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肃城率领的大军自然是作战主力,因为北夷是多个部落联合而成,整个西北边境大小郡县皆受其骚扰。
等到大军赶到汝文郡时,先前在此烧杀抢掠地北夷部落早已闻风而退,燕肃城将大小将领召集起来,与先前探查到的北夷动向放在一起,分派诸将军前往不同郡县。
北地落入敌手,燕肃城最主要的目标就是收复北地,轻车将军、镇国将军各领兵两万,分别赶往中乡和卓灵郡,分道出击附近的北夷先锋军。
翟言作为鹰扬校尉,有康元帝特拨的三千骑兵,皆是严格挑选出来的极善征战的猛将。
叶景作为监军,还兼任军需一职,得康元帝令,从不委屈翟言所率军团,各种配置都补充到最佳。
这时候就体现了让叶景监军的好处,前世翟言也是这样从不担心后备不足,但那时其余将领却对他颇有微词,各个都为此不忿。
三千骑兵而已,就算是有些许优待,也不至于在二十余万大军中显眼,所以现在,即使有燕肃城在煽动情绪,试图引起其余人对翟言的不满,但叶景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帮他逃离陷阱,安抚其余将领。
武人本就心大,又加之翟言年纪小,还是第一次来到战场,即使是看在先义勇侯的面子上,将军们对他总有几分宽容,根本不把什么多了几匹马,先补充了受损的甲胄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有了这样的贤内助,翟言在战场上却没有立即展露锋芒,他小打小闹了几次,基本都在主力部队附近晃悠,一副自己就是来蹭军功的模样。
对于他这般平庸至极的表现,燕肃城可是非常满意,在人前总是一副护着他的模样,分派给他的任务都是去清理各处的残军。
各路将军率军出击后,总会剩下零星几点敌军散落在各地,说是迎击残军,还不如说是收拾战场。
这样打杂一样的活计,很快就让翟言失去了耐性,他几次在众人面前和燕肃城叫板,让他给自己换一个痛痛快快的地方,
燕肃城当然不应,装作担忧他安危的模样,还让其他曾经同在先义勇侯麾下呆过的将领帮着一同劝他。
就这样几个月后,两军各有不少损亏,一见到对方就立马杀红了眼,战事也进入了灼热化。
燕肃城终于找到了机会,他得到了消息,北夷主力军就快到了龙溪岭附近。
大将李祖正被一支北夷部队缠在那里,他本只是带着小部分前去探路,没想到会正好碰上对方的骑兵,无奈自己的兵卒距离太远,他只得向大将军请求增派支援。
一小支北夷军而已,大概也就两千余人,一经提出,翟言就立马喊着要去增援李祖。
燕肃城一直压制着翟言就是为了这一刻,让他主动提出前往龙溪岭的要求,这样一来,就算真的碰上敌军主力,也只能怪他自己运气不好。
燕肃城假装为难,在周边将士都觉得此行并无多大危险后,才勉强同意了让翟言立马赶往龙溪岭。
那里,就是翟言前世被俘的地方,自然对其印象深刻,他领了军令,整合部队立马奔驰赶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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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一兵士进入帅帐,“启禀将军,前方斥候来报,北夷主力出现在龙溪岭附近。”
“什么?”众将围了上去,“那鹰扬校尉翟言此时在何方?”
翟言数日前赶往龙溪岭,按照时间来算,此时应该还在和那支骑兵激战,那岂不是正好撞到了敌军主力头上?
众人深觉不妙,燕肃城也赶紧追问可有翟言的消息。
“北夷主力来袭,我等不敢离近,守卫在一旁多时,并未见到有军士从岭中脱逃。”
燕肃城内心大喜,脸上却满是煞白,直言自己对不起先义勇侯大恩,竟让他的后人折在自己手上。
周围将士赶忙劝他,说世事难料,谁也不想这样。
哀痛了片刻,燕肃城立马整合兵马,前往龙溪岭处迎击敌军主力。
燕肃城在假装悲痛的时候,翟言却已经来到了大漠之上。
他先前一直都在训练军士,要求本就单兵作战能力极强的三千骑兵做到令出必行,指哪打哪。
他快速奔赴龙溪岭,以不可挡之势迅速击灭小股敌军后,让李祖赶快离开,自己带着麾下精兵一路避开大规模敌军,飞速赶到了茫茫大漠之上。
这一路,遇到打不过的就躲,碰上能打的就速战速决,翟言毫不恋战,将敌军打到晕头转向的时候,突然就出现在了对方的王庭附近。
北夷王最近正得意,他占领了北地,抢了不知道多少粮草,在先义勇侯手里吃了多少亏,他这一次就回报了多少。
王庭周围守卫疏松,北夷王正在和各部贡献的美女饮酒作乐,忽然听到有兵器碰撞之声,他曾经也是骁勇善战的勇士,对此类声音十分敏感。
但是酒色还是掏空了他的身体,他费力地睁开惺忪的双眼看了周围一眼,发现舞动的美人身上挂满了叮铃作响的铃铛。
卧倒在他怀中的美人嗔怒地对他撒娇,将他直直的视线又带回到自己身上。
听错了罢,这里离边境有一千余里,中途都是茫茫大漠和各种险峻地形,一路上还有各部落的将士驻扎,不说敌军能攻这里,就算是无人阻拦的情况下,没有本地向导的他们要找到此处也至少要几年的时间。
北夷王借着美人的手猛灌了一口烈酒,将酒嗝喷洒在对方的脸上。
美人娇嗔着扭动,感觉到北夷王又将头埋到了她的胸脯之上。
“嘤~讨厌”美人嘤咛出声。
似乎是酒杯倒了,酒液洒满了她一身,让她觉得粘腻非常,伸手一摸,这液体居然还有几分温热。
美人醉意朦胧地睁开眼,眼前晃过一只雕刻精美的巨兽,龙首豺身,口衔宝剑,威风非常。
她被这冰冷的甲光一晃,头脑有了几分清明,正欲揉揉眼睛细看,却惊骇地发现眼前一片红光,手上竟沾满了鲜红的血浆。
她哆哆嗦嗦地朝扑在自己怀里的北夷王看去,对方早已停了呼吸,颈后正插着一把锋利的宝剑,那个肩头刻着凶兽的年轻人正皱眉看着这里,抬手就将剑从那堆死肉里拔了出来。
随着宝剑的拔出,北夷王的鲜血涌得更猛烈了,劈头盖脸浇到了美人身上。
“啊——”她凄厉的尖叫打破夜的寂静,却并没有人进来查看,除了她惊骇的声音,周围完全静悄悄的,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翟言将剑拔出后就没有再管,一旁的将士立马将北夷王死去的身躯推到地上,手起刀落后,随手在榻上扯了一块布料,草草将砍下来的头颅包裹起来系好。
他们会负责将此物送回京城,以祭无数战死儿郎。
不过现在它还有其他用处。
翟言迅速击破北夷王庭后,又以闪电般的速度赶回龙溪岭,这一次路上再也没有耽搁一秒。
“先义勇侯以身殉国,翟家成年儿郎皆战死沙场,一门数将,忠肝义胆,将寇仇赶离边境几百余里。今北夷人贪得无厌,竟再次犯我边界,还将鹰扬校尉……”
燕肃城声泪俱下,痛斥北夷累累罪行,立誓必要对方血债血偿。
就在两军对垒之际,忽从远处杀来数千骑兵,为首的小将披风烈烈,赫然就是被他们认为早已被北夷斩杀的鹰扬校尉翟言。
“天哪,大哥居然没有死。”杭留猛地抓住叶景的衣袖,激动地大声喊道。
神知道他得知翟言可能战死后的消息后有多难过,甚至偷偷流了几滴眼泪,还被自己所厌恶的文人叶景看到,丢脸丢到了姥姥家。
叶景没有嘲笑他,反倒安慰他翟言武艺出众,带领的更是千挑百选出来的精锐,就算碰到敌军主力,也不可能一个活口都没能逃出来。
他必然是早就避开了敌方,现在没出现肯定是有他自己的理由。
杭留半信半疑的,想感谢他安慰自己,又碍于自己的探子身份,不好倒戈于对方。
若是,若是大哥真的回来了,我一定告诉他你这个人还不错,让他以后不要再欺负你。
杭留在心里对叶景信誓旦旦道。
现在翟言果然回来了,杭留恨不得放声大笑,看到叶景一切了然于胸的神情后,挺了挺胸膛,也装成一副早就笃定翟言没事的模样。
除了他外,不少将领都激动非常,唯独燕肃城僵着脸,扯了几下嘴角,都做不了开心的表情。
翟言一路驰骋到两军中间,立马挺住,环视一圈后抬首傲视对方。
副官在一旁打开了一块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布匹,他嫌弃地啧了一声后,抓住那团乱糟糟的头发,将北夷王的头颅高高举起,展示给所有北夷将士看到。
在送回京城挫骨扬灰前,翟言宅心仁厚,先将北夷王送到他的将士面前,满足他临死前想喊护卫的愿望。
三千骑兵一同高喊:“汝王在此,尔等速降!”
先是翟言这边的兵士齐声高喊,等到后方的将士听清楚后,立马也激动地加入其中。
其声如雷,其势如虎,北夷的将士听了,心中慌乱渐起,感受到主人的惊骇,战马也开始暴躁不安。
“别听这些南人胡扯,他们就是故意在扰乱我方军心。”一位大将安抚兵士,“王庭离此地数千里远,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被攻破。”
“这个头颅是假的!狡猾的南人,居然使出这样的诡计,我们杀过去,让他们为戏耍我王付出代价!”
眼看着那大将就要杀到阵前,翟言冷哼一声,将北夷王的头颅收回,一声令下,数个圆滚滚的脑袋就被掷到来人马蹄之下。
有北夷王的几个王子、大臣,还有几个留在王庭的部落首领,一个个原本身居高位的头颅被当成垃圾一般扔了过来,那大将当即立马,不敢踩踏分毫。
北夷迷信,头颅是一个人的神魂所在,若是头颅有了损伤,这人必定死后都不得安宁。
看他这般裹足不前,北夷军中一片哗然,恐慌迅速在人群中蔓延,不少将士都信了他们的王庭已经被攻破,王的头颅都被南人割了下来。
翟言一声令下,三千骑兵露出獠牙,他一马当先,势如破竹,将惶然的北夷人一个个斩落马下。
燕肃城再怎么记恨他都知道现在是破敌最好的时机,战鼓擂起,所有军士气势如虹,跟随着翟言一同收割敌方。
在斩落北夷统帅后,翟言回首后望,千军万马的后方,叶景站在高处,目光一直紧紧跟随着他。
两人视线相撞,皆是粲然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累瘫了,一滴都没有了,明天早起再改错别字
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