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置身云端,夏黎觉得自己周身被温暖的感觉包裹。
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她一直安静的坐在角落里,面前一个身影忙碌而耐心的围着做着甜点,空气中是她熟悉的味道,无论她怎么仔细看,都无法看清那人的样貌,空气一片模糊而潮湿的晕采。
奶香。
夏黎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柔软的大床上,窗帘被严实的拉上,房里一片昏暗。
她想坐起身来,却发现手臂有些无力,她轻轻的伸出手,光线让她看不清手上的针孔,但是她却呆呆的望了好久。
唇角,转出一个轻松的微笑。
门口传来的动静让她回过神来,莫祈年一身休闲装,端着个杯子走进来。
“醒了?”他的声音像是从远处飘来,带着些不真实。
夏黎抬头,看着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看着他啪的一声把杯子放到床头柜,再转过身把她扶起来。
她清澈的眸就这样不知躲避傻傻的跟着莫祈年乱转,似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
“怎么,看傻啦?”莫祈年掀起一个笑容,轻声询问。
“我怎么了?”夏黎敛了眸,低声询问。
“你自己清楚。”
“……”
“说吧,抽了多少血。”莫祈年看着她依旧苍白的面孔,拿过杯子递到她面前,示意她喝下去。站在她面前,双手环抱着,脸色却不那么好看。
“400cc。”她乖巧的接过杯子,是一杯微微有些烫手的牛奶,对莫祈年越来越差的脸色视而不见。
“你疯了!”瘦成这样,就不该去献血。
夏黎微微一笑,琉璃般的眼睛里有一丝阴霾和释然闪过,似是难过似是挣扎,沉默了半晌只简单的一句,“你就当是,我的朋友出事了吧。”
“这种事情也能够用当做来解释?”莫祈年奇怪了,难道她抽了血,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见女子不多做解释,莫祈年挫败的看着夏黎,“好,就算是这样拜托你也不要一次献这么多好吧。”
又忍不住再骂一句,“夏小黎你是个白痴。”
他走到衣架边取了外套穿上,转身命令,强硬的语气不容忽视,“你给我躺好,我出去一下就回。”走出几步,“你爷爷的晚餐我已经叫人送过去了,不用担心。”
夏黎见爷爷的事已经安顿好,放了心,长时间疲惫的神经,加上抽了血,头一直昏昏沉沉的,沾了枕头就睡着了。
满床都是他清爽的气味。
夏黎迷迷糊糊的睡着,听见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以为是莫祈年没带钥匙。以前和他一起回来的时候就经常有这样的情况,每次他都是在口袋里翻翻找找很久,或是跑到楼下的管理员那里拿钥匙,她已经习以为常。
爬下床慢慢的走到客厅,带着些朦胧的睡意,夏黎跑去开门。
“我说莫祈年啊,你是爬过来的吧,慢的要……”
最后一个死字被杜若昇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退后看了一下门牌,再看了一下房里的装潢,确定了这是莫祈年的房子以后,又把目光落到了夏黎身上。
女,人?
夏黎有些不解的望着眼前表情夸张到死的男人,一时间两个人就这么瞪着双眼,气氛降到冰点。
“是谁在门口?”
走廊传来一个略带慵懒的声音,莫祈年提这个塑料袋向他们走来,在看见杜若昇时表情立刻变的纠结。
完了,莫祈年脑子里猛的冒出这个词。
“你来干什么。”他不悦的瞪了一眼杜若昇,大有将他扫地出门的意味。
“祈年啊,你看看,我要是不在,不是连你金屋藏娇了都不知道么。”杜若昇终于从无比的震惊当中回过神来,促狭的看了一眼莫祈年,凑到他耳边,“原来你喜欢骨感的。”
“杜若昇。”推开他,莫祈年轻轻一笑,唇边弯起一个惑人的弧度,“我只有一个字送你。”
“什么?”
“滚。”
“好好好,你别笑了,笑的我发毛。”作为莫祈年的拜把子兄弟,他当然知道每当他这样笑时自己都没什么好结果,只得讪讪的放弃继续调笑的念头,“我都来了,你总不可能不让我进去吧。”
以为他在夏黎面前说不出口吗?
莫祈年继续勾魂的笑着,刚想把他关在门外,眼光瞟见一直默不作声的夏黎,顿时改了主意,笑的更加欢畅了,“我当然不会了,进来吧。”
有阴谋,一定有阴谋。
杜若昇警惕的看着这个从刚才开始一直就笑的不停的妖孽男,长期被压迫的后果就是让他长了个心眼。他决定,少跟莫祈年讲话,还是换一个好欺负的对象。
目光一转。
“你是莫祈年的朋友?”
“恩。”
“我是杜若昇,是莫祈年的朋友,他应该跟我提过你。”
“他没说过。”
“……”该死的莫祈年,杜若昇的脸色有些尴尬,只得转了话题,“你是?”
“夏黎。”
“那个,夏黎,”杜若昇往她那边挪了半分,压低声音说,“你有没有觉得莫祈年哪里奇怪了?”
“没有。”她疑惑的皱了眉。
“难道身为他女朋友,你没有发现他喜欢吃只有小女生才吃的甜食?”
“发现了。”夏黎依旧有些不清醒,没听清他女朋友那个字眼,但一边的莫祈年却听见了,他微眯眼,笑的越加灿烂。
“难道你不觉得他很娘?”
“娘?”夏黎在脑中慢慢思考着这个问题,然后转过头,一字一顿,认真的问道,“娘,不是妈妈的意思吗?”
“……”
“哈哈。”看着死党一脸憋闷的神情,莫祈年眼底的笑意再也遮挡不住,倾泻出满眼淋漓波光,毫不掩饰的大笑起来。
杜若昇恨恨的望了一眼笑的正欢的好友,顿时意识到,他一定是算准了自己对夏黎这种认真性格的人没辙,才会放任自己随便跟她讲话的。又阴他。
“杜乌龟,你回去吧,我这今天不欢迎你。”瞥了眼脸色不太好的夏黎,莫祈年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靠,”又戳他痛处,“莫祈年你完了。”
“悉听尊便。”每次从自己这里得不到好处,杜若昇都会这么说,却会再一次跌败在自己手下,他已经见怪不怪。
干净利落的送走杜若昇,莫祈年走到厨房,几分钟之后复而走出来,“呐,趁热喝了,喝完给我去睡觉。”
红枣花生粥,补脾补胃、养血止血。
夏黎接过,却依旧不解的问,“莫祈年,我做错什么了吗?”
“没有。”他笑的欢畅。
“你什么也没做。”
什么也没做,就足够把他整的七零八落,风中凌乱。
夏黎静静的喝粥,莫祈年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也不看她,随手拿了本医书翻开一页就往下看。
“诶,夏小黎。”他突然开头,但眼睛却一动不动的对着书本。“以后,遇见莫名其妙跟你搭讪的人,不要理,记住了吗?”
“哦。”
听见她干脆的答应了,莫祈年忍不住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乖。”
他的眼中有些新奇,还有其他的情绪流淌,她看不懂。似乎只有在遇到甜食的时候,莫祈年才会单纯的像是一个大孩子,而更多的时候,他总是这样不温不火的看着你,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当莫祈年收拾好碗筷,走出厨房的时候,天色已晚,落地窗外是一片浓稠的墨色,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的灯光柔柔的把房间打上一层朦胧的暖意,也让沉沉入睡的夏黎染上些许柔和的色彩。
此时的夏黎像是一只猫咪一样蜷缩在沙发上,安静乖巧,翘长的睫毛下有淡淡的阴影,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相比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已经瘦了一大圈。
莫祈年暗暗叹了一口气,不是不知道,一个女子要整天不休息的照顾病人,特别还是一个不好伺候的病人有多么的难,但是真正见到夏黎的时候,她温顺淡然的个性,总是让人不自觉的忽略掉这一点。
虽然认识她的时间不长,但是她这种闷骚不爱讲话的性格,不是注定了要处处把所有事情自己独自扛下来么。
“夏小黎。”
你到底要硬撑到什么时候呢。
窗外,满世界的灯红酒绿喧嚣不已,男子的声音轻轻的,带着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心疼。
他不能给她更多的关心和爱护,但至少,这一夜,就让她能够安安稳稳的好好睡上一觉。
将她从沙发上抱起,夏黎在他的怀里动了动,并没有醒来,一如她清醒时一般,无论你要求她什么,她都会不加思考柔顺的应承下来。
莫祈年弯身把她放在床上,侧过脸,看见夏黎白皙的面孔,这样干净简单的面孔下,却是一汪无言的碎波。
莫祈年眯眼,目光久久的停留在她的脸上,眉头蹙起。
这一夜,月光皎洁,星辰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