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希出发前所说的‘超高速’还真不是假的,她先控制着菲林一直往斜上方飞行,等到看不见城堡后才平衡下来。
菲林的速度一直没减下来过,它的末梢分叉枝干随风沙沙作响,而坐在它身上的两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最前面的瑟希勉强睁开眼,她的头发已经在风中炸开来了,和向日葵的花瓣一样呈出一种滑稽的‘绽放’状态。
后面的哈特情况稍好,她的头发也在被风拉扯,不过她能躲在另一人身后,把脸埋在对方颈间。
对她来说,上一次飞行的时间非常短暂,几乎是眨眼的瞬间她人就在地上了。而她当时坐在前面,并没有像此刻这般亲近的和人贴在一起。
环抱对方的手开始发酸,哈特没忍住活动活动手腕,在发觉要转弯的后她又猛地发力握紧。
感觉到这一动静,瑟希张嘴大声询问。
“怎么了?!有事么?”
冷风跟急流一样全部涌入嘴里,瑟希说完后差点没岔气。好在临时的转弯让她缓了一下,及时换气。
哈特动了动两手,最后只是摇摇头回应。似乎是有点恐慌。
因为担心,明明才被狂风蹂|躏过瑟希却依然开口说话,想着这样能让人安心一点。
“没事就好!要是害怕你就说,我马上慢一点。”
“······嗯。”
哈特也出声了,且在思考了一两秒后又往前挨近几分,比之前贴着的状态还要紧密。
柔软的触感让瑟希抖了一抖,她突然间不自在了。但并不反感这样的紧贴。
可能是因为被风吹得太久了,变得太敏感了吧。
调整呼吸后她不由自主的放慢速度,却无意发现一片雾气般的云层。刚好就在她的原定路径边上,改动角度进去溜一圈完全不占时间。
欣喜之余瑟希还感到些许期待,而她不待询问就直接朝那飞去。
一直注意动静的哈特也迷惑的睁眼,在看清周围的情况后,她惊诧得差点连手都松开了。
云雾是奇怪的冰凉温度,轻飘飘的,摸过去没有实体,在月光下看去像极了华美的银色丝绸。
身处这一片梦幻的云海里,哈特还真有那么一会儿在怀疑自己不是清醒着的。
“我可喜欢在这里面钻来钻去了,我住的森林里雾都很黑,还不像这些那么舒服呢。”
瑟希说着再次放慢速度,她单手握住菲林的前端,另一只手大大咧咧地挥来挥去,一下搅浑了她边上的云。
由于自身体温本来就低,她并没有觉得周围很冷。她后来还转头猛地深吸一口气,企图把那些‘银色河流’吸光光。
见人这副模样,哈特没忍住笑了两声。而后她也试探的伸了下手,还有点不敢去触碰。
瑟希回头摆摆手,挑眉示意对方和她一起做。
几秒后,两人都看着彼此,同时伸出右手。
云海被他们的手划出两道痕迹,云层如同松软香甜的糕点般被分开,随后一点点聚拢恢复原状。
时间一长,指尖便出现了湿漉漉的水渍。用力摆动几下,就像是接住了还未下落的雨点,给捧在手心。
品尝到新鲜感的哈特之后完全放开了,她挺了挺身子,高举右手撩了一下自己头顶的白雾,还快速的画了个圈圈。
“好舒服。”
她喃喃自语着,又闭眼仰起头。
另一人的发丝偶尔会蹭到、打到她的脸颊。除了云雾特有的气味外,她嗅出了一点点青草的芬芳。
与早上她捧着的玫瑰不同,这香味非常淡,若不是她鼻子够好,还多次捕捉辨别,那她肯定不会注意到的。
飞行的轨迹终于要离开云海,视野里的银白渐渐消失。哈特在下一次加速前主动坐好,再次搂住人的腰。
现在这女巫穿着的还是她给的睡衣,还有外套。然而衣物原先的那种‘皇家香水’味,此刻的她离那么近却闻不到丁点,只剩下那若有若无的新奇清香。
难道是,那是这家伙身上自带的味道?
这么想着,好奇的哈特用鼻子拱开了对方脖子后头的卷曲褐发,她的鼻尖触碰到了冰凉的肌肤。
在确定接触到后,哈特缓慢的深呼吸着,在非常认真、仔细地捕捉那种清香。而她这么一‘嗅’,就是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连瑟希的后颈皮肤都冒出因她鼻息产生的水珠了。
瑟希本想下意识的缩起,可担心这一动作会把人吓到松手摔下去,她还是乖乖的忍住了。反正目的地也快到了。
方向开始向下转,哈特微微偏头看去,却只看到一片普通的森林。她迷惑的问道。
“这是哪?”
瑟希想了想才回答,“这是我家原来在的地方。”
说到这,哈特这才注意到森林内一些空地上留有房屋的废墟。而他们最后降落在其中一处。
眼前的木屋早已垮塌得不成原形,被灌木侵占了领地,中央还长着一棵三人高的大树。如今他们只能勉强认出门框和倒塌的台阶。
也许再过不久,这片废墟就能化为泥土了。
“这就是······你家?”
哈特一开始还不敢相信,绕着废墟走不断打量着。而瑟希则惋惜的摇摇头说。
“我从‘真实’里看到的,不过条件有限,我只能找到这里。”
觉得这样解说还不够清楚,她沉思片刻后又补充道。
“请‘真实’帮忙的时候,我得站在有关自己寻求之事的地方,或拿着东西。”她拉扯了一下新的绿色外套,叹息道,“当年我的小衣服还在。所以我就找到这里了。不过只找到这。”
如果她出门的时候在把真实带上就好了,那样她现在还可以继续占卜的。
想到这瑟希一边嫌弃自己的笨头脑,一边遗憾自己的能力不足。
哈特沉默的听着,借着月光她能看清周围的大概情况。她避开石块,踮脚走到了门框下。
“那······那你还能知道,你当年的家人去哪了么。”
瑟希摇摇头,“我的力量太弱了,就算方法对了我也可能会出错。到时候就麻烦了。”
力量弱?
转头看向对方,哈特再次来了兴趣。她好奇追问道。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增强力量的。靠飞行么?”
还是说残杀婴孩、下毒、陷害森林外的无辜民众。就像所有书本、手记上记载的那样。
瑟希摸着下巴,费劲的在脑中找寻合适的词语。但到最后,她自己只能得出一句话。
她的力量,必须来于‘魔鬼’,那个不洁的存在,来自于她和对方的‘交易’。
得到最终答案后再抬眼对上那双碧眸,瑟希突然没有了开口的欲望。
果然,她还是不想把那么肮脏的事告诉这样单纯且善良的人。
瑟希摸了摸自己的新衣服,刚想找借口转移话题就注意到了对方光着的脚。
先前在城堡的房间里哈特光脚倒无所谓,那的地板上铺着柔软昂贵的地毯,还有仆人定时清洗。别说光脚,就连光着身子上去打滚都没问题。
可现在在野外,地上到处是石子砂砾,还有凹凸不平的树根。万一一不小心受伤了怎么办?!
自责的瑟希一激动,突然抬手大喊。
“等等、你别动!——”
哈特被吓了一跳,准备靠近的她脚步硬生生停在原地。
瑟希蹭蹭蹭地走过来,在哈特迷惑的注视下蹲在人家跟前。
哈特的脚底已经被弄脏了,指缝里还有些许泥沙。但幸运的是还没被小碎石割伤。
“这怎么办啊,周围又没有鞋子偷。”
瑟希焦急地都在咬指甲了。可想到了什么,她立马开始卷袖子。
见人这架势,哈特又没忍住询问了。
“你要做什么?”
瑟希抬头嘿嘿一笑,故作神秘的摇头就是不说话。她把两手都放在对方脚背上,后来觉得不对,干脆捧起一只脚再用两手包住。
虽然满腹疑惑,但哈特仍然配合着。
而她只见跟前的人闭上眼睛,神情肃穆的念着什么。
隐约听出了‘大地’、‘海水’,还有‘誓死守护’的词。她看着自己被人捧着的右脚开始发光,脚底开始到脚背都痒痒的,暖暖的,说不出的舒服。
那种暖意能一直往上,缓慢的流入心口。
结束后瑟希前额开始冒汗了,可她二话不说,继续捧起对方的另一只脚做了同样的事。
左脚也像之前一样在发光,哈特并不知道那不像女巫的傻女巫在做什么。但盯着这人认真时的脸,她没受影响的脸颊却突然发热。
完成一切,瑟希体贴的替人擦去之前沾上的泥沙。
这么好看的脚,弄脏了可不行。而且这还是公主殿下的脚呢。
极具责任感的瑟希满意的看着那两只白皙小巧的脚丫,仰头和这双脚的主人对视,像平时一样露出开心的笑容。
然而她却目睹了非常奇怪的反应——这位公主殿下看着她,咽了咽口水,猛地转身走开了。
茫然的瑟希挠挠自己的卷发,连忙起身跟上去。
“你怎么了?喂,喂哦——那位公主殿下。”
谁知这小公主居然拔腿就跑了。还是一股脑的往前冲。
见状担忧的瑟希连忙追上去,差点忘了招呼身后的菲林。
“哎、哎等等我!”
“等一等我啦——”
听着身后的喊声,脸颊全红的哈特是真的想马上用什么封住那张嘴。
怎么这家伙的声音突然变得那么好听了······
哈特殿下总算把自己见到的女巫和书中了解到特点对应上了一个。
果然女巫都是蛊惑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