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雾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手在他肩膀推了一下,不想不仅没推动,唇上的压力变得更大。
池雾便咬了他一口。
然而程砚却没有放过他,池雾感觉程砚宽大的手掌抚上了自己的腰,箍住以后,另一只手熟练地托在自己后脑勺上,有些霸道地撬开他紧闭的唇。
窒息的感觉瞬间消失,持续温软的气息进入口腔,池雾捏住程砚的肩将他往外推。
无奈极度缺氧的身体却诚实地接纳了程砚,甚至想要他再给自己渡口气。
密闭空间里的时间无比漫长,池雾忘记和程砚共享气息了多久,几次他要推开程砚,都被程砚用舌尖顶着自己的上嘴唇制止。
腰上的手轻轻拍他,失意他不要闹。
池雾缓缓松开手,冰冷的水流从指尖穿过,身体如火一般烧了起来。
哗——
耳边声音忽然清晰,像浪潮退去般,他们在一瞬间获得了失去已久的听觉。
水位下降,落到池雾肩膀位置,紧接着落到他的脚边。
冷却的液体在脸上产生凉意,池雾湿漉成一簇簇的睫毛向上轻轻掀起,看向近在咫尺的程砚。
水珠从程砚高挺鼻梁上滚下来,落在他们鼻尖成为薄薄一片。
池雾有些愣,但程砚在他舌尖碰了碰,熟悉的理智就回归大脑,他极快地推开程砚,没控制住自己,身子一歪,撇着腿倒在座位上。
“咳咳咳……你们……”
他们回头,五里路躺在走道中间的地板上,嘴里吐着水,手臂费力举起,一幅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模样。
程砚背过手擦了擦嘴唇,被池雾咬过的地方有点儿抽疼,他将眼皮抬起,轻轻望了一眼池雾。
目光相撞,池雾嘴角向内陷,偏头当作没看见。
五里路在看到他们“娇羞”“意犹未尽”“缠缠绵绵”的对视以后,眼睛一闭,带着满脑子“我看见了什么!”倒下去。
车厢里的人都摔在不同位置,情况大都不好。
袁点和女人双眼紧闭,像是昏迷,权文林情况也不好,爬了几次才攀住座位用力咳出喉管里的水。
“池——”程砚刚抬手,池雾就后退半步。
他顿了顿,感知池雾身上的抗拒后,才改而指向五里路:“池雾,去看看他。”
池雾从善如流,和他擦肩而过,到五里路身边。
五里路明显是溺水,池雾摸了摸他鼓起的肚皮,低头往后看了程砚一眼,本该求助,但又别扭回去,右手伸进左手五指指缝中,准备给五里路做心肺复苏。
“我来吧。”程砚单膝跪下,“速战速决,没时间耽搁。”
五里路在程砚的抢救下成功吐出了喉咙里的水,程砚又过去将袁点弄醒。
“女的你来。”程砚拎袁点起来,带到女人身边。
还没办法正常呼吸的袁点:“?”
程砚:“你以为我为什么先救你?”
袁点:“……”
他们终于脱离令人崩溃的窒息感,五里路爬起来,仰着头不停呼吸,看了眼远处睡着的那些乘客。
他深吸一口气,拳头握紧。
真想打死他们!
没想到,下一秒他就听到有人比他更快地出拳。
池雾踩在座位上,冲着一个男乘客的鼻子就是一拳,砸完以后,满脸不高兴地摸了摸自己拳头,然后伸手按住那人的脑袋。
持续暴打。
“池雾……你……”五里路欲言又止,拉住池雾湿漉的胳膊,“你那个,你……”
池雾将手从乘客头上手回来,淡淡道:“你要说什么?”
五里路清了清嗓子,又压低声音:“你们俩,亲那什么……亲嘴?”
池雾:“……”他换了一个离五里路和程砚都远点儿的位置。
“不过也是,你俩上次天梯里都睡过了,亲嘴是小意思吧,”五里路追着说,“我就是第一次看两个雄性亲嘴。”
“我看你嗓子不太好,少说点话吧。”池雾冷冷道,拳头硬了硬。
袁点在墙角皱着眉喊道:“你们过来看看,她醒不过来。”
他说的是之前那个女人,她脸色很差,被袁点平放在地上。
“我给她按了,也吐了水,但就是一直醒不过来。”袁点问,“你们要不谁来个人工呼吸?”
五里路立刻挥手:“我不行,我不可……”
权文林:“啊这……”
他们偷偷瞧池雾和程砚,被程砚一个眼神压了回去。
“那怎么办?”权文林问,“时间就是生命啊现在!”
几个男人互相看来看去,最后五里路吸了口气:“我来!”
他俯下身,喉结滚了又滚,准备下嘴的时候,那女人呕了一声,一口水吐出来。
五里路:“我……”他没来得及抹嘴边的水,就被瞪大眼睛尖叫的女人甩了一巴掌。
他一个壮汉,就这么被甩到了椅背上,看上去尴尬极了,五里路自己也是一阵发懵,好一会儿才看池雾和程砚。
“我看你俩亲嘴不是这样的结果啊……!”
池雾拳头又硬了。
程砚在和池雾隔着两排座位的地方,瞧了许久。
“醒了就好。”权文林拿之前池雾他们投喂的水瓶,“喝口水。”
女人躲了躲,想要说话,又说不出话。
五里路就先开口:“我现在满肚子都是水,一点都不想再看见水……”
“你们不是说,之前水都只淹到鼻梁吗?”袁点问,“怎么把我们全淹了,换气都换不了,我差点以为我要死了。”
权文林摇头:“之前真的是那样的,我们没骗你们,爬高一点确实能呼吸。”
“是不是因为人数。”五里路说,“人数多了,所以水也多了。”
池雾垂眸,坐在角落,程砚往前两排,坐在池雾边上。
“生气了?”程砚问。
“没有。”池雾说。
他语气平静,听上去像是真的已经毫无在意。
程砚:“那你躲我做什么?”
池雾转了二十度角,身体也侧过去,避免和程砚接触,奉劝道:“想想怎么出去吧。”
“你没想法吗?”程砚低声问。
“下次涨水之前,暂时没有。”池雾说。
他连脾气都好像被水泡冷了,彻底转过脸看向漆黑的车窗。
程砚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声音稍大了一些,应该是同所有人说:“涨水的原因来自我们。”
“什么?”女人说完,猛咳了几声,“因为你们是什么意思?”
“那些乘客说,在我们身上闻到了讨厌的味道,”程砚说,“我们在上一节车厢放了火。”
袁点一悟:“他们不喜欢火?”
“是了!”五里路说,“这些人不就是特别喜欢放水吗!”
权文林拧干自己的衣服,提醒:“根据我们刚才的经验,两次涨水之间,间隔不会太长的,我们很可能马上就会被淹。”
他说完,众人脸上都浮现一抹难色,程砚起身,随手捏了一名乘客的脸:“过来看看。”
池雾在原地没动,程砚又抬了抬下巴,袁点左看看右看看,才发现是叫自己,他收起脸上还算轻松的笑容,纳闷地在程砚和池雾之间观察。
坐在窗边的那个面无表情,完全看不出在想什么,掐着乘客脸的那个……在他看了一眼以后,森冷地回了一个眼神。
“……”
一会儿亲嘴的,一会儿吵架,这就是酸臭爱情的味道?
淦。
袁点踢翻狗粮,很不给面子地漫步过去,耸耸肩,脑袋又歪了歪,才伸手探看程砚掐着的那人。
半分钟。
“和上节车厢不一样,他们不是软木做的——”袁点忽而停顿,手按了按乘客的腕骨。
“怎么了?”程砚看向他。
窗边的人终于说了一句话,鼻音浓重:“那么喜欢水,怕不是水做的人。”
袁点看向池雾,又看向程砚,肯定:“确实是水做的。”
权文林欣赏地看池雾:“好聪明,一下就猜中了。”
捏着乘客的手松开,那人被甩远,倒在地上,程砚:“你又知道他是猜的?”
“啊?”权文林摸摸耳朵,“那不然呢?”
难道还能是池雾推断出来的?就池雾那水平……
程砚从鼻腔里嗤出一声,笑他无知。
权文林还在同池雾说话,只让池雾的脸越扭越看不见。
“我要杀一个人,”程砚说,“不保证不会涨水。”
权文林停止骚扰池雾,问:“什么?”
程砚并不重复第二遍。
“程砚,你等等。”五里路到程砚身边,低声说了一句,“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他们在车尾停下,五里路:“我在进来之前,看到的提示是一个圈。”
“什么圈?”程砚问。
五里路挠了挠头:“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一个圈,一个环,银色的。”
程砚很久才嗯了一声。
“你知道什么了吗?”五里路问。
“大概知道了。”程砚说,“但我还是要先杀一个人。”
他回到刚才的地方,从作战裤外侧抽出军刀。
池雾抬头看他一眼,程砚便拉他的胳膊起来,边说:“不生气了?”
走远一些,池雾问:“他和你说什么?”
“他说看见一个圈。”程砚摸了摸他的耳朵,弯下腰说,“我亲你很难接受吗?”
两句话没什么逻辑关联,池雾睫毛垂下来,覆在眼睑,不知道在想哪一句。
“圈是什么圈?”
显然是对第二句避而不答。
“他说就是一个银色的圈。”程砚说。
池雾回头看那些乘客,思忖两秒:“你动手吧。”
“嗯,自己小心。”程砚拍了拍他的背,“先爬上去。”
“你是不是很难受?”池雾忽然问。
程砚一愣,半晌,嘴边嘴角动了动,勾起来:“你是问我哪里难受?”他手在腰上撑了撑,没事的样子,“我心里确实有点难受。”
池雾站上座位,身高和程砚齐平,他伸手在程砚额头上碰了碰,缩回来以后说:“你发烧了。”
所有人都没有发觉程砚的虚弱,以为他嗓音里的疲惫和沙哑只是因为呛水。
“程砚?”五里路在后面喊他,“你要动手吗?我担心他们快醒过来。”
程砚抓过池雾方才摸自己额头的手:“除了水,还读到什么?”
之前池雾砸乘客的那一拳,看上去是泄愤,实际上是为了读心,他们不知道,但是程砚看见了。
“没有。”池雾说,“是空的,只听到水的声音。”
看来是没有办法,程砚随意转了转手里的军刀:“那恐怕只能来硬的了。”
他回头,在其他人注视的目光中,说:“各位都准备好。”
他们爬上椅背。
军刀剜过男人的喉咙,程砚顺着刀锋,用力往下压,破开皮肉后,源源不断的液体从断口处漏出,程砚手速极快,彻底割断男人喉咙。
他的头耷拉下来,顺着他的大腿滚下来,噗通一声,掉在地板上。
一瞬间,所有乘客的眼睛睁开,泛着幽幽蓝光。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好几天没更了!因为国庆放假的原因,扫尾工作做了很久,所以更新断了,很抱歉呀,这几天在家多多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