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瓦的侧脸,和他们第一次在欢愉园时见面,看上去一样,又有一些微妙的不同。脸上微薄的红霞给他苍白的肌肤,染上血色。那双被水色濡湿的猫眼,微微颤动的眼珠,无法不令人心驰神荡。他难为情地抿紧嘴唇,显得有些害羞。嘴唇的色泽,好似刚刚摘下来,还挂着露珠的樱桃。
“夜已经很深了,阿尔瓦。”提摩西凑到他薄薄的耳朵边,冰冷凛冽的声音,难得地染上一丝温度,“你这么晚来找我,恐怕不只是想要看我是否已经休息。”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阿尔瓦后颈上,激起一阵细小的鸡皮疙瘩。他薄薄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包裹住精致漂亮耳骨的皮肤,近乎于透明。细小的汗毛透过光,泛出柔和的光晕,映衬得耳朵下面的纤细血管,都那么可爱。
“大人,你是对的。”阿尔瓦低声叹息,睫毛如同蝴蝶翅膀般颤抖,“你永远都是正确的。”
“那么,你是想要审问,还是惩罚?”提摩西捏住他快要滴血的耳垂,轻轻在指尖碾磨。听着从阿尔瓦嘴里传来愈加急促嘶气声,他向来冷硬的表情,变得柔和。凛冽的浅灰色眼眸,却未曾卸下凌厉与冰冷,“或者是,你两样都想要?”
“如你所愿,大人。”带着尴尬与羞怯,阿尔瓦乖顺地趴在门上,献祭般闭上双眼,“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对我做你想做的一切事情。”
“答得好。”捉住阿尔瓦精巧细瘦的下巴,提摩西强行将他转过来,与他额头相抵,“有时候真的想打开你的脑袋,看看你都在想些什么。”
“大人……”阿尔瓦眼球微微颤动,“你不止一次问过这个问题。大人,你所焦虑的,就是这个问题吗?”
“我问过很多次?”提摩西挑高的眉毛,几乎要埋进头发里,“阿尔瓦,你还以为你忘记了,我们之间的协议。你似乎也忘记,自己必要履行的义务。”
“可在不久之前,大人还说——阿尔瓦,忘了我。”阿尔瓦大着胆子环上提摩西的肩膀,歪斜脑袋抓住被他烧焦的头发,“大人想抛弃我,那时候,您并不太仁慈,也忘记了您的誓言。”
“不,我想我已经够仁慈了。”提摩西一把捏住阿尔瓦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我最近对你太过于仁慈,以至于你完全忘记了你的身份。阿尔瓦,你太无礼了!我允许你触碰我了吗?!”
脊背撞击门板,夹杂着阿尔瓦的闷哼,瞬间就点燃了无冕之王内心深处的暴虐。他掐住阿尔瓦腋下,直接就把和自己身高相差无几的法师举了起来。
“我很抱歉,大人!”双脚离地让阿尔瓦略显惊慌,他伸出手逮住提摩西小臂,指腹一圈圈在伤疤上摩挲,“可是,大人……你已经知道了真相,在我承认之前。亚特兰蒂斯的心室内,大人想要我亲口承认,我也做到了。”
“我从你的脸蛋和行为上,看不到任何真诚的歉意。”提摩西把阿尔瓦举得更高,冷漠地看着他的脸,“我现在就要狠狠地惩罚你!说谎的坏孩子!”
“是,是的,大人!”阿尔瓦转动眼珠的模样十分狡黠,“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就在现在。”
“没有。”提摩西放下阿尔瓦,转身解开系窗帘的绳子,“你会说的,阿尔瓦。到时候你会后悔——你说还得不够多,好让你的审问者满意。”
“大,大人?”阿尔瓦抹掉额头上冒出的汗珠,背在背后的手,不受控制地摸索到门把,“你想要听我说些什么呢?大人……”
这一刻,阿尔瓦已经开始后悔。下一刻,他想要逃走的念头,被提摩西的眼神,给打消得无影无踪。
“我不阻止你做任何事情,阿尔瓦。”提摩西拿着绳子缓慢靠近,“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只要你,愿意承担后果,我不阻止。”
提摩西高大身材投射过来的阴影,笼住阿尔瓦全身。法师瘦弱的身材在魁梧的暗影行者面前,差距明显得他根本不需要预言,也可以料到反抗的结果。
会挠人的小猫咪颔首垂眸,乖巧顺从得像温室内的娇花,摆出一副任由发落的模样,递上自己的双手。
主人逮住小坏猫的手腕,举过他的头顶。柔软丝绸编织而成的窗帘绳,绕过精巧漂亮的腕骨。
阿尔瓦抿紧嘴唇,瞪着一双亮闪闪的眼睛,任由提摩西对自己为所欲为。他示弱的姿态,却未能软化提摩西的态度。
绳子绕过房梁,越收越短。提摩西手牵绳索,拉着阿尔瓦小步前行。起先阿尔瓦还有一点空间可以活动,但随着提摩西的动作,他的手渐渐举高,以至于到了必须要惦着脚尖,才能勉强维持站立姿势的地步。
绳子被拉到阳台,在栏杆与立柱上打出精巧活结。
月光下,散发耀眼银辉的男人,浑身充满无法以语言表达的危险诱惑。他烧焦的金发,在月光的照耀下,泛出的光晕,令人目眩神迷。
“我想你已经准备好了,”提摩西顺手拆下自己腰间的皮带——当然,不是拴着天启钢牙的那一根——语气危险地靠近阿尔瓦,“夜晚已经过去一半,我们已经没有一整晚时间来浪费……”
阿尔瓦现在的姿势有些难受——高举的双手,让他有点呼吸困难。他和地面接触的面积,也不过只有大脚趾那么点。他笔直修长的双腿绷得很紧,才勉强让身体不东倒西歪。
审问者撕扯开法师的长袍,晚夏的夜风抚过他的躯体。他忍不住微微颤栗,光滑肌肤上的微小绒毛钻石般闪光。
提摩西将皮带对折,叠在手中一振。
清脆响亮的声音,也吓得阿尔瓦身体一震。
“现在,跳舞吧,阿尔瓦。”
【圣光术】
“舞跳得不错,阿尔瓦。”提摩西暂时停了下来,卷起皮带顶住阿尔瓦的下巴,强迫他抬头,“你为你的欺骗行为忏悔吗?”
“我忏悔,大人。”阿尔瓦垂下眼睑,湿漉漉的红发紧贴脸颊,“我违背了我的承诺,这是我应得的。”
“看着我。”提摩西警告性地顶了顶阿尔瓦的下巴,“不会再有下次了,这是最后一次。”
“大人,你原谅我了?”水波在那双翡翠般的眸子中荡漾,阿尔瓦的眼神炽烈急切,满满都是痴迷,“我有一件事情,要……唔……”
【圣光术】
“大人……”吃痛抬起眼皮的阿尔瓦,言语之中带有几分求饶意味。他的眼神,足以令人心神剧颤,却无法破开提摩西面上冷若坚冰的表情。
“你能解释一下这个吗?”提摩西捉住阿尔瓦的下巴,蹙眉看了他好大一会儿,“我的身体,自愈能力已经超过凡人可以理解的范畴。这件事情就算了,为什么我触碰过你的伤痕,也能够恢复你的伤口。”
“不知道。”阿尔瓦飞快地回答,看见提摩西脸上更加不快的表情,他急忙补充说,“或许这就是湮灭之力的力量?”
“我无法接受此回答,”提摩西说,“对你我之外的人,这种治愈能力并没有这种效果。”
“路西恩或许知道,”阿尔瓦快速眨巴几下眼睛,“你还记得达努精灵们的事情吗?”
提摩西怎么可能忘记?他微微颔首,示意阿尔瓦说下去。
“达努精灵双生子,共享了生命。”阿尔瓦满脸认真,“而作为附身者,不,准确地说——是力量容器。我们应该也可以共享生命。意思就是说——我们会互相吸引,在一起的时候,会变得更强。但是我不认为——那仅仅是魔法,或者是能量的原因。”
“那么,”提摩西问,“你将此归咎于什么?”
“宿命。”阿尔瓦回答,“当我们还是神木精灵的时候,就已经注定的宿命。”他的眼眶湿润了起来,“神木树倒下的时候,我第一次失去了你,大人。我们的力量与灵魂一起被封印与传承,可唯独你失去了记忆。这不公平!”
“世界上没有绝对公平的事情。”提摩西反应冷淡地用皮带拍了拍他沾满泪水的脸,“我们都费劲地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里,去遵守那些不公平的规则,努力地活下去。只有这样,才能维护稀有的,仅有的‘公平’。”
“大人,你是对的。可为什么你每次都需要我来唤醒呢?”滚滚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的身体也因为激动和痛苦而颤抖,“为什么我一定要带着过去一万年以来,每次都失去你的记忆而活下来呢?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要改变宿命……可是,那些未来的预言,一次次实现。我有时候很害怕失败,大人……那样就会意味着,我会再一次重蹈覆辙。”
“所以你要制造出命运之轮,与命运对抗?”提摩西擦掉阿尔瓦脸颊上的眼泪,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你很快就会成功的,你能够看见的未来,未必一定会到来。就算没有命运之轮,我们也可以创造新的未来。我召集了暗影行者。”
“大人?!”阿尔瓦脸上的笑容,几乎可以说是欣喜若狂了,“你不生我气了?”
“不,我还在生气。”提摩西态度冷硬得像冬夜里的石头,“白沙尔回去联络了他们,你打开传送把他们接过来。”
“大人能够为了朱诺斯城,而集结暗影行者,我十分感激。”阿尔瓦讨好地用脸颊蹭了蹭提摩西的掌心,“如果能够放下我,我就更感激了。大人,我胳膊好酸。”
“不,不是为了朱诺斯城,朱诺斯城和耶梦伽罗的刺客,和暗影六匕,都毫无关系。”提摩西抽回手,“未来为你而来,暗影行者们也为你而来。”
“大人……”阿尔瓦动了动嘴唇,毫不掩饰眼中的崇拜和欣喜,“我应该如何表达对你的感谢之情呢?你在我开口之前,就为我想到,并且默默去做。我真的……”
“你大可以把你在海面上对我说过的话,再讲上一遍。”提摩西虚虚抚过他的脸庞,“可你说得再漂亮,也不如做得漂亮。暗影行者也好,耶梦伽罗的刺客也好,都不会无偿。你得满足他们所提出的所有要求。”
“提里安法师协会与朱诺斯城,会在满足暗影行者所有要求的同时,”阿尔瓦满脸诚恳,“满足他们的一切需求。只要是我们可以办到的,我们一定能够做到。”
“很好,我们可以先兑现你的一部分承诺。”提摩西拉扯开自己的衣领,浅灰色的眼眸里,染上了色彩,“现在,先满足一下天启钢牙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