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为什么,当他意识到这个刚刚他以为只是个司机的男人,其实可能是个可怕的妖怪的时候,张小山脑子里第一个冒出的念头居然就是——他抱过他屁股!
回过神的瞬间,张小山简直羞愧得想立刻挖个洞钻下去。
他的脑子一定是抽筋了。
男人敏锐地感觉到张小山的呼吸变重,有点不解地朝他瞟去,却发现张小山正半捂着脸,虽然光线昏暗,但他视力异于常人,还是从他捂脸的指缝里看出他的脸色隐隐透着绯红。
瞧着那抹不自然的红,男人不禁冲天翻了个白眼,用脚后跟想也知道这个小家伙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这个思想不健康的破小孩。
龙门峡水电站隐在重重大山之中,出了小城还有数十公里的车程,好在路并不难走,有公路可以直达。
只是这三级市县往下的地方,亮化工程本就做得一般,等出了城区完全只能靠车头大灯照路,也不知何时,天上朦朦亮的月亮也躲进了厚厚的云层,张小山转头看着窗外,浓重的黑暗让他不由自主地有点肝儿颤。
“饿吗?还有半包饼干吃不吃?”说着,一路都没说话的男人酷酷地侧了侧头,一边单手扶着方向盘,一边朝右侧倾身,单手打开旁座抽屉拿出半袋拆了包装的饼干。
车子正走在盘山道上,张小山看得心惊肉跳,忍不住叫起来:“你,你把好方向盘!把好方向盘!”
男人被他这声惊叫吓了一跳,手一抖险些真的蹭到山壁,还好男人反应极快,一把稳住方向,重新稳住了车身,随后从后视镜里使劲瞪了张小山一眼,张小山却是被吓得脸都已经白了。
男人多少有点尴尬。
他翻手把饼干扔给张小山,有点讪讪地道:“放心吧,我技术很好。”
张小山却是惊魂未定地道:“刚才你就差点撞山了。”
男人不爽地解释道:“谁让你刚才突然鬼叫,我是被你吓到才会失手。”
张小山心直口快地的怒道:“分明是你危险驾驶!”
男人闻言再次隔镜瞪他。
被厉目瞪视的张小山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是妖怪来着,这么想着,他不禁往后怂了怂,但是心里却坚持认定就算是妖怪,也得好好遵守安全驾驶规则。
“你有驾照吗?”男人突然问道。
张小山摇头,两秒后想到男人不一定能看见,又赶紧出声:“没有。”
“驾照都没有?”男人声音听起来很是不满,“回去赶紧学,学费给你报销,以后出差,你负责开车。”
张小山眨眨眼,以后?还有以后?他可是打算一回去就辞职来着。
不过,他很聪明地没把这话说出来,他怕他说出来,这男人一生气,直接把他扔这山道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黑灯瞎火的,要靠两条腿走出去,非走死他不可。
“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张小山没把男人说的让他回去学车当回事,一旦心里打定了要辞职的主意,对男人的妖怪身份也似乎被抛开了一些,感觉自己可以稍微正常一点地跟这个男人对话了。
于是他也想起来,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这个男人叫啥名字,怎么称呼呢。
“郎景铭。”男人淡淡道。
张小山点点头,隔着镜子礼貌地冲郎景铭叫了一声:“郎哥……铭哥。”然后就哗啦啦开始撕饼干袋子,他确实饿了。
在学校叫惯了学长王哥、李哥的张小山张嘴就喊了声郎景铭一声郎哥,但是等到叫出口,张小山却觉得这个姓后面连个哥字叫起来特别别扭,似乎有种说不出的暧昧和亲昵的味道,这让他心里突生出一点小纠结,下意识就改了口。
本来听到张小山冲着他喊出“郎哥”两个字,郎景铭眉梢立刻微微一扬,显然对这个称呼颇为满意,只是听到他又飞快改口叫铭哥,他微扬的眉毛立时降了数毫米,不过勉强也是可以接受,因此并没有提出异议。
饼干袋子还没完全撕开,就听见“嘎”、“喵”两声哀号,一抬眼,好嘛,两只长毛的都眼巴巴地盯着他手里的饼干,一副垂涎三尺的可怜相。
这俩货可是从早上那顿之后直到现在,别说吃东西了,连口水都没捞到喝。
面对两双充满期盼与乞求之色的圆圆眼,张小山同学终是于心不忍,只好忍着自己肚饿,从那并不怎么丰盈的半包饼干里各分了两块给鹦鹉和猫咪。
话说,猫不是应该只吃肉的吗?为啥这猫会啃饼干,还啃得这么熟练呢?
带着这个疑问,张小山飞快地把剩下的两块饼干塞进了自己嘴里,因为他直觉,但凡他要是塞慢点,他连这两块饼干都会保不住。
车子在无星无月的黑暗山路上疾驰,虽然山路盘旋曲折,但除了刚才发生的那个小意外,车一直都行驶得十分平稳,看来这位铭哥之前言之凿凿说自己技术很好并不完全是在吹牛。
不过,也因为车子开得实在太平稳了,所以很快,张小山就熬不住困倦,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郎景铭无语地看着后座上睡得七歪八倒的一人一鸟一猫,那只死鸟和那只傻猫也就算了,可是他堂堂一个大总裁纡尊降贵亲自来帮这个小菜鸟跑这个小业务,这小菜鸟心里真的没有一点ac数吗?
他在这儿顶着熊猫眼开车,这个小菜鸟居然就大喇喇地给他睡过去了,这傻小子到底是真的神经大条还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啊?
不行,回去一定要扣他工资!
他就一路这么气呼呼地想着,可是却一点也没想起来他完全可以把这只菜鸟叫醒先骂一顿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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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山昨天一夜都是半睡半醒没敢深睡,在火车上也是委屈巴巴地坐了一天的小板凳,怀里抱着鱼干箱子更是一点儿也没敢阖眼,这会儿大概是因为有了个有经验的老手过来接应,心里有了底气,竟是睡得一路安逸,差点都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
张小山是在隆隆轰鸣的水声中迷迷糊糊醒过来的,刚一睁眼就感觉到车子好像停下了。
擦干净口水坐直身体往外一看,果然,车已经停了,虽然四周一片昏暗,但是车里的情况还是能够看清楚的。
就见司机位的车门大开着,他右手边的车门也大开着,只是一直搂在怀里的箱子不见了,就连鹦鹉和猫也都不在了,车里只剩下他一个。
他赶紧推开车门跳下车,外头却是一片漆黑,啥也看不见,耳朵里充斥着震耳欲聋的瀑布似的轰鸣,这让从小在城市里长大,已经习惯即使是夜晚也多少有点光亮的他感觉到些许紧张。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点微光亮起,还朝着张小山晃了晃,是手机电筒的光。
人就是这样,但凡眼睛里能看见点光,心里就安定很多,张小山三步并作两步朝光亮处走去,只是脚下不平整,才走了几步,就bia叽摔了个马趴,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地上有很多尖锐的碎石,他走得又快,这一摔着实不轻,手也破了膝盖也疼得厉害,他忍着疼爬起来摸了摸,感觉膝盖处的裤子被摔破了个洞,顿时连心都痛起来,这条裤子还是他哥特地给他买的,就为了让他求职的时候能够穿得体面点,结果,这才上身没几次,就破了,好亏,简直要亏死了。
带着沉沉的心痛和微微的紧张,张小山继续朝手机光亮处走去,只是这回脚底下走得小心了不少。
拿着手机给张小山指路的郎景铭看他已经走到近前,默默收起了手机。
张小山有点不好意思,胡乱捋了捋头发想跟郎景铭打招呼,但是张了嘴才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声音根本不可能被郎景铭听见,因为旁边隆隆的水声实在是太响了,而且隐约间,有凉凉的水雾一直扑面而来。
这是到哪儿了?张小山有点懵,不过很快就琢磨过来,应该已经到了水电站附近,也就是说到了交货的地方了?他打开手机灯,四周照了照,好像没有看到接货的人啊?
他又举高了点手机朝水雾喷来的方向照了照,只是太黑了,手机灯照明范围有限,两米之外他就几乎啥也看不见了,只能凭感觉附近除了郎景铭并没有第二个人。
“那位鱼……”
话还没问出来,他就听见一阵扑楞楞的振翅声,然后便觉得头皮一紧,一对铁爪已经抓着他的头发落到了他的头顶上。
同时,他的腿边扫过一个毛绒绒的东西,他手机灯下意识地朝脚边一照,是大橘,只是它的样子看上去有点无精打采的,见他过来,就紧紧地偎到了他脚边。
张小山无语地僵着脖子问道:“嗨,小b,你翅膀伤好了吗?”
因为离得确实够近,他觉得他的问候小b听见了,因为他才刚问完,就觉得头皮一痛,明显是小b爪子用了力,他赶紧又转移了话题:“我们是不是到龙门峡水电站了?”
“对,已经到了。”回答他的却不是小b,而是之前站在旁边的郎景铭,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好的耳力,居然听见了他问的话,而且不知何时已经转到了他身后站着,大概是为了能让他也听见他的回答,所以,还微倾身将嘴靠近了他的耳朵,几乎紧贴着他的耳朵回答了他的问话。
一股带着热气的细细气流就那样毫无防备地吹进张小山的耳朵里,吓得他忙向旁边侧跨一步,心脏却是抑制不住地呯呯急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