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殿是宫中举办宴会的宫殿,而大庆殿之北紫宸殿便是朝会、郊庙典礼完成时受贺的地方,亦被用作接见外国使臣的地方。
南越国使臣和公主被宦官引进紫宸殿,几人倒是一如之前的恭敬,即便是昨日使臣暗中嘲笑东昭国的风土人情果然是南越国不可比拟的,他们也不敢在明面上表现出对东昭国的嘲笑,得罪东昭国对他们可没有好处。
昨日那位秀大腿的女子出场时,几位使臣照样看的津津有味,即便是心中对东昭国的文化有所质疑,而且他们是来送公主联姻的,而不是来耀武扬威的。
严绍荣坐在龙椅之上,而他的右后方坐着雍容华贵的明慧,“使臣和公主昨日是否尽兴?敝国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多担待。”
几位使臣早就听说东昭国的皇帝狂妄自大,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万万没想到,他竟如此的谦逊。
他们倒没有因此觉得严绍荣卑微便蹬鼻子上脸,他们是不敢小觑东昭国的实力的,还是那句话,他们是来联姻的,联合起来对抗西池国的侵扰才是他们最终目的。
满朝文武也觉得严绍荣的表现太奇怪了,若是以前,他的用词一定带着狂妄自大的语气,完全不知道谦逊为何物。
不过,这近两个月以来,严绍荣已经渐渐变得与往常不同了,满朝文武也就习惯了,面对如此强势霸道的君王,他们还真的不敢贸然坑他。
那些不怕死惹怒严绍荣的人都去了他们应该去的地方了,所以为了他们头上的乌纱帽,办事悠着点儿,只要不触及他们的根本利益,严绍荣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他们都以为严绍荣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哪里会知道严绍荣是睡醒的雄狮,到时候根本由不得他们指指点点。
即便是明慧也生出了一种怪异的感觉,她天生敏感,枕边人的变化她又怎么能不知道,但是她完全想不通这其中的缘由,而且她不能跟任何说。
南越国这次前往东昭国带来了许多奇珍异宝和一些小型的便于运输的奇珍异兽,看到东昭国满朝文武惊叹的目光,南越国使臣还是蛮得意的,偷瞄到座上君主平淡无奇的目光,又有些气馁感,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见多识广还是装的。
严绍荣还真的算不上是见多识广,只不过,南越国献上来的东西在现代都属于很常见的,算不得稀奇,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华夏人什么没吃过?
忽然注意到一盆毫不起眼的花,它的花瓣紧贴枝干而生,花枝如铁,花瓣上有七个小小的黄点,察觉到很多人都把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严绍荣便对为首的使臣询问道,“花瓣上有小黄点的花可是七星海棠?”
使臣惊讶地看着严绍荣,“的确是七星海棠,这是我国的船队从海外带回来的,东昭陛下,您是如何知道的?”
严绍荣释然地笑了笑,“朕无意中翻到的图志中有这它的介绍,据书上说,它很难养活的。”
“没错,它要用酒浇灌,若是用水便会枯萎。”此时使臣有些钦佩了,毕竟见过七星海棠还能准确叫出它名字的人几乎寥寥无几,在南越国也只有博闻强识的国师大人知晓。
在现实中严绍荣是没有见过这种花卉的,他记得金庸的武侠著作《雪山飞狐》中有提及七星海棠,程灵素将其炼制成毒物溶于蜡烛之中,借此悄无声息地毒死了欺师灭祖的同门。
若问他为何记得那么清楚,在那个时代几乎每个男生都十分崇拜快意恩仇的武侠生活。
见使臣没有提及它的毒性,他也没有提,他记得小说中七星海棠被称作剧毒的前提是它要经过炼制,希望他们只是把它当做普通的观赏性植物。
若是他说了,反而促成了剧毒的炼制,他就难辞其咎了。
转念一想万事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也或许会变成解药,实属有利有弊,斟酌一番便淡然地提及它的毒性。
使臣和朝臣们都十分地难以置信,他们甚至不动声色地离那花远一些,而明慧听到严绍荣说七星海棠有毒更是吓得手心冒汗,却还是姿态优雅地坐在座位上。
严绍荣勾勾嘴角,戏谑地说道,“朕方才说过了,它若是不加炼制便与普通的花卉无异,所以你们不必担心。”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朕提及它的毒性的目的是建议使臣回国后好好钻研,医药上有个说法叫以毒攻毒,说不定它既是□□又是解药呢。”
使臣们想想严绍荣说的也有道理,当即就对那盆唯一的七星海棠眼热了,本以为它就是个鸡肋,唯一神奇的地方就是要用酒浇灌才能养活,南越国的皇上就把它很大方地送人充面子了。
但是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哪有收回的道理,朝令夕改岂不是让他们南越失了颜面。
见到使臣眷恋不舍的目光,严绍荣勾了勾嘴角,他也没有还回去的意思。
明慧微微偏头便看到严绍荣勾起的嘴角,觉得他就像是一只腹黑的狐狸,让人怦然心动。
严绍荣似乎感受到了明慧的目光,转过头来与明慧相视一笑。
严绍荣送给南越国的回礼都是些精美的丝绸、瓷器和一些低产而又珍贵的茶叶,就连那十二月白瓷杯都很大方的送人了,这些精美的回礼让使臣稍稍平息了内心的懊恼。
说起十二月白瓷杯,它是成套出产的,而且是官窑出产、作为贡品上呈皇家的,世上仅存三套,那白瓷杯做工精良,烧制技术绝密,十二只白瓷杯上各绘有一种花卉,并提上应景的诗句,比如六月荷花,有诗:根是泥中玉,心承露下珠。
南越公主是个绝美的女子,那双美眸便勾人心魄,她双目低垂、不骄不躁,一言不发却姿态优雅地站在使臣旁边,像是空谷幽兰,让人不能忽视她的存在。
即便是许多男子都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她,她都能泰然处之。
严绍荣与使臣谈论联姻的事,使臣表示愿意听严绍荣安排,而南越公主并无异议,严绍荣笑道,“贵国是抱着诚意来联姻的,朕也不能乱点鸳鸯谱,只要是公主看上的,不论是普通百姓还是达官贵人,只要人家也愿意,朕都会做主为你们赐婚。”
见使臣和南越公主并无反对意见,便接着说道,“朕有言在先,人家不愿意就不可强求。两国是联姻的,可不是结仇的。”
南越公主以及使臣都毕恭毕敬地表示并无异议。
“至于东昭国的联姻公主,朕与皇后多番协商和挑选,终于选出了最为合适的人选。”说到这里,严绍荣停顿一下,看了一眼使臣身旁的男子,对盛斌使个眼色,“算起辈分来,永安还要喊朕一声叔叔。”
其实严家的子孙多了去,联姻的严媚儿并不算什么稀奇,只是严绍荣还是要给这位即将远嫁、背负着联姻使命的侄女撑腰。
严媚儿在联姻之前也只是个郡主,严绍荣将其封为公主,一方面是为了自己的颜面,另一方面也是给严媚儿撑腰。
“东昭皇帝,这样似乎不太公平吧。”一个面相俊秀的公子朗声说道,那公子身着堇色外衣,腰缠玉带,一双丹凤眼格外有神,说话间嘴角微微勾起,自带一种笑意。
见到那公子便是严绍荣格外注意的人,盛斌微微挑眉。
而严绍荣面色如常,并没有因为那男子的突然出声而愠怒,微微一笑,“不知道南越太子有何见解?”
一听严绍荣的话,朝堂哗变,本是胸有成竹的使臣面色有些难堪,而一向云淡风轻的南越公主也有些不适,唯有南越太子面色如常,就像是早料到严绍荣知道他的身份。
之前南越国只称公主和使臣会来,并没有说南越国太子也会来,南越国为何隐瞒太子的身份,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不成?顿时朝堂上的老油条开始算计。
明慧有些紧张,她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帮到严绍荣,只能深深地看了严绍荣一眼,便端坐在座位上,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不能给严绍荣添麻烦。
“东昭皇帝果然是神机妙算,连孤的身份都一清二楚,东昭的实力果然不可小觑啊。”南越太子丝毫没有被拆穿身份的难堪,即便是被拆穿了身份还不忘恭维一番严绍荣。
严绍荣对于他的恭维不置可否,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一言不发,等到朝堂之上的气氛像是被凝结了一般时,严绍荣才后知后觉地笑道,“不知南越太子对于东昭的永安公主有何赐教呢?”
“赐教不敢当,只是为何我妹妹的夫婿便可以自己挑选,而孤的妻子却要听你的安排呢?这不是不公平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