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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黑……

刘慎沉吟片刻,微微点头。明灯看似照耀,实则灯下会有一片阴影,这阴影往往被人忽视,所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便是如此。

元阙眉头紧锁,道:“郎英你不觉得此事蹊跷?”

“是蹊跷。从胭脂令在你婚礼上出手开始,一切都变得格外蹊跷。”

郎英起身,走到元阙身边:“你我辅佐太子,乃暗中奉了圣命,便是朝中最有权势的重臣,也不知道这层关系。表面看来,你我就算不是□□,却也不是皇后党,胭脂令对曲旋儿下手,想借机加深你与皇后的嫌隙,总觉得理由太过牵强。”

“胭脂令即便怀疑小三叛变,也只须在你嫂夫人出门时,派人远远看着,一瞧长相,便知不是小三。何苦要出动二级令缉拿?”

在胭脂令中,一切都以数字排序。

细作按能力排,令主为首,往下则是小二、小三、小四……至小九,是顶尖人物,其余皆为令从,各有协手带领。

任务也按主次排,最紧急的是特级令,往下一级令、二级令……依次排序。

到目前为止,没有出现过特级令,而小三刺杀曲旋儿动用的是一级令。元阙何其荣幸,一人之力,承担一二两级重令,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郎英细细咀嚼元阙之言时,刘慎缓步走了过来。

“或许,胭脂令之意,就在将军夫人,而不在她是小三或小四?”

元阙的脸色逐渐变得冰冷:“太子殿下说中了我心里疑惑之处。三年前,姑苏宋家那场劫掠,就已经十分蹊跷……”

郎英也敛容:“元将军倒是提醒了我,或许可以换个角度入手。胭脂令去调查曲家,我们玉枢令可以调查宋家。他们目前重头在缉拿将军夫人,或许宋家那边会有机可趁。”

元阙想起宋家之惨,眼中寒芒闪动:“宋家好歹江南首富,家中养着一批护卫死侍,盗寇如入无人之境,杀到那番惨况,没有内应我不信。宋家的产业,目前由我的人在打理,回头我修书一封,郎令主手下可直接去找我元府的人,从宋家那些族兄族弟入手,谁对宋家产业最为虎视眈眈、最是横加阻挠,谁就最是可疑。”

刘慎垂着眼帘,脸色平静宛若老僧入定一般,沉吟半晌,终于点头。

“那就这么决定。郎英派玉枢令暗探前往江南,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京城这边……三日后不是要在广缘酒楼交人?本殿就给他来个瓮中捉鳖,敢来本殿的灯下,就让你知道什么叫被黑。”

元阙先是微微点头,忽尔又一惊:“太子殿下,我夫人寻常妇人一个,断不能让她以身试险!”

刘慎表情古怪,望向郎英。郎英已经哈哈笑了起来。

“没想到京城小孩的恶梦、我们的元大将军,也有这般铁汉柔情的一面,真是说出去,谁信啊!”

“本殿信。”刘慎忍着笑意,“虽还未见过将军夫人,传说却听了不少。在姑姑的生辰宴上,咱们元大将军已经粘在夫人身上了。”

“哪来的谣言……”元阙有点窘。

“姑姑亲口说的。你说是不是谣言?”刘慎斜睨着他,一脸看笑话的表情。

元阙不安地抚着破云刀:“没想到长公主也如此八卦。”

“八卦?”刘慎和郎英齐齐反问,不解何意。

“就是爱说闲话,爱打听,像巷子口磕瓜子的。”元阙努力镇定,还怕不够严肃,又补充道,“这是我夫人说的,她说话就是这么搞笑。”

“搞笑?”刘慎和郎英又齐齐反问。

不过这回他们立刻反应过来:“知道了,一定又是将军夫人说的。”

刘慎扬眉:“本殿都快要信了将军夫人的鬼话了,别真是大华国来的吧?”

……

大华国来的将军夫人,正在努力练习吐枣核。

元阙才走到怀玉楼廊下,就听到屋里传来“叮”的一声,听着像是花瓶被敲击的声音。

那女人又在练吐药渣还是吐瓜子壳?似乎都不像,她的功力还吞不出这么雄浑的撞击声。难道换了练习物?

元阙不动声色,悄悄走进屋里。

站在内屋门外的杏兰正要行礼,被元阙摆手阻止。杏兰机灵,立刻发现将军大人蹑手蹑脚的,手还扶着腰间的破云刀,显然是不想发出动静。

将军大人要给夫人一个惊喜吧?杏兰会意,微笑着低下头,装作没看见。

元阙隔着掀开一半的门帘子,果然望见贝安歌坐在凳子上,窗边放着一只花瓶,她正在向花瓶吐……枣核?

服气,亏这女人想得出来。枣核的确又尖又硬,用来当暗器还真的不错。

不过前提是,她嘴里得有深厚的内力。

她有吗?有。

深厚吗?拉倒吧。

她继承了小三的功力,但完全不会使。她的舌头和牙齿只会吃东西和说话,她的嘴唇只会涂得红艳艳的诱惑人。

不过虽然她练得不得法,比起之前完全不会控制的惨状,还是进步了很多。

起码……元阙已经从枣核与花瓶的撞击声中,听出了一丝破壳声。很细微,贝安歌也许都没察觉,但元阙是能听风辨形之人,一听就知道,贝安歌的内力比先前又恢复了一两成。

若有高手好好指点,凭她现有的内力,应该抵得上半个凌云了。

元阙觉得,不管她同意不同意,自己都应该强行收徒了。

思定,元阙一掀帘子就进了屋。

贝安歌含着一枚枣核,正要吐出去,听见门口有动静,忍不住就转头去张望,这一转头,枣核就向门口喷了过去……

“啊——”

一见是元阙,贝安歌失声尖叫。

元阙一个侧身,连破云刀都没用,两根手指一捏,捏住了从耳边呼啸而过的枣核。

贝安歌“啊”一声尖叫还没结束,立即转了调,尾音向上扬去:“啊——哈哈,夫君好厉害!夫君的功夫总是这么出人意料,就连姿势也叫人耳目一新呢。”

这女人又在借屁开车吗?

元阙已经被贝安歌普及过叫“开车”和“彩虹屁”,一听她这胡言乱语的彩虹屁,捏枣核的姿势都有点不潇洒了,心想,女人你可别再作妖了,小心本将军立刻让你知道什么叫耳目一新。

咳咳。元阙收了势,一脸严肃,原本捏住枣核的两根手指微微一曲,将枣核弹向花瓶。

“叮”一声,花瓶应声而碎。

“哇哦。”贝安歌张大了嘴,“夫君就连小手指都这么厉害。”

她走上前,欢喜地拉住元阙的手,不停地绕他的手指:“贝贝我何德何能,能牵上这么厉害的手,我要给夫君的每一根手指都起一个厉害的名字……”

她点了点元阙右手的拇指:“这叫威震天!”又点了点食指:“这叫惊破天!”

“起的名不错啊。”元阙扬扬眉。虽然名称很奇怪,但听上去很威风很好听啊。

贝安歌嘻嘻地笑:“因为我真心觉得夫君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我就什么肉麻的名字都起得出来。”

元阙又牵了牵嘴角。

不愧将军夫人,你也什么肉麻的话都说得出来。

元阙突然心中一动,既然自己每次听了肉麻的话,都心中暗喜,想来这招对贝安歌也有用?

为了哄骗贝安歌跟自己练武,元阙觉得尝试一下也未尝不可。

“嗯……贝贝?”

“哎!”贝安歌喜滋滋地应着,心中却有些奇怪,这可是将军大人第一次在丫鬟们面前这么亲昵地称呼自己啊。

“你……”话到嘴边,元阙还是说不出口,不由望了望旁边的丫鬟。

妙如和妙意立即接收到信息。自己好像碍眼了啊。将军好像又要吃胭脂了啊。

对望一眼,立即悄悄退了出去。

而且还将门口的帘子都放下了,门都顺手关上了。

就问你贴心不贴心!

这下将军大人豁出去了,为了收徒也是拼了。

“其实……贝贝的嘴唇也很厉害。”元阙尽量用一种骗徒弟的语气,来给贝安歌吹彩虹屁。

贝安歌以为他又想亲自己,红了脸:“夫君,现在还是白天呢……”

元阙沉浸在彩虹屁学术境界中,没有意识到贝安歌的暗示,还在笨拙地夸:“本将军也想给贝贝的嘴唇起个名字,很厉害的那种。”

“哦?”贝安歌乐了,脸都不红了。

将军大人这是干嘛呢?好奇怪啊,是来而不往非礼也?还是另有企图?

“不知道将军想起什么命?”

元阙一本正经:“夺命红唇。”

“……”贝安歌憋愣半天,终于没憋得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好听?”元阙有点尴尬。觉得自己起名的水平好像的确不如贝安歌。不过本将军是武将嘛,文学水平是差一点,夫人也不用笑成这样吧?

本将军其他方面很厉害啊,不行吗?

贝安歌笑得前仰后合,终于缓缓收住,蹭蹭元阙的“威震天”和“惊破天”,笑道:“夫君你有什么企图,还是直说吧,我怕被你笑死。”

元阙脸红了,心一横:“行,我就直说了吧。我要教你练功夫。嘴唇里吐枣核的那种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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