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神的附身者倒在地上,任何呼唤都无法引起他的回应。曾经能够轻易举起阿尔瓦的胳膊,如今软绵绵的搭在阿尔瓦的腿上。他握着匕首的手也松散开来,从不离身的天启钢牙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反射出布满房间的蓝色辉光。
“大人……”阿尔瓦轻轻推了推提摩西的身体,但他毫无回应。
从未有过如此令人痛心的情况,阿尔瓦翡翠绿的眼睛中蓄满了泪水。
“请不要离开我。”细瘦的肩膀微微发抖,阿尔瓦双手捧住提摩西的脸。从前提摩西不会让他轻易触碰的面庞,从前触不可及,现在触手可及。可阿尔瓦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情愿这张脸对他冷漠,对他表现出愤怒或者别的表情,也不愿意是现在这样。
死亡的平静。
黑王子笑得邪恶且残忍,在他身边,白沙尔如同石雕一般蹲着,与墙壁几乎融为一体。他放松了身体,惬意地漫步到阿尔瓦身边,蹲到提摩西的尸体旁。
“这样不是很好吗?小法师。”黑王子揶揄地眨着眼,“他的尸体还有点用,抱歉我可不能给你。”
慢慢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阿尔瓦眼神空洞,似乎王进了一片虚无:“你对他做了什么?”
“做了‘夺心魔’会做的事情。”黑王子笑着说,“我要拿他交换红,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当然你介意也没有什么用。”
“全知者的人,总是喜欢说废话吗?”阿尔瓦冷冷地说,“我是不会把大人交给你的。”
“哦,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呢?”黑王子不以为然地挑高眉毛,指尖抵住阿尔瓦细瘦的下巴往上抬,“在这里,你的意愿不会太起作用了。看见这些法阵了吗?我想你认识这些是什么……”
作为一名法师,阿尔瓦当然知道这是什么。这是神木精灵的符文法阵,当然有做了一些修改,在这个空间里,阿尔瓦所在的地方,是禁魔区。只有在房间中央,他刚刚传送来的那一小块区域,才有魔法能量在其中涌动。
“你们,计划了很久……”阿尔瓦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敌人,目光越过黑王子的肩膀,看向一直蹲在那里的白沙尔,“从什么时候开始?”
“哦,我想,大概是从三千年前开始?”对于阿尔瓦的反应,黑王子看上去十分愉悦,“哦,是你指的这件事情?”他捏住阿尔瓦的下巴,强行让阿尔瓦来回扭头,“想不到你外表如此清纯,内里却如此……哦,你以为我要说那个词吗?收到良好教养的王子是不会说那个词的。”
阿尔瓦惊恐地瞪大眼睛,不解地盯着黑王子看。他的表情引得黑王子哈哈大笑,手中的血腥味愈发浓烈。
“我想你见过白沙尔了。”黑王子说,“可是你还不太了解他。”他目光飘向白沙尔,瞥了疫病蝴蝶一眼,“他亲手给你打下了印记,也亲手给这位狼崽子打下了印记。要做到这点可真是不容易,虽说付出了一点代价,但结果总归是——你们输了。”
“是你输了,白痴!”
强壮有力的手突然掐住黑王子的下巴,另一手则抓住了他捏阿尔瓦手的胳膊。
“不——!”这下轮到黑王子惊诧莫名,在禁魔区,他无法施法,而他的保镖白沙尔则一动一动,“该死,你……怎么会!”
突然逆转的形势,却只有黑王子艾米尔一个人在吃惊。
本来应该效劳于全知者的疫病蝴蝶白沙尔冷冷地看着他们,好像眼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本来应该痛苦哭泣的阿尔瓦挂着神秘的微笑,手撑着下巴看好戏。
本来应该被捏碎心脏死去的天启钢牙提摩西从地上爬起来,用蛮力捏住黑王子的脖子,几乎要把他的脖子给捏碎。
“怎……怎么会……我明明……”黑王子呼吸困难,徒劳地用手去胡乱抓提摩西的胳膊,可惜以肌肉的力量来说,他和提摩西的差距实在是太远。他只得再次将目光瞟向白沙尔,嘴里发出小耗子一般的呻丨吟去求助,“你……还蹲着干什么……快过来……小蝴蝶……”
“真可悲,你现在还不明白情况吗?”将黑王子一把推倒在地,趁他挣扎着要起来时,提摩西一脚踩上他的胸口,“血手兄弟会,全知者……不过如此。”
“你……你们……”黑王子挣扎着双手抱住提摩西的腿,徒劳无力地推拒,“这到底……白沙尔……快来救你的主人!”
白沙尔依旧巍然不动,但他的眼神和表情却充满了憎恶,仿佛被踩着的那位是一团令人作呕的烂泥。
“我不喜欢解释,”阿尔瓦耸了耸肩膀,从包里掏出发光的魔粉,用毛笔沾了一些,漫不经心地在手心写写画画,“你为什么不问问芬勒萨斯呢?”
“你们的计划确实复杂庞大,可惜转了那么多圈,却忽视了最重要的一点。”提摩西慢慢蹲下,凑近黑王子,垂坠的金发搭在对方脸旁,“任何心智正常的人,都不会甘心为奴。”他的目光移动到白沙尔身上,疫病蝴蝶正在除去自己的面罩。“就算你一时间控制了蝴蝶,他也会扑向自由,用尽一切代价……”
黑王子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正在脱衣服的白沙尔:“不……你是爱我的……你发过誓的,对吗?我的奴隶……我待你不好吗?!为什么?!明明我整天看着你,为什么你还能……”
“哦,不为什么。”一直沉默的白沙尔终于开了口,他已经除去了有关血手的一切服装,裸着上身,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裤子,“没有为什么。”
“看来你对白沙尔的了解不太够,虽然你把他占为己有十三年。”提摩西凛冽的目光直直逼视黑王子,直看得黑王子忍不住发起抖来。
“是为奴十三年。”白沙尔纠正道。
“我是那么信任你……”随着提摩西脚上力道的加重,黑王子被踩断了肋骨,鲜血从他的嘴角不断缓缓溢出。“你怎么可以背叛我!”
“可悲的家伙,竟然不知道暗影行者能够通过匕首联系。”提摩西的声调和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但他的话语却是刺人的,“即使是你控制了白沙尔,夺走了他的匕首,也有疏忽的时候啊。”
提摩西不难想象,在过去的十三年里,一直失踪的白沙尔是如何忍辱负重,为了拿回他的匕首,又做出了多少的努力和妥协。他甚至可以想出来这位黑王子是如何侮辱白沙尔的——从白沙尔身上的那些标记看来,过去的那些日子里,疫病蝴蝶确实如同吹笛人所说,是靠着与黑王子的肉体关系在生存。
“蛇群,不会抛弃同伴。”以缓慢而又坚定的语调,提摩西陈述着现实,“不管过去多久,都会把他拉出泥沼。我们不一样的,艾米尔。”
“你不可以直呼我的名字!”黑王子无用地抗丨议道,“我明明捏碎了你的……心脏……这究竟……”
“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愚蠢。”还在手中画魔法阵的阿尔瓦淡淡地说,“那不是大人的心脏,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什么!”听见这个消息,黑王子差点跳起来。但他的反抗只换来提摩西更大力度的踩踏。
“别乱动!”天启钢牙轻皱眉头,沉声呵斥,“我的耐心一向不好。”
“明明,我感应到的……标记在你身上……”黑王子剧烈地喘息着,依旧不死心,“我还听见了你的心声……怎么会……”
阿尔瓦嫌恶地撅着嘴,插嘴道:“你有些自信过头,而且趣味恶劣。一般施术者,怎么会指使人把标记打在那么隐秘的部位?差点让我找不着。”
“你,你们……”黑王子虚弱地说,“那个……心脏……到底……”
“好了,是你兄弟的心脏,我想你换不回去他了。”阿尔瓦伸出手,微光在他掌心闪烁,魔法的能量从那些粉末当中溢出。即使在禁魔区,阿尔瓦竟然都还有着和这里远古法阵对抗的力量,这一点让黑王子更加的惊诧莫名。
“怎么会……你……究竟……是……”
“我得说,禁魔区做得不错。”阿尔瓦脸上展露出胜利的笑容,他将手背和提摩西的手背靠在一起,反手紧扣住十指。如同万千丝线般的能量立即抓住了他们手掌,“但是你们忘记了一点,要在这里施放魔法,每一轮都要和禁魔区进行一次魔力对抗,如果有足够的魔法能量,禁魔区也不是绝对禁魔。”
“这……不可能!”黑王子惊恐地看着他们的手离自己越来越近,“你们你要对我做什么?!”
“哦,是个好问题……”阿尔瓦微笑着,慢慢凑近黑王子的胸口,“不如你亲自看看如何?黑——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