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哈特还没意识到菲林的到来。因为前一晚神经质的等待,她都以为现在自己听到的动静是因为她太敏感了。
她就捧着书,坐在大床上借着灯光细细品读。听到几声‘咚咚’后,她还以为是门外走廊士兵的踩踏声。
直到那咚咚声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且她意识到声音明显来自密道内部。
掀开被子跳下床,踩上凳子拔匕首,一气呵成完成所有步骤,哈特在暗门打开后看到的却是头朝她的扫把。
一人一扫把‘对视’良久,还是她先半信半疑的开口。
“······你是菲林?”
她并没有得到回应,只是见这扫把前后移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要出来。
而在哈特退开后,菲林蹭的就冲出了暗道。之前因为暗道过于狭窄,它的长度太长末端又太大,上下和转弯时它差点卡在里面。
菲林出来后哈特看着对方在天花板饶了几圈,接着她还是俯下身望向通道内部。
里面黑幽幽的,但绝对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你的主人呢?”她抬头问上面的怪扫把。
也许是这个问题哪里惹毛菲林了,它的转速突然变快,转的方向还扭扭歪歪,颇像个气急败坏的跺脚小老头。
看出这一人性化的表现,哈特无奈的摇摇头,换了个问法。
“瑟希呢?”
菲林停住了旋转,来到哈特边上。它碰了碰哈特的手臂,见对方没反应后就绕到人家身后,推了一下。
以为自己是挡住人了,哈特便往旁边退开。可这菲林又推了她一下,比之前还用力了。
她立刻明白这是想让她去哪。
“你的意思是,要我······出去?”
菲林使劲上下晃动,接着又把哈特推往暗道口。可哈特却不肯了。
虽然她的确想溜出去快活,但她总得考虑后路的啊。她今晚又没有假哈特做掩护,要是被发现消失在房间里,那就完蛋了。
最重要的是,这菲林让她出去的意图究竟是好是坏。
哈特手一拦就将自己定在了通道口,转头厉声质问着那怪扫把。
“等等,你到底要我去做什么?”
这扫把显然心急了,一个劲的把她往里推。直到她斩钉截铁的说。
“你要是不说清楚,我就不走了。还叫人来抓住你。”
菲林迷惑的停下,前端上仰对着哈特的脸,而哈特则露出一贯的阴冷神色,压低声音说着。
“我说到做到。而且,你应该不想被当成真扫把拿来给我扫马圈吧······”
蹭蹭几下菲林就倒飞了几米,甚至立在墙角瑟瑟发抖起来。后来还是哈特过来追问,它才恢复过来开始演示。
它先是撞开衣柜的门,挑出一件绿色的衣服串在自己‘脑袋’上。
“你是指瑟希?”哈特问完就见扫把‘点头’了。
见人会意后,菲林开始装成瑟希的有模有样的走动。它形象得连哈特都已经想象出瑟希是怎么在屋子里乱跑了。
紧接着,菲林在中央立在那一会儿,整个扫把突然猛地前倾,砰咚一声倒在柔软的地毯上,并且就这么不起来了。
到这哈特却彻底糊涂了。
“这是什么意思?”
菲林锲而不舍的飞起做了第二遍,且倒下的动静更大了。
绿色的衣服给菲林套着,而它在哈特的眼前重重的摔倒在地。看着看着,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哈特缓缓瞪大眼竟直接转身钻进了暗道里,只留菲林还茫然的立在原地。
后来哈特才折返回来把匕首藏起来,招呼菲林跟上。
每走几步脚趾就会撞到石块,不过双脚受到过‘庇护’,哈特感觉不到一丁点疼痛。记忆力,她还从来没有在这小通道内前进得如此之快。她蓬起的头发都快被蹭平了。
到达钟楼顶端后,哈特来不及观察下方的人。她直接跨坐在了菲林身上,被带着直冲云霄,离地面越来越远。
前几次的飞行都有瑟希在,她会控制着不让菲林的速度太快,也会有意的在转弯、俯冲前调整好角度,不会让人不适。然而一旦她不在,菲林又着急,它这速度快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脸颊快被风吹裂还没什么,拐弯上下冲刺几次后,胃里翻滚的哈特终于忍不下去了。她只能两手紧紧地抱住扫把柄,整个人趴在上面不能动弹。
这感觉,就像是她坐上了一匹最难调|教的小野马。可这小野马却是在天上驰骋,稍有不慎她就会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啊,没准她的尸体上,只有她受过庇护的双脚还完好无损呢。
深吸一口气后,哈特两手紧握住扫把前端,她缓缓凑近,恶狠狠的说道。
“你要是让我掉下去或吐出来,我等会儿就用我口袋里的火柴把你的‘扫把头’给烧了。”
疯狂加速的菲林突然在这慢下来,坐在它身上的人还能感到它在颤抖。
这个时候,菲林是格外的思念原来‘驾驶’它的瑟希。并且,它开始深深的怀疑起现在它载着的,到底是谁了。
感到速度达到最适后,哈特也挺起背,抬头往前看去。前方漆黑一片,物体也是模糊的轮廓。她不禁低头向下瞄,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郊区。马上就要进入艾利奥图边界的森林范围。
这是要去莱格里斯森林?!
然而令哈特自己意外的是,她意识到这一点后居然没有感到恐惧。但紧张的确是有的。
下方的森林逐渐密集,不知是不是错觉,周围的温度仿佛也越来越低。
觉得周围暗得太异常,哈特眨了好几次眼企图分辨出前方物体的状况。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动,好像是树枝。
刚能勉强看清前,菲林却突然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转弯,差点没把她摔下去。
正欲开口说什么,哈特就注意到远处的物体了——那是能蠕动的,诡异的黑色雾气。
菲林又开始加快速度,似乎是担心被谁追上。而哈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见浓雾开出了一个洞,他们一人一扫把就这样扎入雾中。
窒息的感觉席卷全身,飞了距离后哈特选择闭上眼睛,伏低身子专注的抱紧菲林。
时上时下的前进途中,哈特偶尔能听见奇怪的嚎叫,又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抚过她的脚踝手臂。让她不受控制的颤抖。
这就是女巫居住的地方?
又是一个大幅度的转弯,哈特在感觉到菲林下降后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灰蒙蒙的一片,让她不得不怀疑自己的眼珠子是不是被抹上了一层灰。四周都是奇形怪状的大树,树枝锋利且皮层畸形,在浓雾中宛如蠢蠢欲动的食人怪物。
踩了踩地面后,哈特不由得松了口气。还好她的脚依然不会受伤。
前方的菲林焦急的转圈示意她跟上,而这样走了一段距离后,他们来到一座树屋前。
“这就是她住的地方?”
对眼前的景象感到难以置信,与此同时,哈特也明白为什么那女巫会那么喜欢她的珠宝衣物了。
被菲林带着来到树屋正门前,哈特还没进去就看到屋里倒地不起的人——那正是失约一晚的女巫瑟希。
不得不说,之前菲林在城堡里模仿摔倒得还真像。真的笔直倒地的,横在了房间中央。
顾不上里面会有什么危险的物品,哈特绕过一个个杂物就来到面朝地的人身边。
几次呼唤无果,替人翻了个身后哈特吓了一跳,她差点没往后倒着爬走。
这家伙的眼睛是睁开的,可眼眶内只有眼白。深色的眼珠子不复存在。
“这、这是怎么回事?!”
哈特转头就问菲林,可菲林却是焦急的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就眼下的情况看,这状态应该已经保持了两天之久了。这就解释为何昨晚这人没来。
这么想着,哈特再次回到瑟希身边。看那双眼睛看久了,她倒不会觉得害怕了。反正这人也是晕死的。
仔细检查过后,她没有在对方身上找到伤口,环顾四周也没发现怪异之处。如此一来,她又把目光转向了菲林。
“她就是突然倒下的?”
菲林给出了肯定回答。如果它能说话,那它一定会告诉哈特这事到底有多奇怪。
明明回来的时候瑟希还好好的,可她才拿出丝绒盒把那两根头发装进去,她人就突然倒下了,不省人事到现在。
在半空浮了一会儿,菲林缓缓下移,而它也很快找到了滚落到角落的丝绒盒,正小心翼翼的往另外两人那推去。
这时的哈特正半抱着人,检查对方的呼吸和心跳。
手按在人胸口后哈特都没忍住骂了自己一句笨,她不是早就知道女巫没有心脏的么。
然而就在她即将收回手前,她感觉到了微弱的跃动。怔愣在那数秒,她的手抖了抖,之后她立刻低头凑近,右耳贴在对方的胸口。
屏息间和人贴得越来越紧,哈特都觉得自己的耳朵快嵌入对方的胸口了。而在那丝绒盒出现于眼前之时,她也捕捉到了令她震惊的声音。
那是心脏跳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