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几日,将军府真正有了过年的样子,王公大臣们带着家眷来来往往、相互拜年。
元阙在家休了两日假,终于忍不住:“将军府这热闹,本将军扛不住了,头疼,今日我进宫陪陪皇上,偷一天清静。”
贝安歌一翻“日程本”——
没错,夫人搞了一个小本子,把每日的安排都记上,美其名曰“日程本。”
“今日还挺忙哩,宁国侯家、太常寺刘少卿家、京城府尹家、檀州王守备家,都要来拜年。”
元阙更头大了:“那我现在就走,别给撞见了走不脱。”
贝安歌给他慌不择路的样子给逗笑:“夫君,你崩人设啦。”
“啥叫崩人设?”
“夫君是盖世英雄、刀枪不入,任凭千军万马如潮涌来,我自巍然。这就是夫君的人设。怎么能被区区几个来拜年的给吓跑,你说崩不崩?”
元阙:给捧得有点舒服怎么办?
再舒服,他还是跑了,也不管什么人设崩不崩的,把一应的拜年俗礼留给了贝安歌去应付。不得不说元阙识人,他知道这些事儿贝安歌不仅能应付,而且应付得比他好。
想当年他不在疆场的那些年节,也没见将军府这么热闹啊。
还是大家都爱将军夫人啊。
果然几家先后就来了,一听元大将军进了宫,几位老爷率先拍马走人,上街与民同乐去了,留下几家的女眷继续关怀将军夫人。
府尹夫人是轻车熟路,一坐下来就羡慕地望着贝安歌的肌肤:“元夫人真是惹人看,光这水嫩嫩的肌肤,就叫我羡慕得不行。”
饶是宁国侯夫人年长些、见的世面多些,也羡道:“我年轻时候算是人人羡慕的肌肤,跟元大将军夫人比起来,还是稍逊一筹啊。”
王守备夫人是跟着老爷从檀州回京城过年的,平常跟这些贵妇们不怎么接触。
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脸:“哎呀,我本来也还行,到檀州那地方被风沙吹着,还没成老脸,先成了粗脸。”
贝安歌笑盈盈地,知道这时候应该给府尹夫人搭个桥。
“哪里啊。这是府尹夫人送了我好东西,每晚涂着,才这么白嫩呢。”
“什么?府尹夫人还藏私?”
另三位夫人不依了,立刻盯住府尹夫人,将她的椰子油秘方给挖了出来。
贝安歌还命妙如将自己的那盒拿出来给几位夫人试试,又教她们怎么拍,还说每晚要用泡了几种香料的水,浸湿了糥纸敷脸。
女人们一说这些还得了,当即叫身边的丫鬟去跟妙如和妙意取经,一一记录下来不说,还缠着府尹夫人讨椰子油。
几瓶椰子油算什么,就是京城贵妇们人手一瓶椰子油,府尹夫人也送得起。
关键是这脸面。
地位不同的贵妇,原本要攀也不一定攀得上,居然在将军府里头,靠着几瓶椰子油结交了朋友。
府尹夫人喜不自胜,心里更爱这娇美动人的将军夫人了。
几位夫人说着说着,宁国侯夫人就说到了一桩事。
“元夫人,听说将军府的团年饭,是请了养生堂的孤寡们一起吃的?”
咦,这消息居然传到了宁国侯夫人那里?
贝安歌按下好奇,还是那样笑语嫣然:“是的呢。我家将军说,往年除夕都在边疆,跟一群兄弟将士们一起过,今年在京城,家中也只有我和将军二人,未免冷清,倒不如请了那些可怜人一起来吃团年饭,也是我们的一点儿心意。”
府尹夫人啧啧:“我只道夫人是个好性子,没想到元大将军看着清冷,倒也是有心之人。”
王守备夫人也是武将之妻,倒深有同感:“说到这个,我家老爷也是,在军队里跟将士们热闹惯了,每年过年,我家那守备府就热闹得人都站不下。今年这回京,反而冷清了。”
刘少卿夫人年轻内向,不爱说话,总是抿嘴浅笑着。听到这儿,也不由开口:“听说皇上还夸元大将军,说身为朝廷重臣宴请孤寡,是给朝廷竖立威信,也是拉近和百姓的距离,要重重地赏元大将军呢。”
还有这事?
贝安歌扬眉:“皇上都知道了?”
宁国侯夫人笑了:“我们都知道了,你还不知道?这元大将军也真是,这样的好消息也瞒着你,这操办团年饭,你肯定费了不少心神,也该当夸夸你才是。”
“我家将军啊,就是这样的人。定是皇上夸了他,他不好意思说,怕我笑他显摆。回来看我揪他耳朵,让他原样一个字一个字说给我听,让我好好得意得意。”
“哈哈哈哈。”几位夫人顿时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笑完,宁国侯夫人还开始取经,问请的哪家养生堂啊,办了几桌啊,每桌几个菜啊,老人怎么安顿啊,孩子怎么安排啊……诸如此类的细节。
贝安歌这才知道,原来短短几天,京城里已经兴起了请各家养生堂孤寡回家过年的风潮。
哪家贵族王公要没动这念头,简直就是不给皇上分忧、不能体恤皇上爱民如子的心情,就是不懂得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总之,你就落伍了!不善良不仁慈不可爱了!
宁国侯夫人把细节打听完毕,甚至还弱弱地问:“听说这家养生堂之前就是将军府在资助着,关系应该挺密切吧。要不,夫人也帮我联系一下?”
贝安歌惊呆了。
她听出来了,京城的养生堂已经不够用了!为了都赶在这个年节结束之前“给皇上分忧”,养生堂去贵族家吃饭都要排期了!
这些人……让贝安歌说什么好?
不过,就算是为了面子、为了潮流、为了让皇上高兴,能让这些醉生梦死奢侈无度的贵族们给人间洒点儿爱,总算也是一桩美事。
一想到贝小雪这样的孤儿,能多吃几顿好茶好饭,贝安歌觉得自己还是做了件好事。
五位夫人从护肤聊到慈善,又从慈善聊到首饰,终于进入了贵妇聚会最终一定会聊到的话题——婚嫁。
宁国侯夫人参加过姝仪长公主的生辰宴,对将军府席上的三人印象颇深。
“我记得你们府上还有一位姑苏来的表小姐?”
贝安歌心中微微一动。
果然宋青瑶打扮得漂漂亮亮、做出一副淑女的样子出席生辰宴,很有效果。这说亲的要上门了?
只是年初一的闹剧之后,宋青瑶就称病闭门不出,到现在也没见过她的面。
贝安歌道:“青瑶啊。难为夫人还记着她。除夕那天放焰火,吓着了,病了好几天,正瞧着大夫呢。”
其实关于元大将军府这位宋家二小姐,京城贵妇圈里也是传过十七八轮流言了。
都知道姑苏宋家是江南首富,也是元大将军的舅家。宋家惨遭盗寇灭门,大小姐无福嫁为将军妻,躲过一劫的年幼的二小姐被元大将军接到京城居住。
贵妇们以为元大将军大概是想续娶妻妹,可掐指算着,这位二小姐满了十五,又满了十六,直到满了十七,元大将军也没动这念头。贵妇们又想,这元大将军怕是这辈子不想娶妻了。
真是没想到来了个“皇后义女”,还是如此娇媚可爱。大家又亲眼见着元大将军在长公主的生辰宴上,眼神就粘在这位小娇妻身上。
这才明白,姻缘天定啊。
不是你的,就是住一个屋檐下也结不成夫妻。
那么表小姐岂不是就没了着落?
宁国侯夫人拥有大部分中年贵妇的美德——见不得优秀的青年男女单着。
“哟,这大过年的生病,也怪可怜的。我家新买了个园子,景致不错,等表小姐病好些,我请大家一起去聚聚。听者有份,都要来啊。”
反正到时候王守备夫人可能回檀州了,刘少卿夫人原本也打算请,府尹夫人手里有椰子油呢也得请上。
众人说定,欢欢喜喜地散席。
将她们送到门口,各上各轿时,府尹夫人特意走得慢了些,低声道:“宁国侯家除了世子,还有三位儿子没订亲呢。”
懂了,这邀请,其实是相亲啊。
晚上元阙回来,贝安歌将此事跟他一说,元阙就觉得这机会不错。
“宁国侯家教甚好,虽没见过他家公子,但想来都是青年俊彦,配得起青瑶。”
又道:“宋家产业,我也不能替她看一辈子。早些寻个靠谱的夫婿,就让他们自己经营去。”
贝安歌批评他:“你啊,就是什么都不放手。为何非要等她有了夫婿才能经营。早些让她也学学打理家业,也不至于一直要你替宋家看着。”
元阙瞥她:“你怎知我不愿放手。早在她及笄之年,我就请了师傅来教她打理生意,她完全不肯学,把师傅也赶走了,说宋家的生意,以后自有她夫婿能经营。”
“我去,自己管理家业、当江南女首富不香吗?为何总要攀附男人过日子?”
元阙伸手,极为自然地点掉贝安歌下巴上一颗饭粒。道:“这是南密国,不是大华国。”
贝安歌不服:“南密国也不是个个小女人,不也有长公主这样女英豪吗?”
元阙笑了笑,未置可否。
又吃了两口饭,贝安歌猛然反应过来:“啊,我知道了。她就是怕自己学会了,你就不替她打理家业了。嘿嘿,这位表小姐啊,眼神只围着她的表哥转。”
元阙挑眉,眼神中突然跳跃出一团陌生的火焰。
“你在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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