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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14章.伴君【二】(1 / 1)

第十四章

那一个晚上,容真都没有合过眼。

在这宫里,要整治一个宫女就和捏死一条蚂蚁一样容易,所以处在这个位置上,就不要想着和主子说上一个不字。

大半夜里她爬起来坐在铜镜前,微弱的月光从窗子爬进来,映在那张苍白苍白的脸上,也照亮了那双被太妃夸奖的“天上的星星似的”眼眸。

她终于明白平日里太妃有意无意地说起过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

“听说你有个关系很要好的姐妹也在尚食局做事,叫什么来着……对了,是叫珠玉吧?哀家曾听秋姑姑说起过。”

“过些日子睿喜出宫去办事,哀家念着你们几个成日在这宫里陪着哀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让睿喜顺路捎些东西去你们各自家里吧。”

……

那些一次一次讲给她听的温柔话语,那些状似温情脉脉的关怀之音,原来字字句句都暗藏玄机。

太妃是在温柔地提醒她,珠玉也好,她的家人也好,她这辈子最关心的人都已经在太妃的掌控之下。

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为今日的最终宣判做铺垫,时至今日,只要她一句不干了,也许死的就不止她一个人了。

赶上架的鸭子尚且有挣扎的权利,可她却是连这点权利都没有了……

容真看着镜子里那双亮得可怕的眼眸,忽然觉得有些心寒。

当初怎么就进了宫呢,宁愿和爹娘贫寒地过一辈子,也不该到了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来。

若是爹娘知道她受的这些苦,可会后悔当初的决定?

她又想起了七岁进宫那年,爹娘一边哭一边帮她收拾行李,弟妹们年纪都还小,屋里的米缸长年累月都是空的,而她进宫不但可以减轻家里的负担,还能为爹娘得到三两赏银,今后宫女的补贴也能存下来,每年特定的日子里交给前来探望的爹娘。

那时候,那么年幼的她一面帮爹娘擦眼泪,一面笑着说“不哭不哭,容真又不是不回来”。

可她那个时候若是知道这宫里的日子有多难熬,人心有多险恶,还会那样天真勇敢地踏入宫门么?

这一夜过得十分漫长,第二日里太妃什么事情都没让她做,反倒是秋姑姑来到她房里,手里捧着新衣裳,最上面还放着一只梳妆盒。

“娘娘要我来替你好生打扮打扮,姑娘原本就是个美人胚子,这样一打扮,可不就是那天上的星星?”

秋姑姑一面说,一面为她梳妆,眉黛轻描,朱粉匀淡,杏唇漫点,青丝松挽……最后换上那身粉红色的锦缎衣裳,饶是秋姑姑伺候太妃这么些年,见过的主子多不胜数,也禁不住为容真的美丽侧目。

眉若远山,唇似红杏,发如浓墨,眼眸似水。

面前的女子纵然仍是宫女打扮,却难掩动人容姿,那姣好的身段藏在宫装之下也依然窈窕,而最为特别的是她眼眸之中的意蕴,似含愁,似含羞,如深渊,如雾泽。

她的美的确不是因为五官有多么精致,而是那股子意蕴与灵气,实乃宫中的妃嫔所没有的。

秋姑姑带着容真来到前殿,就连端起茶杯的太妃看见她之后,也久久没把茶杯送到嘴边。

末了,太妃笑得温柔和蔼,拉着她的手温言道,“也不枉哀家这样喜欢你,果真是个玉做的人啊。”

若是以往的容真,恐怕会从从容容地和她打打太极,只是如今的容真,连半个字也不愿再与她虚与委蛇。

一想到今晚可能发生的事情,她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是夜,夜幕如约而至,就在殿外传来太监的通传声以后,容真知道,自己最不希望来临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那个明黄色的身影从沉沉夜色中踏进了灯火通明的折芳居,一点一点在眼前明朗清晰起来。

然后——

然后容真的眼神就这样僵在他的面庞之上。

剑眉飞扬入鬓,眼眸似墨似海,眉心有一道浅浅的凹痕,可是只要一蹙眉,就会出现一条略显严肃的深沟。

并不是多么精致俊秀的一张脸,甚至略显疲惫,可是眼眸里的锐利仿佛刺破黑夜的利剑,足以看透一切最阴暗的东西。

那个男子面色沉静,仿佛一望无际的夜空,没有半点波动。

是他?

那个在若虚殿里遇见的人?

……他是皇上?

顾渊的眼神在下一刻和她相遇,锐利难当,直刺人心。

容真倏地意识到自己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大惊之下忙低下头去,状似从容地看着自己的绣鞋,暗自心惊皇上会不会和她计较。

所幸顾渊跨进殿里,只是微笑着朝太妃颔首道,“儿臣见过太妃。”

太妃在容真的搀扶下朝顾渊走去,笑得一脸慈祥,“皇上来了?快进来,外边风大,别受了凉。”

已经走到顾渊身前了,就在容真埋头盯着地板努力减少存在感之时,太后却忽地转过头来望着她,和颜悦色地说,“容真,去厨房里做几道你平日里做的吃食来,哀家要让皇上也尝尝你的手艺。”

容真的睫毛轻轻的颤动了几下,随即俯身行礼,道了声,“奴婢遵旨。”

满屋子的人都看着她一人,而她拖着已然没有知觉的脚,转身朝厨房走去。

约莫这只是开始,她却已经惶恐至极。

可是惶恐之后,有些更为复杂的情绪似潮水般涌来。

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女,有哪一点值得淑仪认为她能帮忙留住皇上的恩宠?又有哪一点值得太妃费尽心机要将她送到皇上面前?

不甘,凄惶,委屈,怨恨……所有的感情都涌上心头,她想哭,想笑,最终却只能继续像个木头人,别人怎么吩咐,她就怎么做。

厨房里,食材以及全部备好,想必太妃早就策划好了一切,只等她一一实施。

从踏进厨房那一刻起,到端着托盘走入大殿,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完一切的了,所有的动作已然机械化,大脑一片空白。

可是在这样的时刻,她居然产生了一个可笑的念头——傅容真,你在悲哀个什么劲儿呢?做皇上的女人难道会比做太监的对食还可怕?你连那样的屈辱都受过了,如今摆在面前的是权势不是卑微,你又在矫情什么?

心头千回百转,最后脑子里想到的竟然是破罐子破摔。

如果拒绝不了踏入后宫的命运,她又何必自怨自艾做一颗只能被利用的棋子呢?

眼眸里有什么光芒灭了又重生了,此刻的她才真真是拥有一双星星似的眼睛。

有人为她推开了门,她从容不迫地踏进了殿里,迎接即将到来的命运。

皇上和太妃不知说了些什么,如今两人都是笑语盈盈,桌子上明明摆了丰盛的菜肴,却要她去做了这些小家子气的东西。

容真低眉顺眼地将盘子里的东西摆上了桌,然后默默地退到了太妃身后。

太妃夹了一块金黄色的圆球给顾渊,笑道,“皇上你尝尝看。”

顾渊依言夹起放入碗中的食物,吃东西的动作优雅矜贵,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帝王之风。

末了,他抬起头来温和地笑道,“外皮酥脆,内里松软,味道甜而不腻,很可口。”

太妃一边含笑看了眼容真,一边对顾渊说,“这丫头哀家看着是打心眼里疼爱,会照顾人,手艺精湛,真真是个玲珑心肠。”

顾渊道,“太妃满意就好,朕也希望太妃身边多个能干人照顾着。”

太妃摆摆手,和蔼地说,“哀家今日可有个打算,这丫头深得哀家心意,又周全体贴,哀家希望她能去皇上殿里伺候着,也算是了了哀家一桩心事。”

不待顾渊说话,她又温言道,“哀家早就听说皇上忙于政事,常常误了饭点,长此以往,难保不伤身体。若是皇上身边有容真伺候着,哀家也放心不少。”

太妃常年住在这折芳居里,吃斋念佛,不问外事,吃住也是从简,从来不向皇上讨要什么。如今老太太这样恳切地提出自己的心愿,为人儿子,皇上又怎能不答应?

顾渊眼里一丝惊异都没有,似乎早就料到太妃这番言辞,眼神轻飘飘地扫过一言不发面色如常的容真,他只是顿了顿,便勾起唇角轻笑道,“如此,朕便多谢太妃忍痛割爱了。”

这一顿饭看上去是吃得和乐融融,太妃真真是个慈祥和善的老太太,而皇上真真是个谦恭孝顺的一国之君。

所有的环节都完美落幕,容真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宫女帮自己拿来早已收好的行李,然后有人扶着她朝殿外走去。

“请姑娘小心抬脚。”车辇前,有人这样对她说。

她依然照做,从从容容地上了车。

是了,如今的她已是太妃赐给皇上的女人,不再是一名普通宫女了。

她的身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也许接下来,就要侍寝了。

只是夜色沉沉,谁也看不见在皇帝的车辇上,年轻的君王静静地望着夜幕,眼里有一丝别样的光芒。

几年前,他曾经发现一桩宫闱秘闻,说是昔日的凌嫔娘娘并不是悬梁自尽的,而是被人害死。

他还听说,害死凌嫔的人正是当今的太后娘娘。

可是太后登位后,有一批太监宫女曾集体被换,当日凌嫔死后在场的宫人竟然一个都不见了。他想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他顾渊想做的事,从来没有做不到的。事关母妃的生死之由,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善罢甘休。

时隔一年,事情终于有所眉目。

如今既然太妃有所行动,想必也是知道什么,投桃相报,那他索性收下这大礼,他日亦可报之以琼瑶。

秋夜微凉,两辆车辇一前一后驶入了宣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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