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晟说的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其实相当困难。
因为躲过凶兽,其实是次要的。
此处布置了多个法阵,攻击与防御性的暂且不谈,到了他们这个阶段影响有限,真正不容小觑的,是那些用于警报的辅助法阵。
此类法阵多对灵力波动十分敏感,稍有风吹草动便会立刻发出预警通知霜岚宗高层,如若触动,别说偷剑,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个问题。
因此,他们必须要精确地控制自身灵力不能外泄。
这就非常考验人了。
更考验人的是,不仅要注意自己的灵力不能外泄,连凶兽的也不行。
也就是说,当凶兽攻势过来,不能躲,只能强受。
简直就是拿人当活靶子!
难怪上次见到轩晟时他全身上下都布满了伤。
想到这里,幕迟不由皱眉,若是正常情况下,他说什么也不会做这种让自己吃亏的事情,但现下这个人是萧垣……
他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答应得太快,幕迟拔腿就走上前去,也因此错过了那一刻对方突然闪过的,有点讶异又有点复杂的眼神。
湖中的东西体型比想象中大上不少,还是群居,也不知这水下是有多深,才能容纳这么多只在这里面。
这是一种似鱼又似虫的生物,鱼身虫脑,巨大的嘴几乎占据了整个脑袋,腥气冲天,据轩晟所说,此乃鲲鹏和一种水生昆虫后代,有一丝上古神兽血脉。
也不知道是怎么克服生殖隔离的。
凶兽等阶不算太高,八到十阶都有,但胜在数量庞大,以幕迟现在的身体状况,硬抗一波攻击能去了半条命。
但轩晟既然就是萧垣,就算数量再多,也该能轻轻松松闯过才是。
幕迟心头升起一丝疑惑,不过不待他多想,远处便传来一阵不耐烦的爆吼,打断了他的想法。
“你种菜呢?半天不过来,怎么的,还得我过去请?”
……
就冲这暴脾气,除了萧垣还能有谁是这样的极品。
轩晟在湖边布置了一些法阵,待幕迟引来凶兽后可以直接躲在阵法后面,防御效果一般,但用来防止灵力外泄却是再好不过。
不过他显然不是特别擅长布阵,幕迟粗略一扫,就大致推算出这法阵最多只能撑过三波的攻势。
见状,他的手有点发痒。
幕迟对外一直以剑修身份示人,然而实际上,他主修的是阵法,不是他自吹,光就符阵造诣而言,这世上能和他媲美的,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这是连他师兄都不知道的事。
不疾不徐地走上前,幕迟随手调整了一下阵法的布局以及灵石配置,又修正了几项不必要的符文,原本略显简陋的阵法竟是焕然一新,效力强了一倍有余。
见轩晟投来目光,幕迟耸耸肩:“时间有限,这是极限。”
“很强。”
轩晟倒是不吝啬赞美,只是那冷笑的语气,怎么听都不对劲。
“防御阵都如此,想必囚人的法阵更强。”
“什么?”他说这句话时声音很低,幕迟没听清。
“说你耳聋!”
扔下这句话,轩晟暴跳如雷地召出长剑,恶狠狠地冲向湖中。
“……”
没关系,师兄脑子向来不太好使,理解万岁。
幕迟冷漠地想,并找准了一个空缺要将凶兽都引过来。
然而一动脚,某位大爷又不乐意了,
“站那!”
下意识的一回头,铺天盖地的法器就砸了幕迟满脸。
他低头看了看,全是防御型的。
再抬头,对方已然挥剑砍凶兽去了。
幕迟有些惊奇,看不出来,师兄对个陌生人也如此良善。
……
意外暴富的幕迟有了法器护体,任务完成的还算顺利,不过轩晟就比较凄惨了,身上挂彩不少,挥手甩了把剑给他,就催他快走。
“怎么?没拿到你要的东西?”
“不是,顺手在里头留了点东西,怕一会岛炸了波及到自己。”
“……”
什么是缺德,大抵就是如此。
幕迟点头跟了上去,离开时顺手将司泉坷的那块令牌也一并丢弃。
东西都拿到手了,要这玩意也没用了。
他不知道轩晟和霜岚宗有什么仇怨,识趣地没有多问,轩晟也没有上赶着告诉他的意思,一路无话地顺着来路走去,然而到了山洞口,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外面有人!
二人迅速对视一眼,神奇地读懂了对方眼中一模一样地意思。
是不是你暴露的!
随后,他们又不约而同地移开目光。
山洞外居然还是个熟人,声音清朗,是司泉坷。
而另一个人幕迟好巧不巧也认得,是当初负责收徒大会的那位长老。
隐约记得,好像是姓徐。
这位长老向来不爱说话,像块又臭又硬的石头,也因此,此次会谈他并未出席,而是留下负责宗门秩序。
然而此刻徐长老的声音听上去却是出乎意料的温和,与往常完全不同。
“泉坷,你来这里做什么?”
山洞外,徐长老眉头蹙得紧紧的,脸上满是不赞同。
司泉坷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对方,恭恭敬敬地行了套礼,却没有说出真实原因。
他是追着他的令牌来的。
半年前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司泉坷其实一点都不记得了,只是那之后,他的首席弟子令牌就不见了。
隐隐约约猜到了是幕迟所为,却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司泉坷并没有上报令牌丢失一事,左右师门上下也都认得他,并不碍事。
说来奇怪,那天晚上过后,他越发念念不忘那个劲瘦挺拔的身影,每每午夜梦回,都忍不住回想起初次见面那个冷淡的眼神。
只可惜,他在不久以后被一个黑衣蒙面人莫名其妙地暴打了一顿,愣是养了好几个月才能下床,下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这位新来的师弟,而后不出所料的吃了闭门羹。
对此,幕迟表示:揍轻了。
今日会谈之上,看到秦轩之那样对待幕迟,司泉坷其实特别想冲出去,可是别说他没有实力,就算有,他身为霜岚宗首席弟子,也决不能做出这等冲动之事。
哪怕是他师父,面对秦轩之,也只能点头哈腰,极力讨好。
但他说什么也放心不下幕迟,甚至于会谈上频频走神,便趁着众人安排住宿的功夫找了个理由跑了出来。
与寻常令牌不同,司泉坷由于是首席弟子的缘故,权限极大,因此为了以防万一,他曾在令牌上滴了一滴他的本命精血,可以隐约感觉到位置。
可奇怪的是,他明明感觉到令牌就在这附近,却怎么也找不到幕迟。
甚至到了这会,连那丝对令牌的似有若无的感应也骤然消失。
还被徐长老撞了个正着。
他不想供出幕迟,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同徐长老虚伪地寒暄起来。
山洞里,轩晟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对正道这些没完没了的问候厌烦到了极点。
忽然,他手腕一凉,被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拉了过去。
轩晟一愣。
幕迟以为他又要闹什么幺蛾子,头也不抬地将他的胳膊牢牢抓住。
“别动,给你疗伤。”
说完后,幕迟半天没得回应,忍不住看了过去,却只望见了轩晟冷冷扭过去的侧脸。
不过,手倒是没动。
山洞外的对话还在继续。
在继伤势、修炼、心境甚至是炼药、炼器聊完以后,司泉坷终于按捺不住,问出了困扰了他一天的问题。
“长老可知,今日秦掌门突然失态,究竟是什么原因?”
闻言,徐长老沉默了许久。
久到司泉坷以为他不会说话之时,他才缓缓地开了口。
“……你知道幕秋溟吗?”
司泉坷一愣:“略有耳闻。”
“三十年前,也就是幕秋溟死后的第二日,秦轩之找到我派掌门,让我们帮忙保管幕秋溟的佩剑。”
幕迟握着轩晟的手一紧。
轩晟有意无意地瞥了他一眼,不发一言。
果然是十四。
可秦轩之竟是那么早就拿到十四了吗?
幕迟心中念头飞转。
今日山门之前,他就猜到十四是秦轩之交由霜岚宗保管,但他一直以为十四是被人趁乱夺取,而后兜兜转转才让秦轩之拿了过去,现在看来,真相好像并不是如此。
他记得清楚,当年自己被追杀之时,秦轩之远在千里之外,并没有参与。
为什么会在一日之内就拿到了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