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脚不受控制的颤抖,牙齿紧紧咬着无法松开半分。瑟希完全不敢回头,只是死死地盯着脚下的红泥。
她能听到一阵鞋跟踩踏木地板的声音,可在这片怪异的红泥里的她非常清楚,那种响亮的踩踏声是不可能出现的。
但她此刻的确听到有人在她身后走动,并且有什么异常冰凉的物体撩动她的头发。
“不得不说,每次看到你们,我都会情不自禁的感叹,你们的时间流逝得真快······”
那个男人的声音从她左边传来,可难以置信的是,鞋跟踩踏声却是在她的右前方。
本想偷瞄几眼,可因为过于恐慌,瑟希选择低头闭眼。
她对自己的处境完全没有头绪,也慌张到不知该做什么。
为什么菲林不在这,为什么她会莫名其妙的跑进来,现在在同她讲话的人又是谁?
蹲得太久瑟希站不起来了,两腿都发麻的厉害。然而她却一动也不敢动,甚至开始闭眼催眠自己赶紧‘醒过来’。
手肘无意间碰到自己的大口袋。方形的,硬邦邦的物体硌着她。那是她的丝绒盒,并且今天才被她放进去两根头发——属于那位哈特公主殿下的头发。
这个时候,瑟希想到了一个对她来说非常严重的问题。
如果她被困在这出不去了,那她就会失约了啊。
眼睛没忍住睁开一道缝,瑟希却发现有如蛇虫般的黑色物体缠绕在她脚上,且铺满地面。这看起来像是实体,却又很接近莱格里斯外的浓雾。
有形的雾气蹭过她的脚踝,带有让人不寒而栗的温度。
身体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瑟希又闭上了眼睛。现在唯一肯定的是,她不是在做梦了。她真的来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方,还遇到了一个可怕的人。
头脑正一片混乱,瑟希却听面前传来了那男人的笑声。
这是从未听过的声音,仿佛来自一个非人甚至是非生物的存在。这声线的确悦耳,但这声音里却没有一丁点的温情。
“看来你还没准备好,那么,我们下次再见······”
对方话音未落,瑟希的眼前就开始模糊,身体无力的往前倒,可迎接她的却是硬邦邦的地板——她小树屋的地板。
脸颊着地的瑟希还不敢相信,用下巴撞了撞地面,感觉到疼痛后才刷的抬头。
杂乱昏暗的小屋,烛火还在燃烧,再回头就见菲林浮在空中转圈,似乎是对她的状态感到不解。
茫然中的瑟希在地上跪了好一会儿,终于站起来了。她面前就是刚刚翻倒的架子,但墙壁上别说诡异的大黑洞了,就连小孔都没有,除了上方角落里的蜘蛛网和它们的尸体。
怔愣了好一会儿,她捡起一根被雕刻过的人腿骨,小心翼翼的边探边往墙边靠近。
地上全是散乱的物品,好在药罐没有被摔碎。就是她的珍藏小木马被压得有点错位了,必须拿去修一下。
再次站在墙前面,瑟希还是心有余悸。用腿骨末端敲了几下没有反应,她才敢缓缓伸手探去。
指尖触到木板后悬着的心才放下了,但仔细想了想后,瑟希又给了自己一拳。
反应这么过度有什么用,她又不是没有办法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在准备使用究极杀手锏前,她仰头看向空中的扫把。
“菲林,你刚刚在墙里面么?”
菲林很果断的表示,它不在。甚至还飘下来绕着她转圈,仿佛在看一个行为怪异的人。
明白菲林是没可能告诉她想知道的事了,瑟希挥挥手打发开对方。
“哎呀,你不知道我刚刚经历了什么,别吵我。”
推开绕圈的菲林后,瑟希在找出了她的真实水晶球。
她双手捧住站在墙前,凌乱的物品都没捡起散在她四周,看起来像极了一个圆阵。不过在开始前,她不可避免的畏惧了。
深呼吸着在心底给自己打气,最后瑟希豁出去般的闭起眼,专注的默念咒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瑟希眉头渐渐皱起,她的额前也出现了细小的汗珠。最后她难以置信的睁眼,盯着自己的水晶球。
她居然,什么都没‘看’到!?
不信邪的瑟希迈出一大步,鼻子都快撞上了。她干脆转身背紧贴着墙面,而后再次闭眼默念。
可这回她睁眼睁得更快了,她的表情也比之前更加惊悚。
无论她用什么方法,无论她持续默念的时间多长,关于之前发生的事,她依然什么都感知不到。
没有声音,没有气味,更没有画面,仿佛她几分钟前的经历就是一场梦。不对,如果那是梦的话,她都能察觉到一些残留。
可就现在的情况看来,她那段经历就像是被抹去、割去,又像是被那个黑不见底的大洞吞噬殆尽,不复存在,没有可能再找回。
——看来你还没准备好,那么,我们下次再见
那声音在她耳边说的最后一句话突然浮出脑海,瑟希一点点退离墙面,不安的环顾四周。呼吸不知为何而加快,眼皮也越来越沉重。
思考的能力逐渐消失,在失去意识倒地前,瑟希只想着一件事——她到底是招惹了谁,给她下了那么奇怪的‘诅咒’。
而在瑟希困惑烦躁到昏厥的同时,城堡内的哈特也迎来了令她头疼的事。
克里克又带着画具前来替她画肖像画了。
和上次一样的装扮,不过鲜花却从粉玫瑰被换成了深红的玫瑰。
坐在同一张椅子上,哈特难免的开始感到无聊了。虽然她的生活也是一成不变,基本上每日都要按照规定安排,但要让她干坐在那,一动不动还不允许频繁的看书喝茶,她实在是厌恶。
最重要的是,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笑容’到底有没有在克里克看来合格。
活动了一下握住花束的手后,哈特又没忍住往后倾斜放松紧绷的肩膀。
如今她的行程里添了个‘画肖像’,她许多活动都被替换或推后了。比如说她最喜欢的剑术课,还有她最讨厌的舞会。
说来也是烦躁,每月总有那么四五天,国王的一众亲人包括功臣家属,尤其是女性,偏爱在城堡外的庄园举办宴会。
说是定期交流,促进情感,实则聚集享乐,放纵自我。
在那有时甚至还能看到不少小姐、夫人或先生,带着自己的新情人过来秀场。之前克里克有幸被邀请过五次,他每次带来的女伴全都不一样。
身为国家唯一的公主,哈特自然要定期参加,算是和贵族们搭上了沟通接触的桥梁。上到国家大事下到民间小事,有些消息发达的贵族们在闲聊时总是能令人大开眼界,甚至能挖到只有少数人知晓的‘秘史’。
但麻烦的就是要与这样八面玲珑的人打交道,也无法一时看清对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想到这哈特轻声叹息着,为自己躲过近期的宴会而高兴。
上一次乘坐马车前去参加宴会,还是半个月前。可那时就有超过半数的人跑到她跟前,你一句我一句的询问关于和塞门亚联姻的事,又的还委婉的询问她是否已心有所属这样私人的问题。
本来她就厌烦甚至可以说恨透了这一话题,再要听人反复提起,这简直就像是一只,不对,是一群的苍蝇围在耳边嗡嗡作响。问题是她还不能明目张胆的赶走,还必须笑脸相迎的回答。
可万一,联姻真的成功了怎么办。
哈特的眼睛突然间瞪大,让画架前的克里克吓了好大一跳。
“殿下,您怎么了?怎么是这么一副表情。”
克里克拿稳了手中的笔,这才疑惑的开口询问。见此状况,一旁陪同的海蒂夫人也起身了,结果她一站起来,周围站着的侍者全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公主殿下身上,蓄势待发的模样看起来还有些吓人。
看着眼前众人的反应,哈特只觉得无奈。她长舒口气,摆摆手示意自己要喝茶休息一会儿。
这次是海蒂夫人亲自端来茶杯,并站在哈特边上等待。
杯子端起,哈特盯着茶水里自己脸庞的倒影却停住了,也失去喝茶的欲望。她放下茶杯,抬头看了眼身边的人。
欲言又止的注视人家好一会儿,哈特才皱眉问出一句话。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海蒂夫人马上明白这是在问谁。但她只能摇摇头回道。
“国王殿下还没有消息。可能,在那比较忙碌。”
“······是么。”
视线重新回到杯中后,哈特弯起嘴角笑了一声,她边端起茶杯边说着。
“有时间让人回来按照他的吩咐画画,就没时间给这边担心他的子民写一封信。”
声音不大不小,在这圆顶构造的画室里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清。画架前的克里克往下一躲,来遮挡他无奈的神情。
他已经准备好提前结束今天的步骤了。毕竟,哈特殿下的心情已经和外面的天一样开始‘不妙’了。
而心情不妙的哈特殿下今晚又迎来了又一个让她从‘不妙’转为‘糟糕’的事。那就是某位女巫小姐,似乎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