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兄弟几个酒瘾犯了,借点钱,喝壶酒呗!”
小镇客栈里,三个地痞流氓,一脸不怀好意,围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公子哥儿。
这个公子哥儿不是别人,正是跑了两天路的贾甄甄。
贾甄甄有些头疼,见掌柜跟没看见似的,站在柜台后算账,就知道这事已经屡见不鲜了。
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烧一事。
就当是破财免灾了。
贾甄甄‘识趣’的将荷包递过去。
“嘿嘿嘿,多谢公子!”
这三个地痞流氓只为求财,拿到荷包就勾肩搭背的走了。
贾甄甄这才松了一口气,幸亏她有先见之明,提前把钱分了几个地方藏起来。
“嘭——”
“哎呦……”
“大爷饶命啊!大爷饶命啊!”
贾甄甄刚举筷,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求饶声。
听声音,是刚才问她要钱的那几个人。
应该是他们敲诈别人时,碰到了刺头。
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贾甄甄也没想太多,继续吃着自己的素炒,直到一道温润的男声响起来。
“这荷包可是公子的?”
贾甄甄身子一震,猛的抬头,一脸呆滞看着来人。
来人风尘仆仆,嘴角的笑容却一如往昔的温暖和煦,他道:“六公子,好久不见了。”
确实是好久不见了。
旧友重逢,贾甄甄眼眶有些发热,“金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贾甄甄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金宴竹。
“听说阿盏出事了,我回来看看。”
说话间,金宴竹将荷包递过来,“公子看看,里面的东西可有少的?”
路引已经被她贴身放着了。
荷包里只有几块碎银,没有特意查看的必要。
贾甄甄倒了盅茶递过去,见金宴竹整个人清瘦了不少,宽慰道:“阿盏的事,你别担心,有甄让呢!”
“甄大人?他自己都病的下不来床,怎么可能还顾得上我们家小姐!”
金宴竹正欲说话时,却被自己小厮抢了先,当即脸色一沉。
那小厮吓的脑袋一缩,领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坐到另外一桌了。
“什么叫甄让病的下不来床了?!”贾甄甄有些奇怪。
当时林姑姑明明说,甄让的伤没有大碍的。
金宴竹摇头,“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收到金叔的书信,信中说阿盏冲撞了贵人,顺带提了句甄让。”
如果这事是金家人在信里提的。
那就□□不离十了。
盛京名医遍布,贾甄甄不担心甄让,她更担心金宴盏。
“那阿盏这事交给谁查了?!”
陈帝生性多疑。
这事又牵扯到皇嗣,他绝对不会把它交给京兆尹或者刑部来查。
势必会找一个,与各方势力都没有关系的人。
可现在,放眼朝中……
“说是交给了傅将军。”
“谁?!”贾甄甄瞬间坐直。
金宴竹不明白贾甄甄为什么反应那么大,又重复了一遍,“傅子垣,傅将军。”
贾甄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傅子垣这人,看着保持中立,跟谁都没有关系,实际上却在各方势力间周旋。
这事交给他查,他多半会让金宴盏当替罪羊。
她要回去吗?!
贾甄甄心乱如麻。
好不容易才跑成功的,就这么回去吗?
可如果不回去,金宴盏怎么办?
贾甄甄一颗心像被人放在火上烤。
一面是金宴盏的命,一面是她自己的性命,她必须要选一个。
“公子,我还要赶路,我们就此别过了。”
金宴竹的声音猛的响起来。
贾甄甄怔怔抬头:“现在就走么?”
窗外已是圆月高悬了。
“阿盏性子莽撞,我不放心她。”
金宴竹将茶盏轻轻放下,笑容平和,“我把哑奴留下,让他护送公子。”
贾甄甄蜷缩的手指瞬间攥在一起。
金宴竹如沐春风的话,像一面镜子,瞬间将她心底的自私狭隘照了出来。
金宴盏是因为她才遭此横祸的,在她身陷囹圄的时候,她却只想着自己。
“金公子……”
贾甄甄瞬间做了决定,跌跌撞撞跑出去,“我跟你回去。”
正要上马车的金宴竹回眸。
新月溶溶,余辉落了贾甄甄一身。
她巴掌大的脸上,再无刚才的闪躲,只剩下坚毅。
金宴竹温声道:“公子想好了吗?!”
“想好了!我可是最受宠的六公子呢!”
贾甄甄眼神坚定,整个人再无先前的怯懦,瞬间又成了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六公主。
原本她以为,这事交给甄让,他定然能救出金宴盏。
可现在,他病的下不来床,只能她亲自回去救金宴盏了。
他们两人救人心切,两天的路硬生生被他们一天赶到了
抵达盛京时,已是日暮了,宫门已经落了匙,贾甄甄打算回府歇一晚,明早再入宫见陈帝。
马车刚驶近甄府,就看到府门口围了很多人。
一道尖锐的妇人声猛的响起来:“我们家阿妩犯了什么事?你们凭什么闯进府里拿人?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啦?”
竟然是甄夫人的声音!!!
贾甄甄吓了一跳,迅速从马车上跳下去,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甄家府门前,甄妩被两个当差的拿住,推搡着要走。
甄母哭哭啼啼拦在前面不让走。
甄老爷则一张脸憋的青红,怒声道:“不知小女犯了什么事?大人要这么声势浩大拿她一个弱女子?”
“犯了什么事?!”
傅子垣眼皮微掀,扫了甄妩一眼,似笑非笑,轻飘飘道,“谋害贵人,散播流言蜚语污蔑公主。”
“不可能!”甄老爷立马打断,转头看向一边的甄让,怒道:“甄让,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别人欺负你妹妹吗?!”
贾甄甄随着这句话,才看到甄让居然也站在一边。
他大约是真的病了,整个人周身环绕着一种冰冷的气息,人立在灯笼下,却照的他人阴沉而陌生。
贾甄甄下意识轻声道:“这真的是甄让?他……”
他这是怎么了……
甄让扫一眼甄大人,语气冷漠,看着甄妩却蓦地笑出声,他道:“妹妹?”
声音里三分笑意,七分狠厉。
贾甄甄头皮发麻,这人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奇怪!
甄妩被这么一叫,也抬头看着甄让。
她大晚上被突然抓起来,发髻散乱,病西施的模样更惹的人怜爱。
甄妩道:“哥哥这是怎么了?”
“你既然叫我一声哥哥,便该知道我喜欢甄甄,你不该去做那些事情。”甄让语气毫无感情:“你伤她一分,便是伤我十分,现在她走了,妹妹,你的目的达成了。”
甄妩脸色顿时惨白,但她仍旧不愿意就这么认错,只当甄让是在诈自己,便道:“哥哥说什么,甄妩不明白!”
“是吗?!”甄让走上前来,忽而厉声道:“是不是要所有证据都摆在你面前,你才会承认你做的那些事情?”
甄老爷不明所以,只见他们二人之间语气不善,立刻道:“甄让,到底怎么回事?你大晚上的,怒气冲冲跟傅子垣抓人……”
“问甄妩!”
甄让已经是全然不再好言好语。
甄妩硬着头皮:“我不知道!”
甄夫人闻言,心疼女儿,立刻转头骂甄让:“你妹妹说她不知道!”
“她做哪些事情的时候,她早已不是我妹妹了!”甄让似是急火攻心,踉跄了一下,惊蛰赶紧扶住甄让。
傅子垣站在一边,装模作样也虚虚扶了一把,道:“哎呀,甄大人别气坏了身子……”
甄让一个眼神冷冷扫过来,傅子垣闭嘴了。
甄让已经忍耐到了极限,看着甄家这一家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的。
甄让道:“甄妩,我已经查到,你跟宫中之人有来往,并且那一日,金宴盏出事,你去找甄甄,是为了拖住她,可惜,闵思琢那天直接闯了进去。”
甄妩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看着甄让。
甄让继续道:“你那样对甄甄,便该知道有这么一天。”
甄夫人见甄妩的反应,便立马猜了个七七八八,看着甄让是手里已经有证据了。
甄夫人心里是又惊又俱,扭头看向甄让,换了语气,道:“阿妩年纪小,一时糊涂……”
“糊涂?”甄让已经跟他们无话可说。
他忽而想起贾甄甄,那一日他闯进宫里,见她一个人被内侍拖着,那样狼狈的时候,仍旧是对自己笑了一下。
她无人爱,无人疼,却愿意为朋友闯入宫里,会跟自己插科打诨,有时候还要逗一逗林姑姑,身边的朋友除了金宴盏就是闵思琢。
金宴盏忙碌,闵思琢不靠谱。
她那么多的心事,那么多的委屈,那么多的难过,却从未浇灭她心里的那把火。
是自己,是自己没有从一开始就护住她,才让她离开了。
甄让想到此,忽而极轻地笑了声,他几近失魂落魄,低声呢喃:“甄甄,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承担那些丑恶,也对不起我当时不在你身边。
我现在道歉,你还能听到吗?
贾甄甄不但听到了,而且内心很复杂。
怎么羁押甄妩一个如此突然的情况,最后居然会成了这个结果!
自己只是几天不在京城啊,京城到底是怎么了?!
傅子垣冷冷道:“带走!”
几个衙役押住甄妩便走,围观的人群陆续散开。
贾甄甄跟金宴竹对视一下,这场闹剧要结束了。
贾甄甄赶紧拉着金宴竹上马车。
马车悠悠离开甄府,和甄让擦肩而过。
金宴竹道:“你怎么打算?”
本来贾甄甄打算直接回甄府,然后要救金宴盏,但现在这情况太复杂了。
贾甄甄道:“我不回去了,先静观其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