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大学后的第一个寒假,闻疏桐和华大其他几个同学一起回容城七中进行寒招活动,顺便看看当年的老师们。
面向高三学生的寒招宣讲在学术厅举行,同为帝都顶尖大学的燕大和华大被安排到一起。
闻疏桐看向燕大的队伍,并没有李眠眠的身影。
但李眠眠说了她也会在这一天返校看老师。
闻疏桐曾经在的十班是那一届高考成绩最好的班级,100%的重本率,班上最后一名也进了非常不错的211大学，平均分656,是那一年省内有名的“牛班”。
班上最后读了华大的有八个，宣讲会结束后八个人一道回了曾经班主任文老的办公室,围在一起有说有笑，讲着当年高中读书时的趣事。
文老是个很有情怀的语文老师,也很开明,曾经逮到班上一对早恋的,不仅没有罚他们,还答应不通知他们家长。
唯一的条件是成绩不能退步。
这对情侣同时考入华大,成了那一届的一个传奇。
“怎么样，我看人很准的吧？我就觉得谈恋爱不影响张慧和李崇昊，所以没举报你们两个,不然就张慧她妈那个脾气,肯定棒打鸳鸯了。”文老笑道,“但是现在你妈妈不反对了吧？”
张慧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反对，都见过李崇昊了。出完高考成绩我就和我妈坦白了，她象征性地骂了我两句。”
大家哄笑起来。
文老又一一问起在场的各位有没有大学成功脱单的、
“我举报，闻疏桐有情况！”李崇昊举手。
一直在边缘听大家聊天微笑的闻疏桐顿时成了焦点。
闻疏桐是那种看起来不太像会谈恋爱的人,高中时很少和别的班的人交际，安静地在自己位置上写作业、刷题，没事的干的时候就看书。
因为长得好看，又有一层学神光环，是很多女生的校园暗恋对象。
有大胆的递过礼物或者约他逛操场，但都被婉拒了。
文老满脸八卦：“哦哦，疏桐在大学肯定很受欢迎！”
“我没有，你别带我节奏了。”闻疏桐笑着摆手。
“刚开学的时候，我们搞了容七校友会，那天闻神对12班的一个女生特别主动，还送她回燕大。后来经常看见闻神朋友圈发他和那个女生一起的照片。”
李崇昊这么一说，大家都记起这一茬儿，纷纷起哄。
“是叫李眠眠吧？”
正好12班的班主任毕老也在办公室，和两三个上一届的学生聊天，听见熟悉的名字探过头：“我怎么听见你们说我学生的名字？”
“真的没有，就是比较合得来，经常一起自习。”闻疏桐无奈地笑笑，“你们别起我哄了。”
“说到疏桐，我倒是想起他高二有次月考写的一篇作文，那篇作文就扣了三分，语文组的老师都惊讶一理科学霸有那么细腻的感情。”文老忽然笑道，“当时我截了屏发朋友圈感慨，我找找。”
文老不常发朋友圈，很快就翻出当时答题卡电脑阅卷时截的图。
那一次考试的作文题目很短。
【在你的人生中，你所见的哪一个场景让你印象深刻，对你产生了影响？那一刻你的心情与感悟还记得吗？题目自拟，体裁不限】
那一次闻疏桐写的是一篇有些诗意的散文。
那段时间他状态很不好，信息学竞赛遇到瓶颈，竞赛这条路很窄，很难走，如果没有拿到好的名次就得不到顶尖大学的青睐，那时候再退下来高考可能会来不及。
上一次的月考他名次差点滑出年级前十，加上家中爷爷生病，一时间心情沉郁。
一次周末下午的信息学竞赛课结束，他在夕阳中看见一名女孩儿像一只活泼的小鹿般蹦蹦跳跳地跑过操场，背影纤细而轻灵，心情不知怎得就好起来。
“……她的眼睛还没调转来看我，只是起了一个势，我早惊乱得像一只听到弹弓弦子响中的小雀了。”
一个男生喃喃地念出来。
大家面面相觑地慢慢地发出感叹的声音。
“带文豪啊！”
被人念出高二写的作文有种当众处刑的感觉，闻疏桐扶额苦笑，却慢慢回忆起那一天的心情。
“还有这句，这句，绝了。‘我就像她口袋里的怀表，她对我绷紧的发条没有感觉，我暗中细数钟点，计算时间，以她听不见的心跳陪着她东奔西走。而她在我那滴答不停的几百万秒钟里，终于有一次瞥向了我。’”
文老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这些句子都是有典故的。所以当时考完我找疏桐聊天，你还记得吗？”
闻疏桐点点头。
“不过你心思藏得深，也没和我说什么，但我知道你肯定是少年心事。”
焦点被转移到闻疏桐高二写的这篇高分作文上。
在考场上写散文是很冒险的事，但这篇散文是如此真情实感又隐晦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情，让当时的阅卷老师忍不住给了高分。
只有闻疏桐自己知道，那写的就是李眠眠。
有同学问文老典故是什么。
文老笑：“自己去查。”
12班的毕老插话：“第一个我知道，虽然我是教数学的，但沈从文的书我还是看过的嘛。后头那句话是‘我是这样怕与你的灵魂接触，因为你太美丽了的缘故’，这是沈从文写给张兆和的情书。”
办公室里响起大家笑闹的起哄。
当年的事现在拿来说其实不觉得难堪，反而让人怀念曾经的青葱时光。
闻疏桐想，要是当时勇敢一些，如今是不是会不一样。
正闹腾着，又一批学生走进班主任办公室。
是燕大的几个同学。
闻疏桐看见走在其中一身淡粉色大衣的女孩儿，在她的目光移来前有些慌忙地挪开视线。
“毕老，我们来看你啦！”一名女孩笑嘻嘻地围过去，李眠眠跟在她后面，也笑着问好。
“刚刚10班在说你呢，眠眠。”毕老指了指隔壁办公桌。
“我？”李眠眠点有些意外，“我有什么好说的，我不认识10班的同学呀。”
“好绝情，不是开学聚会时见过吗！”李崇昊嚷嚷。
李眠眠看见几张熟悉的面孔，都是当时校友会上见过的。
“哎——我说高中时不认识，你们讲我什么？”
“李崇昊举报你和闻疏桐有情况。”
“啊？”李眠眠发出一声疑问后笑起来，“瞎说，我和闻神能有什么情况。”
有同学提议大家一起吃晚饭聚一聚，虽然是两个班，但彼此很多是大学同学，也算熟，和老师聊完就一起浩浩荡荡地出了学校，去了离学校近的一家火锅店。
部分有事的同学离开后还剩十来个人，坐了两桌。
大家默契地把李眠眠和闻疏桐挤到一起坐。
已经不是高中生了，倒也不觉得难为情，面对同学朋友的挤眉弄眼李眠眠和闻疏桐都只是有些无奈地笑笑。
两人一起吃过几次火锅，对彼此的喜好了如指掌。
李眠眠喜欢吃牛肉，闻疏桐喜欢海鲜类，在锅里夹到对方喜欢吃的东西会问一句“你吃不吃”。
说话不多却很默契，让同桌的人愈发觉得这两人有戏。
吃完火锅是传统活动ktv，定了个大包间大家一起玩。
一群麦霸唱歌，一群不太会的唱歌的喝酒玩游戏。
年轻人聚在一起免不了玩真心话大冒险。
“受惩罚”的人是由游戏胜负决定，诸如拍七令一类，但在座没数学不好的，数到两百都没人错，干脆改成抽签这种简单粗暴的玩法。
第一把抽签李眠眠就不幸被抽到。
真心话大冒险二选一，李眠眠不想被问到不好回答的问题，遂选了大冒险。
在场很多人和李眠眠并不是特别熟，也不敢提太过分的要求。
于是提出的大冒险是“和闻疏桐对视十秒”。
李眠眠不是玩不起的人，在ktv这种气氛下对视这种事其实也还好。
她转向身边的闻疏桐，目光坦坦荡荡地看过去。
平时她很少有机会端详闻疏桐，和他目光相接时，她第一次发现闻疏桐的眼睛很漂亮，类似丹凤眼，窄窄的扇形双眼皮，却并不显得威严和疏离。
因为眸光很温柔，黑色的瞳仁中有神光，像一池春水中的波光粼粼。
仅仅三秒，闻疏桐忍不住移开视线。
异样的感觉在灵魂中升腾起来，他仿佛又回到高二落满夕阳余晖的操场。
“我是这样怕与你的灵魂接触，因为你太美丽了的缘故。”
在考场上时，他差点把后半句话写上考卷。
那股异样的悸动穿越时光的逆流，又重现在心头。
没人在意是否够了十秒，都顾着起哄。
“好了好了，下一轮吧。”闻疏桐笑着摆手，将自己的异样掩饰过去。
快十一点时，辛香女士打电话问李眠眠什么时候回家。
虽然没有门禁，但李眠眠觉得有点累了，不想继续玩下去，就以家里人催为借口先走一步。
“我送你吧，正好顺路。”闻疏桐也起身。
两人出了包厢后，包厢里安静了一会儿。
有人小声说：“我觉得有戏。”
“那还真是穆勒。你们说闻神那作文会不会就是写李眠眠的？他们确实一起上信息学竞赛班啊。”
“靠，那也太浪漫了！”
学校离李眠眠和闻疏桐的家都很近，确实顺路。
深夜时分，路上车不多却也不少，时不时呼啸着驶过一辆，两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影子在路灯下变短又拉长。
眼看着前面就要到李眠眠住的浣溪居，闻疏桐鼓起勇气：“眠眠，你——明天有空吗。”
李眠眠：“明天？好像没什么事吧。”
“我家来了一只小狗，但身体好像不大好，我准备明天带它去医院，但家里没其他人，一个人我怕在医院手忙脚乱，你能和我一起去吗？听说你家也养狗，应该有经验。”
“这个啊，没问题，我知道一家不错的宠物医院，小狗确实容易生病。”听是关于养狗的求助，李眠眠爽快地答应了。
闻疏桐嘴角扬起些许：“那先谢谢你啦。”
“你家养的什么狗？”
“一只边境牧羊犬。”
“边牧啊，很聪明的！”
说话间，已经到了浣溪居门口。
李眠眠：“那就明天见喽，明天在哪里见？”
“我来找你，早上九点可以吗？会不会太早？”闻疏桐问。
“不会，早点去好挂号，虽然是宠物医院，但去晚了也可能没号的。”
“嗯。”闻疏桐微微颔首。
目送着李眠眠走进浣溪居，脸上的神情露出几分期待和雀跃。
终于有合适的借口经常约她出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if线和正文无关，纯粹写个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