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听说时砚之醒了本来非要闹着过来,后来见自己儿子和儿媳都回来了,又不解,“怎么回事?不是说醒了吗?你们这一个两个不在医院往家跑什么?”
成芸给他倒了一杯茶把人扶到客厅坐着,“爸,贺曦已经去了。”
此时病房内。
时砚之已经恢复了几分血色,他半躺着,打着点滴的那只手指了指贺曦的手,“这是那天留下的伤口?”
“手是当天包扎的吗?”
“……”
一醒来,倒是记着这件事。
贺曦没说实话,一句话带过去,“就是那天包扎的,我小姑姑包扎的。”
小姑姑。
时砚之想起那人,“你姑姑和那位医生……”
当时天色昏暗,如果没看错的话,时砚之应该是看到了那男人给她扣扣子的情景。
那晚上都焦急慌乱的不行,贺曦当时哪有空注意这些,此刻听时砚之一说,“我姑姑和孟医生?”
或许还真有可能。
贺曦调了空气加湿器,又站在床边,“我姑姑在临城,婺城也只是每年聚餐的时候回来一次,她有自己的工作室和事业,跟贺家来往并不多,但对我,是真心的。”
“看出来了。”
那天晚上陈晓诗对贺曦的担心不像是假的。
说到这里,时砚之突然收了笑,“陈慕怎么样了?”
空气中只剩沉重的安静。
时砚之皱紧眉,又问了一遍,“陈慕怎么样了?”
“失了一条腿。”
贺曦背过身去拉窗帘,阳光照得她眼皮酸涩。
病床上的人沉默了许久,贺曦再转过身去看到他输着点滴的那只手用力到青筋都泛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那一天晚上。”
即便孟澈已经拼了全力,但因为大腿内侧压得太久,框架插入太深,不及时切除的话感染会直接威胁到生命。
当下那是没有办法的选择。
时砚之看着窗外的大好阳光,即便窗帘只被遮上了一点,屋子里也瞬间隐去了大半的光亮。
陈慕说,他家只有两个人,他还有一个妹妹,两人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他妹妹今年才刚成年。
陈慕没读过高中,只初中毕业,因此他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妹妹身上。
他妹妹今年刚获得出国留学的名额,她喜欢弹钢琴,但又因为家庭的条件妹妹放弃了,业余时间做兼职,甚至要放弃出国。
陈慕说,他要好好赚钱,他是妹妹所有的支撑和顶梁柱,他生活的唯一重心就是妹妹,他是妹妹所有的依靠。
就昨天中午的那么一会时间,陈慕一个人和他说了很多。
但所有的这一切,都因为这一次彻底没了。
又让时砚之自己安静了会,贺曦走过去,“他还在临城,已经醒了,等你再恢复一些,我和你过去看他。”
时砚之安静了好一会,没说话。
在医院的第三个晚上,时砚之就瞒着时家长辈把齐路叫进了病房。
公司的事老爷子已经提前吩咐了,谁也不准过来报告,这个时候把齐路叫过来应该是因为其他事。
贺曦在里间切水果,外间说话也没避着她,隐隐约约能听见“临城”“药物”的字眼。
十分钟后,外面安静了,又过了一会,门被推开。
已经能下床的时砚之倚在门口,和她离了两步远,“贺曦,我突然想到,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个答案。”
都醒来这么久了,现在才想起这事。
贺曦继续手上的动作,“你要不要吃苹果?”
时砚之看向那一盘水果,“不吃。”
“说好的回来告诉我,已经第三天了。”
贺曦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直到手上的苹果全部切完,拿起一个牙签插了块苹果,“我以为,那个答案你早就知道了。”
插苹果的那只手腕上戴着一个银色的手镯,最下面坠着一个通透的白玉。
白色的罂粟花蕊。
贺曦晃晃手腕,“你送的那个吊坠被我不小心打碎了,这是重新找了人修补成了两个。”
另一只手掌心摊开,上面是一枚和她手腕上相同的男士手镯,只不过最下面的吊坠是白色的罂粟花蕾。
“时砚之,”
贺曦把手往前伸了伸,假装镇定的又咬了一口苹果,“这个答案你要吗?”
没等她忐忑两秒,手腕被一拉,时砚之直接低头在她含着的那块苹果上咬下外面的半块,唇瓣相互碰触的那一瞬,手心里的手镯也被他拿走。
“苹果很甜。”
松开她时时砚之不忘评价。
说完这话这人还一本正经的欣赏起那手镯了。
“……”
嚼着另半块苹果的贺曦真是一口气憋得上不去下不来。
其实这个答案也不是非要不可,早在临城见到她的那一刻时砚之就知道了,只是这两天因为陈慕都没心情。
从里间出来,时砚之还有一个疑惑,“我哥,他……”
“时砚之,你到底对冕之哥有什么执念!”
贺曦现在喊他名字喊得十分顺口,把嘴巴里的苹果嚼嚼咽下去,气的脑门疼,
“你就这么想叫我嫂子?”
时砚之难得反应慢了半拍,哭笑不得,“我是想问,我哥和周家那姑娘……”
他不是看不出来,贺曦和时冕之两人之间怕是压根就没一点这方面的心思,也不知道他之前是怎么执念于贺曦跟他哥的。
现在想想,不过是关心则乱,当局者迷。
“周依,”
贺曦咬苹果色速度慢了下来,“她和她哥哥已经回到临城了。”
当时那个情况实在太乱,贺曦也是后来才联系上周依,周彻伤的比时砚之还要重些,她也是昨天才知道周彻从icu转回普通房病房了。
“冕之哥……”
时砚之走过去给她喂了块水果,“不用担心他,他自己能调整好。”
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等贺曦又是一块苹果下肚,回头才发现那人已经把那男士手镯戴在了手上。
“是不是有些大了?”
因为这次意外,时砚之明显比之前瘦了一些。
“不大,”
时砚之走过去,微凉的手指撩在她的脖颈处,“等下次,带你去见蔡叔,让他重新再做一个项链。”
贺曦雪白的脖颈处没有任何装饰,总感觉失了什么色彩。
“蔡叔?”
她仰着头,刚吃完苹果的粉唇溢着几分莹亮,“做项链?”
“嗯,上次那个罂粟花手镯就是他做的。”
原来是他特地带的,贺曦当时只知道价值不菲,倒是没想到是专门定做的。
没关紧的窗户透进来的凉风扬起贺曦耳边的一缕头发,时砚之下意识侧身挡了一下,“冷不冷?”
贺曦摇摇头,这是刚刚打开忘了关上的,“我去把窗户关上。”
“不用,”
她视线刚转过来,唇上已经落下一吻,“我去关,屋里空气有些凉,你先去把外套穿上。”
时砚之已经放开了她,跟没事人一样走到了窗户旁。
婺城这两天的天气总是灰蒙蒙的,天气预报显示明天有雪,时砚之关窗户的时候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估计这天应该一会就要下雪。
去临城的航班已经开始恢复了一些,但也不是那么充足,齐路刚刚来报告说,就算最早的也是在一个星期后了。
走到刚刚的客厅处贺曦还是站在原地,一手撑着下巴,盯着他看。
“怎么了?”
“我在想,老师谈恋爱的话,是不是会有一些自己总结的经验。”
时砚之顺势靠在那处的倚台上,“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今天已经吃了我两次苹果了。”
男人低低的笑了几下,最后干脆顺着她的话,“或许吧。”
他走过去把她挂在门后的白色外套拿来给她穿上,“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不提这事贺曦都忘了。
“明天吧。”
时砚之现在已经开始恢复了,她也不需要每天过来医院,公司那边的事确实需要解决了。
两人正说着,病房的门被敲响。
“怎么样,没有打扰到你们两吧?这天还没黑呢?我这应该还没发挥上电灯泡的作用吧?”
史晨抱着一束花走进来。
“呦呵,几天没来看你今天都能下床了?”
“史总。”
贺曦正准备给他倒水,时砚之伸手拦住,“他要喝什么让他自己倒。”
“那是,”
史晨倒是一点不客气,直接插了一块贺曦刚切的苹果,“嗯,这时总家的苹果就是不一样,还真甜。”
“……”
时砚之已经不想搭理他,但到底还是从贺曦手上接了水杯,“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临城这一出事,连带着“晨星”在那边的生意也受了不小的波动,史晨这几天也是忙得熬到一两点,从医院过来还都得抽空。
贺曦给两人留了空间,去了里间给许蕾打电话,想问问公司最近的情况。
只是等她再挂了电话进来时却发现屋内两人的气氛有些严肃。
“怎么了?”
她问。
史晨和时砚之对视了两秒,接收到示意,往后一靠,“没事,就是刚聊了点工作,怎么样,贺曦,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那位置我可还给你留着呢啊,再不回去可就要你家时老师走后门才行了啊!”
时砚之柔和了眼神,“随时都可以走。”
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转,贺曦回答,“明天去。”
没聊太多,又怕打扰时砚之休息,史晨又坐了一会就走了,出门的时候跟走到门口的时砚之小声说了一句,“真没事啊?”
时砚之摇摇头,“我相信贺曦,她既然想自己解决我就不能插手,等她解决的累了或者懒得解决了,我再替她收拾。”
“但史晨,你知道的,我没多少耐心。”
言下之意,在我插手之前你最后早点把你公司的乌烟瘴气给清理干净。
史晨朝他翻了一个白眼,“老子不想吃狗粮,滚。”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已经在写谈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