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在那天,最美的希望诞生于牧邵清的掌心,熠熠闪光,是潘多拉魔盒里最耀眼的存在,它让牧邵清多次转化性别的痛苦烟消云散,满心满眼,都只有一个念头。
——将这些东西送到宁珂那里。
他亲手打开了研究基地的大门。
不同于以前别人把他送进送出,这一次,他带着成功的喜悦离开。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那一天不仅有他制成了信息素,海外那边也传来了重大突破的消息。为了能够在这一次国内外的斗争中取得胜利,从不强迫他的首脑下了死命令,要牧邵清在殿堂里公布自己的研究成果。
一堆人围住牧邵清,把他押往神级殿堂。
牧邵清拼命挣扎,眼见离目标医院越来越远,他的眼睛都红了。
最终,牧邵清还是妥协了。这一次,牧邵清的殿堂汇报,不仅是国内研究界的喜讯公告,更是信息素的临床试验。
一切如同所有人预料的那样,信息素成功了,牧邵清一跃成为新局面的开创者,他随意以‘信息素’三字为此命名,便带着自己的药物,迫不及待地赶往医院。
只是,现实粉碎了他的想象。
正在全国人民欢心攻克世界第一大疾病难题的时候,他重视的人被关在加固病房里。
半个月之前,宁珂在信息素暴动中窒息。曾经的同期生研究透了牧邵清最后补充的alpha理论,为宁珂开刀治疗。在同期生堪称神之双手的救助下,宁珂恢复过来,但却彻底疯了。
透过玻璃窗,牧邵清看到在加固病房里大肆破坏的alpha。曾经雪白而整洁的房间凌乱不堪,被踩了好几脚的床单惨兮兮地躺在地上,昭告着房间主人的无情。
牧邵清可以听到病房里传来的嘭嘭声,是宁珂打在墙壁上的声音。
他的背后,几个护士一脸麻木……
再远一些,电视上首脑的机械音、医生们紧急讨论的声音、护士们抱在一起大笑的声音,纠结着,缠绕着,却似乎属于另一个世界。
格外刺耳。
牧邵清僵硬地走向病房,一手放在门窗上。视线中,看到他的宁珂一把丢出手中的枕头,砸在门上。
‘嘭’……
同一时间,天际炸裂第一片烟花,紧随着越加炽烈的欢呼声。电视上传来首脑的声音,这位全球第一脑在几个医护人员的帮扶下,离开了他一直坐着的轮椅。欢呼声戛然而止。随后,奏响国歌,众人脱帽肃立,铭记历史前进的一大步。
牧邵清却呆愣愣的,仿佛什么都没有了。
眼前,同样穿着病服的人并没有再把枕头扔过来,但牧邵清却总是恍惚。他行尸走肉般地走到宁珂面前,白皙的手无处安放。
“那天谢谢你。”宁珂的脸不受控制地红了一小下,眼睛左右瞟,就是不看牧邵清。
他听乐正逸说过,牧邵清是怎样背着他在校园跑的……
宁珂没生气,纯粹就是觉得一个大男人被背着好丢人。所以,他的语气才软下那么一点点,就又带了点硝烟:“你也是的!怎么那么不小心,居然让人诬陷。”似乎故意提一下,才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无用。
宁珂咳嗽了一声:“你不要担心,这些事情我来……”
牧邵清的第一滴眼泪流下,在面颊滑落一条水痕。
宁珂先是惊讶,然后又别扭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递给牧邵清,口里还道:“谁也不会烦你。”
牧邵清一下子抓住了宁珂的手腕。
两只手抓着一个腕子,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皮肉在他的指尖下陷,一股异样的感觉从接触的地方传来。
牧邵清微微张嘴,终究发不出一个音节。他什么也不能说。曾经在午夜涌上的梦境,缔造了千言万语,像是锁链,牢牢地扣紧他,让他在翌日,泪湿枕头,却寻不到任何排解的办法。
“怎么了?”宁珂有些疑惑。他就这样看着人脸,一颗、两颗、三颗……泪水越来越多。那双充满灵气的漂亮眸子,涌动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牧邵清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就这样无声地掉着眼泪。
宁珂不得不承认,他的心好像被某个人捏住了,捏得死死的。
居然有些痛。
他情不自禁地擦了擦牧邵清左脸颊的泪水。更多的泪水淹没他,他的拇指,他的心,他的眼……他颤动了一下,随后捧住了牧邵清的脸。
牧邵清回应似的,开始摇头,仍旧无声,却让人跟着心疼。那种心脏被用力拨动的感觉,让他无法表达,他上前,抱住牧邵清:“你在哭什么?”
牧邵清在宁珂的怀中,失力跪下,带着人也只得矮身下来,才能好好地抱着他。
双手被捏出了一些红痕,但却没有什么大碍,宁珂不放在心上,倒是牧邵清换抓住他的衣服,像是会把衣服撕裂一样。
“你不要疯。”
他听到了带着哽噎的声音,小小的,被什么包裹着,脆弱得仿佛一缕青烟,挥一挥就散了。
宁珂所有的情绪在这一瞬间滞了一下,他好气又好笑:“狂躁症晚期才会发疯。”他的声音带着安抚,曾经父亲是怎么安慰他的,他就怎么安慰别人,“况且,现在已经有了治疗狂躁症的办法,你不用太……想太多。”
宁珂从来就不觉得自己得了什么大病,在他的认知里,这个世界没有攻克不了的病症,他相信现在的医疗技术,也相信所有为他尽心尽力的人。
良久良久,他还是轻轻道:“别担心,他们都在努力。”
牧邵清终于忍不住,呜呜的声音传来,带着遗憾,带着绝望,也迎着希望。
门轻轻合上。
宁夫人用丝巾擦了擦眼角。
宁父道:“他不需要你们这么担心,你该回医院了,情绪不要大起大落。”
宁夫人抬起眸子,看着宁父。不同于宁珂的青涩,这个男人成熟刚毅,强大自持,一如当初结婚时候,关心她,爱护她。
只是很多时候,他在儿子的事情上,表现得有些冷漠了。
宁夫人抓住丈夫的手:“等他们出来,我们告别一下吧。你也别担心,我现在很平静。”她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说起来,里面的那个小家伙是谁?宁珂的新朋友吗?”
宁父沉默。
宁夫人自己说起来:“实在太好了,小珂有新朋友了。你说我们要等他自己介绍,还是……我需不需要去换一件衣服?”
“不用,你这样就很好看。”宁父面无表情。
宁夫人又道:“不对,我们在这里不合适呀,小珂最讨厌人听壁角了。走走走,我换打电话找他。”
宁珂接到电话的时候……
牧邵清已经跑走了。
他的速度非常快,就像一缕烟。
宁珂保证,这人是在手表铃声响起的一瞬间跑的!他埋怨地看向手表——母亲来电。
“在一个屋檐下都要打电话?”他面上的表情诠释着‘不可思议’几个大字。
·
牧邵清绝对不会承认,他一个曾经的beta,居然因为过去的事情而哭。
他不是没有哭过,但以往的哭泣,都是权宜之计,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虽然演得很像,但却不是真心。
可这一次不一样,那种记忆的连番上涌、心绪的急速波动,让他清楚地认识到,他有哪里不一样了。
下午放学之后,牧邵清仍旧去网吧打工。
久不见的网吧老板坐在一台电脑前,镜片上映着游戏界面的光亮。他嘴上叼着一根烟,手指在鼠标上点来点去。
牧邵清进门的时候,刚好看到人,就走过去打了一声招呼。老板头也不抬,一双眼专注地盯着界面,道:“绍清,新学校怎么样?”
牧邵清放下东西才去谈话:“挺好的。”
老板十指连飞,把键盘摁得啪啪响:“嗯,闵州一中各种资源条件都是最好的,在全国也是排得上名。你编程天赋那么好,可以试着往系统安全这方面发展。”
牧邵清道:“陈老说的是。不过学校里这些专业比较冷门,我还是更喜欢信息素安全,这个热闹。”
“唉,怎么天赋好的总是不珍惜……”电脑界面闪出一个大大的lose,陈老咕哝一声,“又输了,邵清,你来一局。”
牧邵清摇摇头:“我对这些不熟悉,还是不参合了,我得上工。”
陈老一副顽童模样,愣是要拉牧邵清玩一局,为此他还特地让前台的人等一会再交接。
牧邵清眨了眨眼,果断地输掉了一局。
陈老倒是没想过牧邵清这么倔,只得无奈放牧邵清回去工作,一边不服气地咕哝:“我就不信了,怎么都不能勾得你感兴趣。”
身边结束了一天工作的同事屁颠屁颠跑来,对陈老自荐,可以陪人玩游戏。陈老一边摆手,一边道:“去去去,都玩一天了还想蹭网费?多向邵清学学,工作就认认真真工作!”
“您说的可跟做的不太一样……”同事嘀咕,不敢大声说出来,就八卦地凑到老头那里,“这是什么游戏?”
“益智游戏。”陈老把嘴上的烟放桌上,叼了老久,没点着,他反倒是馋。“不开玩笑,闵州大学神级殿堂发布的,筛选beta用的,我给copy了一份出来。”
“雕!”同事谄媚道,“给我来一局呗,见着有份……”
陈老抛掉鼠标:“你让邵清试试,我们就见者有份。”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