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一大早,张小山的手机就呜啦啦的叫嚷起来,昨晚心情激荡忘把手机关静音的小山同学懊恼地狠狠扒了扒自己头发，他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勉强眯着了一下，可是感觉才闭了个眼睛就又被吵醒,心情立时烦躁。
“喂？哪位？”瞟一眼电话号码，陌生来电,本来想直接掐掉，但是又怕是公司里的事情，便划开接听了。
“小山，是我。”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听起来很疲惫的男人声音。
张小山皱眉想了两三秒才听出来说话的是谁,不禁烦躁地质问：“罗先生，你到底想干什么？”
“小山，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是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咱们能不能出来谈谈？”那头罗远成声音很低，姿态也很低。
“到底有什么事，不能直说吗？”虽然罗远成语气诚恳，但张小山一点也不想再见罗远成。
“这……这实在是说不清楚，不过你放心，我绝以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的,只要一小会儿就行。你现在在哪儿？我让司机去接你。”
“我现在要去上班没时间。”
“那中午，中午到公司去接你，我在你们公司附近订个包间，咱们一起吃个饭。”
张小山本不想答应,但是又感觉罗远成似乎真的有什么事情迫切地要找他，于是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与其被他无休无止地纠缠，还不如去听听他到底有什么事情要说，反正他也不会答应他任何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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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山等张妈妈起床，服侍母上大人用过早餐，确定她确实伤情轻微，在家完全可以自理后才出门上班。
其实他今天是可以不去的，昨天晚上总裁就给他批了特别护理假，让他在家照顾妈妈，但是张小山一想到办公室里堆积如山的工作，还有自家师父冷如冰雪的脸色，只能兢兢业业地出门去上班了。
在文件堆里昏天黑地的忙了一上午，到了中午张小山抓起手机一看，才发现有七八个未接电话，打开一看全是同一个号码。
“哎，小山，你总算是回电话了，我在你们楼下停车场，快下来吧。”
罗远成订的午餐在一家日式料理店，包间完全是和式布置，吃饭还得脱鞋，不过张小山不喜欢膝盖着地的姿势，就盘腿坐在桌子前面，他不知道罗远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冷冰冰看他热情洋溢地表演着独角戏。
“来来来，小山，尝尝这个鳗鱼烧，你……”
“行了，罗先生，我不爱吃这些东西，你还是有话直说吧，我马上还要赶回去上班。”
罗远成尴尬地放下筷子，呐呐道：“工作是要紧，可是饭也是要吃的，你不爱吃这些，那再看看有什么别的爱吃的，咱们重新点。”
“不必了。”见罗远成就是顾左右而言他，迟迟不肯入正题，张小山只好随便从桌上夹了块寿司放进嘴里，“有话直说吧。”
罗远成见实在是拖不过去了，沉默半晌后终于开口，“小山，我知道这么多年，我也没管过你，当然也没资格要求你什么，但是，这件事我不得不求你，我求求你帮我救救文皓。”
说完这句，罗远成突然从桌子对面挪身出来，一下就拜倒在小山面前。
“什么？”张小山被他突如其来这一扑一拜弄得莫名其妙。
“我求求你帮我救救文皓。”罗远成红着眼圈抬眼看向张小山。
张小山皱眉，没有伸手去搀扶罗远成，只不解地问道：“文皓是谁？”
罗远成被张小山问的愣在当场，数秒后才低声道：“他是你弟弟。”
张小山闻言，顿时嗤笑一声，“我好像只有个哥哥。”
罗远成脸涨得通红，“他，他也是我的儿子，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
“好吧，我知道了，不过，我既不是警察也不是医生，他若有什么事情也不该来找我。”张小山隐隐约约有些猜到罗远成在打什么主意。
“不，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你能救他了。”罗远成膝行过来，一把抓住张小山的手腕，张小山翻手甩开他，“别碰我。”
罗远成被张小山甩开，却没有放弃，反而更凑近一些，声音急迫地说道：“小山，小山，你听我说，以前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们，我知道我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但是文皓是个好孩子，他，他就快死了，现在只有做肾移植才能救他，我是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求你，求你看在你们到底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份上，求你救救他。”
张小山着实被罗远成的话给惊住了，什么意思？肾移植？
张小山看着罗远成哭得涕泪横流的脸，心中只有一片冰凉。
“所以，你这次回来千方百计联系我和哥哥，就是为了给你儿子捐肾？”张小山瞅一眼满桌颜色鲜丽的日料，只觉得恶心，当真是半点胃口都欠奉。
罗远成被问得有点心虚，但他当然是不能承认的，“不不不，我是真心想找你们兄弟想弥补这些年来对你们的亏欠的，我已经给你和你哥哥都设立了创业基金，每人一千万，只要你们签个字，这些钱就可以交给你们全权管理。”
张小山冷笑：“签字的条件就是让我给你儿子捐个肾？还是其实你们想要两个？让我跟我哥，一人给他捐一个？这一千万买个肾，比市价贵多了吧？”
“当然不是，一个，一个就可以了。”罗远成急着否认张小山的后半句，却是无意间承认了前半句。
张小山猛地站起身，冷笑：“抱歉！第一，我跟你不熟，跟令郎也素不相识，虽然我一直自认自己是个好人，但是情操也没高到会随随便便就为陌生人捐个肾。第二，我是我妈搏了命生的，花钱费力好不容易养大，我不能也不会让她老人家伤心。第三，我家虽然没你家那么有钱，但是也没缺钱到要卖肾的地步，不管是我还是我哥，都不会拿你一毛钱。你儿子病了，我表示同情，若是需要捐钱捐物可以商量，但是捐肾，不可能。以后希望你家和我家各自安好，谁都不要再打扰谁了。”
说罢，张小山甩手往外走，只是才刚到门口正要换鞋，包间的纸门突然刷一下被人拉开，一个女人突然冲了进来，呯一声就跪倒在他面前，然后抱住他的腿就开始哭，“好孩子，别走，别走，阿姨求你，求你救救你弟弟吧。”
这女人当然就是林晓月，她得知今天中午罗远成约到了张小山，生怕罗远成心疼亲儿子，舍不得开口，于是从早上就偷偷跟上了罗远成，等他们进了饭店后也跟着进来，就坐在他们隔壁的包间里贴着纸壁竖着耳朵偷听这边的动静。
等到发现罗远成根本说不动或者说根本没有用力说服张小山之后，她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冲了过来。
张小山着实被她弄了个措手不及，这会儿正是午餐时间，虽然这家日料馆隐私保护做得不错，但是那也是在包间里头，林晓月冲进来是大开了包间房门，又在门口跪着大哭，这一番动静别说附近的包间，就连楼下的大堂都听得清清楚楚。
“罗夫人，你这是做什么，请你不要这样。”为了让开林晓月抱着他腿的手，张小山不得不后退，可是林晓月却不肯松手，直到整个人都趴到了地上。
而在张小山的背后，罗远成也跪在他身后一个劲地哀求。张小山实在忍不住在心里爆了粗口，罗远成这明显都是盘算好的吧？特地选这么家日本料理店，就是为了跪着方便？
“小山，那毕竟是你的亲弟弟，如果你不救他，他就没有活路了，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孩子，好孩子，求求你，不管你要什么，你只管说，只要你肯救你弟弟，你要什么都可以，股票、钱，全都给你。”
林晓月的哭声毫不控制，附近的食客都被吸引得探头出来看热闹，还有店家的服务人员也朝这边走过来。
“对不起，这件事绝不可能，你们另想办法吧。”说罢，张小山再也不耐烦跟他们在这里磨蹭功夫，抬脚一用力终是把林晓月给甩了开去，然后闪身就往外走。
罗远成和林晓月急着要追，但是他们那养尊处优的老胳膊老腿哪里追得上身轻体健的张小山，两人还没完全站直身子，张小山已经三晃两转完全不见了人影。
日料店楼下，张小山灵敏的耳朵还能听到林晓月刺耳的啼哭和与罗远成的争吵声，他皱眉摇头，翻手掏出手机，立刻就给自家哥哥打电话。
小川正好下飞机，刚一开机就接到弟弟电话，听说妈妈伤势不重刚放了点心，下一句却听到罗远成想让小山给他儿子捐肾，当即连风度都顾不上，当场就炸了，在电话那头就连声吼着让张小山以后再也不许见那姓罗的。
张小山当然是立刻应下，他不是没有同情心，但是想到自己的亲生父亲二十年音讯全无，二十年后巴巴地寻到门上打着亲情的牌子，开口却是让他给他放在心尖上的另一个儿子捐肾，说不心寒说不生气那全是假的。
因为情绪不高，下午上班，他接连失误，到他第三次交出瑕疵件时，梅主任一个冰球直接砸到了他的脑袋上，“滚！给我调整好情绪再来上班，回来再犯错，这个月的奖金就全部扣掉！”
张小山给师父道了歉，收拾东西回家。他其实并不怎么难过，也没有什么心痛、不平、愤怒或者别的什么特别激烈的情绪，只是……低落，有些心不在焉罢了。
“妈，我回来了。”拿钥匙一打开门，张小山就听见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怎么样？阿姨，好吃吗？好吃您就多吃点。”
“哎呀，辛苦你了，你也多吃点。”
然后，张小山就瞧见客厅角落的餐桌上正面对面坐着他家娘亲和还系着围裙的郎景铭，瞬间他的眼睛都瞪直了，这什么情况？
而桌子上的两人听见张小山的声音也同时朝他看过来，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咦？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请假了？”
“你怎么回来这么早？吃过饭没？”
三分钟后，被郎景铭督着去洗完手脸回来的张小山就被按在了餐桌边，“今天不是让你在家陪阿姨的吗？干嘛还跑到公司去？”
“我……”
“小山，你刚走没多久，景铭就来了，你看，还带了那么多东西，看你不在，他就坚持要留下来照顾我，你看，连这午饭都是他亲自下的厨。”张妈妈连连指点着沙发旁边一堆名贵的营养品，还有桌子上色香味俱全四菜一汤，眼睛笑得都眯成了一道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