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班考试还算顺利。
唐锆一出考场就知道自己肯定都是满分，毫无疑问的全年级第一。
也没什么好骄傲的，他一个成年人来考小学三年级的卷子，考不到满分才叫“骄傲”。
比起他自己，他更担心的是小胖的情况。
小学的课程还远远不到比较智商的地步，大部分的考试都是在拼记忆力，小胖其实脑子不错，主要是基础没打好，一下子要记太多东西，记不住。
楼梯拐角处，唐锆遇到了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嘛的王小胖。
“小胖，考得怎么样？”
王小胖别过头来，手里捧着两个各自咬了一大口的小蛋糕，他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吃了你爸爸给我的蛋糕，我觉得我这波稳了。”
唐锆：“……”
请把他刚才的关心拿去喂狗。
以及——
“你从哪里拿到的蛋糕？”
“正好校门口遇到，他塞给我的。”
唐锆在心里冷笑一声。
怪不得今天杜安骁公司都不去了，非要亲自送他上学，还说什么给他分班考打气，假的，都是假的。
唐锆恨得牙痒，心知不能这么下去，于是拼命在脑海里搜寻解决方案。
想让杜安骁对王小胖失去兴趣太难，只能从王小胖入手，看能不能让他主动离杜安骁远点。
对此，唐锆还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杜安骁不是什么好人，让小胖远离杜安骁，是为了小胖着想。
他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小伙伴跳进火坑。
“这蛋糕怎么有点眼熟……”唐锆装模作样地盯着王小胖手上的蛋糕看了几眼，然后作恍然大悟状：“哦我想起来了，这好像……是我们昨天晚上吃的甜点，因为我不爱吃，就剩下了几块。”
事实上，杜家根本就没有放过夜的食物，杜安骁也不可能会把吃剩下的东西拿来送人。
虽然是拙劣的谎言，但用来骗骗王小胖，显然是没什么难度的。
要摧毁一个人的形象，从细节和小事出发，无疑是最稳妥的。
唐锆深谙此道。
只可惜，这种在成人世界轻易实行的模式，对于一个三年级的小朋友来说，貌似太深奥了一点。
“哦，原来你不爱吃啊，对哦，你不爱吃甜的。”王小胖了然的点点头，然后笑了声：“你爸爸还让我给你带呢，他真是太不了解你了，还好我肚子饿就都吃了。”
一秒的沉默过后，唐锆有点呼吸困难。
他指着蛋糕残骸，哆哆嗦嗦地说道：“你，你说……这是他让你带给我的？”
王小胖点点头：“对啊，你爸爸说放在车上忘了给你，正好我在校门口遇到他，他就让我带给你了。”
“那你，那你为什么不给我……”
“我上午没找到你，蛋糕放久了不好吃，我就都吃了，正好你也不爱吃。”王小胖一边咬了一口蛋糕：“都是朋友，不用感谢我。”
唐锆：“……”
还好考试已经考完了，如果还有下一场，他觉得他可能要由于糖分的缺失而发挥失常了。
……
分班的那个周五，是个风和日丽的大晴天。
唐锆不止一次被窗外舒缓的云彩和湛蓝的天空吸引目光。
前世……似乎没有这么晴朗的天气。
在他的记忆里，天空总是混浊昏暗的土黄色，伴着一点点血影般的霞光，霸道又残忍地笼罩了他的整个少年时光。
上午一共四节课，唐锆被点了三次名，原因全是开小差，老师叫他起来回答问题都听不见，整个人就像是在神游一样，换在平时老师早发火了，不过今天情况特殊，老师们纷纷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到算了。
今天过后，唐锆就不再是这个班的学生了，他以全校第一的分数考进了一班。
老师们就算嘴上不说，心里还是为教出唐锆这个学生感到骄傲的。
“王子烨！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在我的课上看别的书！”英语老师气急败坏地朝王小胖扔了一支粉笔。
“嗷！”王小胖捂着脑袋哀嚎一声。
如果说唐锆的全校第一名至实归，那么王小胖的全校第三十三名末班车考进一班，那可就是爆冷门了。
“以后去了一班你要是敢在英语成绩上丢脸，我就把你身上的肥肉一点点拧下来，听见没有！”英语老师威胁道。
“听，听见了！”王小胖瑟瑟发抖，还没被拧呢，就已经觉得身上有点痛了。
全班哄堂大笑，只有唐锆对着此一无所知，依然处于神游天外的状态。
没有人知道，这张分数单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他完成了向杜安骁许下的誓言，用自己的力量甩开了唐琥的纠缠。
——这是他前世，到死都没有完成的伟业。
就算他执掌重权，呼风唤雨，就算他手刃仇敌，斩草除根，他也会在最深的噩梦中，回到那一无所成的孩提时代。
即使整个唐家都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他们刻在他灵魂上的伤痛，也会在每一个雨夜卷土重来。
午休过后，就是唐锆和王小胖将要离开三班的时候。
班级同学一个个过来道别，王小胖哭成了泪人，眼泪停都停不下来，让人怀疑他身上的肥肉可能全都注了水。
唐锆没那么夸张，但心里也有那么点舍不得。
除了唐琥以外，班上的同学在分享过他的糖糕以后，大都和他保持着不错的关系。
如果不是发生了油漆事件，或许他会在这个班级里留下更多美好的回忆。
路过唐琥附近，唐锆站定，和唐琥四目相对。
唐琥的眼里尽是怨恨和挑衅，他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做了口型：“你给我等着，没这么轻易结束。”
“不，已经结束了。”唐锆平静地看着唐琥的脸，心情从未有过的轻松：“我要向前走了，至于你——
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