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昭仪不敬皇后降为才人,其余的都给降一等,以儆效尤。法不责众在朕这儿不管用。”
严绍荣很清楚,群体性活动不过是秉持着法不责众的想法,她们是怀着侥幸心理趁乱给□□补一刀,事后又能安然无恙的想法。
王昭仪差一点儿晕了过去,她竟然从九嫔之首降为了才人!她就不该受嘉妃的唆使!
妃嫔走后,严绍荣让盛斌给各个管事警示,若是敢散布谣言,他就让他们在乱葬岗重逢。
盛斌毕恭毕敬地应答,心里暗暗擦擦冷汗,皇上这次是玩大的啊。
等宫女内侍都下去后,红幡出现,严绍荣仔细地嘱咐红幡通知各个监视后宫的暗卫坚决不能放过蛛丝马迹,对于□□的在场丝毫不避讳。
□□脑子里乱糟糟的,她知道这一阵子她一直都处于蜜罐中,甜得让她忘记了自己的处境,所以当后宫众人群起而攻之时她毫无招架能力,只能这样被动地承受着。
每个人都像是一个炮仗,让她没有机会反唇相讥,让她去反击,让她们闭嘴。
直到严绍荣到来时她都是呆呆的,尽管严绍荣握着她的手让她心里有很多感动,但她还是忍不住退缩了,帝王的独宠果然不是每个人都能消受的。
红幡出现时,她心里有了别样的情绪,尤其是当严绍荣吩咐红幡仔细监视后宫众人时,她心里发寒了,多少次张嘴都没有将疑问问出口。
吃午膳的时候都有些味同嚼蜡,即便是严绍荣坐在她身旁,悉心地为她夹菜,她都觉得如同坠入冰窟。
终于还是问出口了,“阿正,你为什么变了?”
严绍荣煞有介事地正了正衣冠,嬉皮笑脸地凑到□□面前问道,“怎么?你觉得朕变得越来越英俊了?”
若是平时,□□一定能羞赧地嗔笑,但是现在,她连试图弯弯嘴角都觉得这很难,微微抬眼看向严绍荣,“从前,你很讨厌我,讨厌到连跟我坐在一起吃饭都觉得难以忍受,朝会时总会甩下我一人独自走在前面,从不会对我笑,从不会对我解释很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就变了很多,或许是从你趴在我肩膀上痛哭的那次,那时还不懂,现在想来,似乎是有那么些明白了。”
“你总会把吃第一口菜,将第二口菜肴夹给我,像是先尝一尝味道。”说着说着,□□的眼泪便流出来了,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安寝时你总会紧紧地搂着我,有一次你从喊着我的□□从梦中惊醒,看到我还在你身边后便松了一口气。”
严绍荣想平时一样笑着捏着她的鼻子笑话她,但看到她的目光便有些认真了,“是啊,朕很离不开你。”
哪想到□□的眼泪又出来了。
□□扑通一声跪在严绍荣脚下,拒绝严绍荣地搀扶,声泪俱下,“臣妾愚钝,想不明白,猜不透,皇上的变化究竟是另有所图还是为哪般,臣妾只知道,臣妾真的承受不了‘椒房独宠’的‘殊荣’,臣妾被别人戳脊梁骨不要紧,臣妾不能让家人蒙羞。还请皇上……雨露均沾。”
□□艰难地说出那四个字,本以为会松一口气,却觉得心中更加沉重了,她怎么会真心希望与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只是她真的害怕了,退缩了,毕竟口水也是能淹死人的。
比起轰轰烈烈的,她现在更希望平静无波地苟延残喘了,哪怕这辈子都是孤寂的。
严绍荣听到□□的话心里像是被一把尖刀刺入,而且还是□□亲手刺入的,没有丝毫犹豫,他蹲下、身子,看着□□,拽着她的手腕,沙哑着声音质问道,“朕不是你的家人吗?”
□□早已湿润的双眼再一次噙满泪水,齿贝都在打颤,实在是严绍荣的目光太渗人了,况且,严绍荣的问题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哭什么哭!老子给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许哭!”严绍荣已经愤怒到口无遮拦了,一国之君竟像是市井小民般。
□□确实是被严绍荣愤怒的话语震慑住了,就连外屋守着的宫人和暗处守备的暗卫都清楚地听到了严绍荣的愤怒的话语。
宫人忐忑不安地对视一眼,她们还真的担心□□失宠,□□失宠对她们来说没有一点儿好处;暗卫就淡定多了,小两口床头吵架床尾和,多正常。
“你!”严绍荣自知失言,心里有些后悔吼了□□,却也有些怒其不争,此刻他忽然明白,一直以来他都忽视了一个问题,他以为依靠他单方面的努力,□□一定会信任他,与他并肩作战,现在看来,不管爱情还是婚姻,都是两个人的事,两个人都在努力时,那段关系才能继续维持,若一个人放弃了,那便什么都没了。
“朕实在不清楚你心里在担心什么,朕也从来没向你承诺什么,但朕的想法从来没变过,只要你坚定地站在朕这边,朕会为你扫除一切障碍。”
这话说得有些歧义,但严绍荣相信□□不会误解,忽而他又凑到□□耳边轻声说道,“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朕向来不是个好人,会使出什么手段,可不敢保证,你,永远都是朕的,阿慧。”
说完,严绍荣不顾□□目瞪口呆的神色,站起身来,冷厉地说道,“要怎么做,你想清楚。”
说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宁殿,□□不会知道,严绍荣在转身离开地那一刹那心中的感受,即便是盛斌也无法从严绍荣冷峻的面孔上看出些什么端倪。
□□转头看着严绍荣毫无停留地背影,终于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感觉到有人走近自己,脑中顾不得思考便觉得那人定然是严绍荣,飞快地抬头看向他,眼眶里的泪水也顾不得擦拭。
“哭起来真丑。”严绍荣扶起□□,任由□□跌入自己的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任由她在自己怀中失声痛哭,等时间差不多了便抓着她的肩膀,推开她,四处望了望,便直接伸出龙袍的袖子给□□擦了擦泪水。
嘴上却没有说着安慰的话,“从来都把朕说过的话当成是耳旁风,真以为自己是二八少女啊,哭起来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丑成这样除了朕谁还会要你?”
□□有些哭笑不得,脸颊还有些微红,哭成这样,真够丢人的。
严绍荣看□□情绪稳定,便放开她的肩膀,咳嗽一声,依然冷厉地说道,“别忘了朕说的话。”说着便转身要走。
□□喊住他,却不知道应答什么,只好呆呆地看着他。
“不要以为朕会心软,朕真的不是好人,你想清楚,朕不接受否定的答案。”说着严绍荣便真的离开了,盛斌其实心里很欢乐,他猜对了,皇上对皇后是真心的。
□□看着严绍荣决绝地背影,心里一阵甜、一阵心酸,眼泪却也流不出来了。
率先走进来的是尉迟嬷嬷,看到□□双眼通红,发髻凌乱,心中一叹,她自然是希望主子们都好好的,况且她看的很明白,皇后怕是依然看不明白吧。
“娘娘是否要先洗漱一番再用饭?”
□□点点头,故作镇定地由着宫女服侍宽衣洗浴,心里却尴尬不已,真心觉得自己太失态了,这些人也不知道会怎么编排她。
一阵清洗过后,换上舒适的便装,□□坐在凳子上由着宫女帮她擦拭着头发,看着如瀑布一般的长发倾泻而下,脑中忽然蹦出严绍荣充满爱怜地抚摸她的长发时的样子,那时的他温柔、俊美,让人怦然心动。
从此后再也没有这样的人这般,她该怎么办?
用晚膳时□□呆呆地坐在餐桌前,仿佛看到严绍荣悉心地为她夹菜了,弯了弯嘴角,那画面却不见了,弯起的嘴角瞬间就垮了下来,搁下筷子,□□吩咐宫女将晚膳扯下。
坐在榻上刺绣打发时间,□□总觉得严绍荣就在自己身边一样,两人还像从前一样和睦地坐在一起,她刺绣,他看书或是奏章,抬头看看身旁,除了静谧的空气什么都没有。
伸手摸摸旁边的位置,□□心里难过的紧,一想到若是离开他,或是从此他的笑容不再对自己而是对别的人,她的心就像是被撕裂一般。
就坐在那儿刺绣地功夫,□□出现了无数次的幻听,总是听到殿门开启的声音,或是宦官高声禀告“皇上驾到”的声音,欣喜过后才发现那都是她的幻听,殿门没有开启,宦官也没有说话。
临睡前,□□犹豫了许久,终于开口对尉迟嬷嬷询问道,“有福宁殿的公公来过吗?”
得到否定地回答后,□□有些失望,侧躺在榻上,呆呆地看着纱帐,想要透过纱帐看到严绍荣的身影,直到她进入梦乡都不曾见到严绍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