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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no.3(1 / 1)

夜幕之下,车灯破开前方的路,飞速向前驰行。

车上异常安静,贺原喝了一点酒,苏答离得近,能闻见清淡的酒气。

上车到现在,谁都没出声。苏答想说话,想问问他今晚怎么来了,为什么她发消息的时候,他不告诉她。

然而不知怎么开口,犹豫再三,她扭头,“贺……”

靠着车背的贺原已然闭上眼小憩。

斟酌好的话只能吞回肚子,苏答默默闭上嘴。她的视线落在他脸上,她看着他的眉眼鼻唇,一时有些出神。

“看什么?”贺原忽地出声。

苏答一怔,别开眼,“没什么。”

车缓缓驶进熟悉的小区,已经到了她住的地方。停进地下车库,贺原睁开眼,苏答看了看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开门下车。

贺原送她回来,一刻都不多留。电梯门关上的刹那,苏答透过缝隙看,那道离开的车影渐渐远去。

-

过午,苏答吃过午饭,在厅里支起板子画了一会画,三点多停笔,站在落地窗前抻了抻背,又去厨房烘烤小饼干。

闲暇时,苏答很喜欢做甜点,以前常烤饼干给佟贝贝吃。每次佟贝贝都一边念叨着“不行我要胖了”一边吃得精光。

许久不做,手有点生,不过很快料理好。烤盘送进烤箱,苏答熟练地定好时间,想到贺原,给他打了个电话。

第一个没接,再一个,还是无人接听。犹豫片刻,她点开贺原的微信头像,发消息。

[我做了一点饼干,你今天有空吗?]

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久久没有回复。

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开会?或者处理公事?

苏答盯着屏幕看了半天,一直没有动静,只好出去拿了本杂志进来,在旁坐下。

几十分钟后,到时提醒在安静的厨房响起。苏答站起身,几乎是同一刻,放在一旁的手机也凑趣似得响了。

苏答连忙将烤箱声响关掉,另一手接起电话。

“喂?”

“在哪?”那边的声音有点熟悉。

苏答没看清来电,听出他的声音,“贺原?”

他言简意赅:“刚刚在开会,你打我电话?”

“啊,是。我做了点饼干……”

“在家?我让司机过去接你。”

“现在?”

贺原嗯了声,没跟她多说,很快挂了电话。

苏答立刻忙活起来,把热烘烘刚出炉的饼干用点心盒装好,带着去见贺原。

贺氏商厦屹立于市中心金融商圈一众林立高楼中,楼身顶端的字体暗金鎏光,一眼望去令人难以忽视。

司机将她送到,进入大厦,一楼接待恭谨地刷电梯卡,替她摁下楼层,做了个“请”的手势。

苏答淡笑致谢,上到二十三层,徐霖早在电梯外等候。

“苏小姐。”徐霖颔首,在前给她领路。

整层楼安静至极,不是鸦雀无声的那种静,所有人各司其职,文件翻阅的声音,脚步踩在地毯上的动静,还有彼此间拿捏着分寸的低谈,无一不彰显着森严规章。

苏答第一次来这。

“苏小姐不必紧张。”徐霖放慢速度,侧头小声道,“贺先生工作时喜静,大家都习惯了。”

苏答点点头,没多说。

徐霖带她到办公室门口,敲门汇报,待她入内后,立刻掩门离去。

贺原坐在办公桌后,抬眸睨来。桌上文件杂乱,他眉眼线条比平时凌厉,不知是不是地点的缘故,整个人清冽沉和,和这冷格调的办公室十分相衬。

苏答拿着点心走过去,“我做了点饼干……”

“放下吧,那边坐。”贺原轻飘飘扫了一眼,便低眸继续处理工作。

苏答默然,小心地把点心盒放在桌角处,自己去沙发坐下。

贺原心无旁骛地投入到工作中,好一会,终于停下笔。

苏答见他把最后一份文件合上,刚想说话,贺原就摁下桌上的铃。

徐霖立刻赶到,贺原起身,走向衣帽架,边说边穿外套:“备车。”

苏答问:“去哪?”

“吃饭。”贺原理好领带,走了几步,回头,“还坐着?”

苏答连忙碎步奔向他,忽地想起桌角放着的盒子,回身,“点心……”

“放那。”贺原微微蹙眉,“行了,跟上。”

脚尖一顿,硬生生转回来,苏答抿着唇,跟在他身后。

-

贺原说吃饭,果真就只是吃饭。苏答本以为还有别人,到地方一看,发现包厢是小的,屋里一张四人桌,只他们两个。

苏答接过贺原脱下的外套,挂到旁边衣帽架上。

他们亲近只一个多月,却仿佛极有默契,常常不需他说什么,他一个眼神,她就能懂他的意思——当然,偶尔也不是没有迟钝的时候。

菜单是徐霖一早定下的,忌口筛过,都是符合两人口味的菜品。

苏答话不多,至少在他面前是,用餐时就更安静。她小口吃完菌菇鲜汤饺,见他的碗空了,放下筷子便给他盛汤。

贺原淡淡睇她一眼,她那原本就长得跟扑扇似的睫,侧着脸看更长,眉眼间透着股艳,是不留一点余地的直接的美。

苏答把盛好的汤放到他面前,贺原默然收敛眼神,执起碗中她摆好的瓷勺。

苏答胃口不大,吃东西一向只吃七分饱,很快停了筷。贺原似是也吃饱,苏答看着他,欲言又止。

画展的事……

稍稍酝酿了会措辞,苏答轻声开口:“贺原。”

贺原闻声侧了侧眸,“嗯?”

“我……”

才一个字,苏答话没说完,包厢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吓了她一跳,打断得正正好。

“——哟,吃着呢?”

“唐先生……”服务员焦急的声音从后面追来。

唐裕置若罔闻,一手插兜,一手将反弹回来的门更加用力地朝墙壁推去,炯炯目光投向桌边。

扫及苏答,停了一瞬,眉头略有些意外地挑了挑,旋即,眼里的惊艳混杂着玩味,意味不明地笑起来。

候在外的徐霖也立刻赶进来。

贺原沉眉,面无表情地看着不速之客。

唐裕大剌剌在他们对面坐下,跟贺原很熟似得,“老朋友了,干嘛摆出这种脸色。”说着,半点不遮掩,直勾勾看向苏答。

贺原身边很久不见女人,这还真少见。

不过漂亮倒是真漂亮。

“床伴还是女朋友?长得不错嚒……”唐裕像是没看见贺原睨来的眼神,笑着问苏答,“跟贺原睡过了么?”

苏答一僵,脸色沉下来。

贺原冷淡地逐客:“出去。”

“别介。我听说你在这,特意从前面包厢赶来找你叙旧。”唐裕招呼服务员,“去,拿扑克牌来。”

他看向贺原,“吃饱了,玩两把?”

贺原懒得理会,朝徐霖示意,“弄出去。”

唐家这位,每次遇见贺原都要找茬寻衅。徐霖从一开始的生气到现在,已经麻木。闻言近前请人。

唐裕坐着不动,“干嘛这么不客气,好歹听我说完不是?这样吧,我们好好玩两把……冀江湾,我拿冀江湾做赌注跟你玩,如何?”

他靠着椅背,话是对贺原说的,视线却停在苏答身上徘徊不去,勾着一边唇角,“够不够诚意?”

徐霖听得一愣。

“你也知道,包括你们贺氏在内,大大小小有十一家公司想要分这杯羹。你要是赢了,冀江湾填海开发案,合作方我就选你。怎么样?”

贺原看着他没做声。

冀江湾填海开发案,贺氏原先和唐裕接触过,最后没谈拢,两边作罢。

贺原和程家老大已经商定新的项目,比起冀江湾,新项目对贺氏来说得利更大。贺氏虽还在唐家备选名单中,但基本上已经放弃了这个项目。

“我知道你跟程家已经谈定,预备要动晋山那一块。只是这白给的肉,你不吃?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熟鸭子,小九爷这么视金钱如粪土?”唐裕佯装诧异。

贺原面色平静如常,嘴上不留情地提醒:“你在牌桌上从没赢过我。”

唐裕哼笑:“今儿可不一定。”

对唐家来说,这桩开发案给不给贺氏都行,真输了也没关系。唐裕就是看他那张脸不舒服,一瞧见就忍不住找茬。

“敢不敢一句话,不敢我就不跟你这浪费时间。也是你们贺氏没这个本事,冀江湾这块香饽饽,我喂到你嘴边,你贺原都没胆子吃。怨不得人了。”

唐裕话里话外挑唆,可劲地激贺原。

苏答听着,只觉得这人贱兮兮,欠得很。然而生意场上的事,她不好开口,且他频频打量的视线让她隐隐有些不安,总感觉不太好。

贺原沉默几秒,不急不缓地接了话茬:“你想赌什么?”

唐裕悠悠地笑,扯起一边嘴角,目光落在苏答身上。

苏答坐着从始至终一句话没说,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见唐裕看过来,脚底慢慢升起一股凉意,心扑通扑通跳得一下比一下快。

“我也不要别的。”唐裕的眼神落到她身上,“你就让她,陪我三天就行。”

苏答僵在椅子上,下意识看向贺原,脸颊两侧的血管里突突地跳,像是在抽打着她的脸皮。

贺原和唐裕互相看着对方,空气中似乎有些火|药味。

他没说话,没同意,但也没拒绝。

无声的沉默,像是变成一把刀抵在她喉间,她隐隐有种刺痛的感觉。

唐裕又问一遍:“赌,还是不赌?”

冀江湾这个开发案,并不是非要不可。

但——

既然都送到面前,不要白不要。

贺原眸色清幽,冷冷淡淡又有种与生俱来的睥睨,他看着唐裕,却又没把他放在眼里,语调轻慢疏懒,“唐先生如此盛情,我奉陪。”

苏答一僵,满眼不可置信,而直视着对方的贺原,根本看都没看她。

手在膝上轻颤,她僵硬地将手蜷成拳,没了握紧的力气。

心突突地跳着。

好像有一个很小很小的气球,还没能升空,就“啪”地一声被戳破。

-

贺原和唐裕,赌了二十分钟,精确地说,应该是二十三分零十六秒。

从饭店包厢出来,回程的一路,后座一直弥漫着一股难言的气氛。饶是连见惯了大场面的徐霖,也窝在副驾驶座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好在很快到了贺原的住所。

只贺原和苏答进门,一回来他就有电话,把外套扔给苏答,他一边解领带,一边走进书房。

苏答沉默着,一件外套,足足挂了一分多钟。

贺原通完电话出来,她站在柜前倒水,低着头,白皙的脖颈分外细嫩。见她手里的杯子就快满了,他走到她身后,捉住她的手。

苏答一滞,侧眸瞥见他的下颚线,连忙回神把东西放下。稍稍往后一动,差点踩到他脚尖,感受到他胸膛热意,苏答想从他怀里出来,腰突然被搂住。

“想什么这么出神?”贺原微微垂头,灼热的气息撩过她脖颈。

苏答想动不能动,“没什么……”

贺原盯着她的脸颊,视线幽幽向下,落在她清晰的锁骨及那弧度以下。搭在她腰间的手,不由隔着衣料轻轻摩挲,夜深了。

他的动作渐渐要越界,苏答蓦地抓住他的手。

贺原眸色一顿,她闪躲着不看他,隐约抗拒,他眼神微凝,“还在介意刚才的事?”

回来的路上他就察觉她有些不高兴,那股情绪,比输了灰溜溜滚蛋的唐裕还要低沉。

苏答不回答,冷不丁问:“如果你输了,怎么办?”

贺原眼里墨色加深,蹙起眉,“我不会输。”和唐裕赌,自然是有足够的把握。

苏答的呼吸有些重,眼睫轻垂,视线在空气中轻飘飘没有落点。

她僵着背,一动不动,只是问:“如果输了呢。你是不是就要把我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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