光有阿贵可不成,咱得请专业的制灯师傅,你们年脚下就得提醒我,免得师傅被别的府抢走啦。到时候,阿贵啊,妙意啊,想学的都去。”
何止阿贵和妙意,大伙儿的眼睛都放出了光芒,连以保护夫人为己任的冷漠脸顾回,都显出跃跃欲试的表情。
贝安歌看着欢喜。
这才叫年轻人啊。年轻人就跟个入定的老僧似的,忒不像个样子。
正要嘲笑顾回两句,贝安歌视线一瞥,望见鬼鬼祟祟出门的徐嬷嬷,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包袱,但小包袱瘪瘪的,明显也没啥东西。
贝安歌招手叫来杏兰,低声嘱咐几句,杏兰点头,悄悄地退了下去。
满园子的欢声笑语,没人注意到杏兰的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 贝贝双标惹,凭啥顾回冷漠脸就叫老僧入定么有年轻人的样子;将军冷漠脸就叫生人勿近好有男人味好有气质哦。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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