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绍荣静静地躺在榻上,望着床幔,微微地咳嗽,犹如撕心裂肺一般,但这些都不是他所在意的,他在意的是,他终于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父皇,你别离开我们。”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的严想慧拉住严绍荣的手,悲痛万分,虽然她知道父皇大限将至,但她就是舍不得父皇的离开。
严绍荣费力地抬起手,摸摸严想慧的头发,笑着说道,“父皇要去找你们母后了,你们要好好的。记得逢年过节给父皇和你们母后上一炷香就够了。”
严想慧拉着严绍荣的手低声哭泣,而一向沉稳的严思晖和严有晖都跪在严绍荣的榻前,垂着头,不想让别人看到他们的眼泪。
严思晖的皇后和严有晖的王妃以及严想慧的驸马以及他们的孩子们都跪在病榻前低声哭泣。
严绍荣看着她们,欣慰地笑了,虽然他们都没能够长命百岁,但儿孙满堂也是他跟明慧的福气,谁都羡慕的福气。
忽然抱怨道,“这老婆子,又不等我,等我找到她,一定要好好说说她。”
这话一说出口,严思晖和严有晖再也忍不住了,都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失声痛哭,口中一直喃喃,“父皇,母后……”
皇后和王妃也十分的难过,她们对严绍荣和明慧的感情不比严思晖和严有晖差,从前少年夫妻,不懂事,有了分歧就吵架,不懂相互包容和理解,还是严绍荣和明慧从中劝导着,不然他们夫妻说不定怎么样呢。
众人忽然发现严绍荣没了声响,抬头一看,他已然静静地闭上了眼睛,几人失声大呼,宫人跪作一地,宫中敲起了丧钟。
严绍荣什么都听不到,除了那声声入耳的丧钟,他想那一定是他的丧钟,想到这里他忽然察觉到自己竟然还有意识,自然不可能睁开眼诈尸吓唬严思晖他们。
严绍荣的眼前是一片黑暗,他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皇帝驾崩时响起的丧钟,像是魔咒一样萦绕在他的耳边。
也不知过了多久,严绍荣才能看到一丝光亮,耳边响起登基大典时礼乐声,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在严思晖的登基大典上听过。
他对权势并没有十分地眷恋,等严思晖及冠之后,他便让贤了,舒舒坦坦地做他的太上皇。
严思晖那个臭小子刚开始还十分恭敬地询问他政事上的东西,他以为严思晖的确有困难,才耐心地讲解,后来才发现丫的是怕他装13,假装让贤,以此来试探他。
气的严绍荣直接将严思晖臭骂了两个时辰,直到他知道自己错了为止,其实在那种情况下,严思晖只能选择告饶,要不然以他父皇的唠叨程度,他非得被念叨死。
其实他觉得他这种担心是非常有必要的,父皇从小就教导他们,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若是严绍荣知道严思晖的想法,定然要气的吐血。
后来,严绍荣直接带着明慧去游山玩水了,一方面确实是不想自己成为严思晖政事上的担忧,另一方面,着实是想出去游玩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高亢嘹亮的声音唤回了严绍荣的思绪,他忽然发现自己置身于大庆殿中,抬眼望去便是隆重的礼乐伶人和恭敬谦卑的朝臣。
大殿之上坐着身着冕服的皇帝和皇后,皇帝左侧还有一年轻女子,像是妃嫔类之类,即便是如此庄重的场合也显得娇媚动人,皇帝右侧坐着一尖下巴老妪,一看就是不好相处的。
这场面若是艺术地称赞下,那边是“一个成功男人背后的三个女人”。
看起来就很尖酸刻薄的老妪大概是太后,最左侧的应该是皇后,皇后和皇帝中间的那个女人就值得深究了。
按理说,登基大典,嫔妃是没有资格参与的,严绍荣从皇帝与那妃嫔之间时不时地眼神交流可以看出,这个女子非同一般。
而皇后脸上一直是得体的浅浅一笑,但严绍荣看得出她怒了。
皇帝宣布新皇登基,大赦天下,牢中除了被判死刑的犯人都可以酌情减轻处罚,朝臣大呼皇帝宅心仁厚,百姓之福。
严绍荣暗暗唾弃,这算哪门子“百姓之福”,明摆着是造孽。
犯人得不到应有的惩罚反而因为新皇登基得以赦免,在底下人看来,这明晃晃地传递了一个信息,做错了事不要紧,只要讨得龙颜大悦,你就会相安无事。
登基大典这天晚上,按照规矩,是要帝后合寝的,严绍荣早就猜到了皇帝不会跟皇后睡,而是去找他的宠妃赵朱妍了。
严绍荣真心觉得这熊皇帝是个脑残,长得倒是挺端正的,但办的事确实不招人待见。
皇后大概对皇帝是情根深种,又或者不想成为整个宫中的笑话,双眼含泪,拉扯着皇帝的衣袖,求他不要走。
皇帝毫不留情地抽出衣袖,对皇后冷漠地说道,“郭明慧,哪怕你家中权势再高,朕对你也没有丝毫情谊。嫡妻之位是你用性命作威胁求来的,早应该料到会是今天这个结局。”
“臣妾……皇上,臣妾求您给臣妾最后的颜面吧,若是今天你踏出了宜清宫,明日,臣妾就会成为全宫里的笑话。皇上,求您怜惜。”
尽管皇后这般低三下四,皇帝也对她没有丝毫的情分可言,反而是担心她的宠妃换了新的住处,没法安睡,于是不管皇后怎么哀求,皇帝还是毫无犹豫地踏出了宜清宫。
而严绍荣呆愣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皇后,心中即是惊疑又是欣喜,这女子名叫郭明慧?放心吧,严绍荣没有那么容易移情,他只是有些怀疑,这个郭明慧是不是他的阿慧。
郭明凤与阿慧有十成相似,而郭明慧与阿慧或是阿凤并无相像之处,所以严绍荣一直没有觉得这其中的奥妙,所以,这女子到底是不是呢?
严绍荣很是纠结。
而皇后瘫坐在地上低声哭泣,直到身边伺候的嬷嬷和宫女快步走进殿内,小心翼翼地询问她是否梳洗安寝。
皇后现在显然心情不好,嬷嬷和宫女简直是往枪口上撞。
严绍荣有些为被呵斥的嬷嬷和宫女默哀,但更多地是对皇后的担心,既然猜到这个皇后有可能是阿慧的可能,严绍荣对她的关注多了许多。
尽管严绍荣不希望这是真的,但他还是不得不认清现实,自己穿到了一个女人身上,而且这个女人还是明慧身边的小透明宫女,名叫拾欢。
严绍荣被明慧呵退后,默默地跟着皇帝到了一个陌生的宫殿,那宫殿的牌匾上写着“蒹葭宫”。
原先东昭国中并无这处宫殿,况且他也不喜好在宫中随意走动,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遇到别有用心的宫女和臣女,神烦。
所以,严绍荣并不清楚这处宫殿的具体位置,但他想,从这处宫殿伺候的宫人来说,这里面住着的人肯定不一般,不是太后就应该是皇帝的宠妃。
拾欢身材较高,却身轻如燕,严绍荣轻而易举地翻墙而过,跨进了殿内,先是自嘲死了之后自己还学会了一项特殊的技能,轻功,接下来就看着皇帝和宠妃抱在一起的样子,严绍荣真的很想去洗洗眼睛,不然肯定要长针眼。
准确说来,应该是皇帝从背后抱住宠妃赵朱妍,皇帝一改在皇后面前冷漠无情的模样,深情款款地抱着赵朱妍的细腰,轻声说道,“朱妍,别赶朕走,好吗?”
赵朱妍脸上一脸冰碴子,就跟别人欠了她八百两银子似的,虽没有挣脱皇帝的怀抱,但还是冷漠地说道,“严绍荣,我爱的根本不是你,你早就知道的,别让我讨厌你。”
皇帝自动,额不,大受打击,错愕地看着赵朱妍的后脑勺,慢慢地松开自己的双臂,轻叹,“是朕强求了。若是先遇上你的人是朕而不是子修,你会不会爱上朕?若是这个世上没有司徒子修这个人,你会爱上朕吗?”
听到皇帝提“子修”,赵朱妍脸上有些动容,但还是转过身来与皇帝对视,决绝地说道,“没有子修,我也不会爱你。因为我根本不会喜欢上你这样霸道又自私的男子。”
皇帝听后大受打击,忽然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子修,朕不会认输的。”
不管皇帝说什么,赵朱妍都是冷漠的态度,最后皇帝讷讷地开口说道,“朱妍,你早些歇着吧,朕回福宁殿了。”
严绍荣觉得实在有些讽刺,皇帝之于皇后,赵朱妍之于皇帝,都是一样的,两种关系中都扮演着相同的角色。
严绍荣在蒹葭宫,关雎殿伫立了一会儿,正打算离开,便听到赵朱妍幽幽地说道,“严绍荣,对不起。我的心已经给了司徒子修了,怪只怪,命运弄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提示:“男一”就是皇帝,“女一”就是德妃赵朱妍,“男二”就是子修,“女二”暂时还没提到。“男一”对“女一”一定是“不管你宣不宣我我都很宣你”,“女一”对“男一”一定是“不管你为我做什么,我都会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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