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妹应该庆幸,奥丁没有将她关押在阿斯加德的地牢,相传那里位于仙宫最深处,关押来自九大王国的犯人,有巨兽、恶魔、精灵等等。的确,按照弗丽嘉的习性,她也不会允许奥丁将一个女孩子关押在暗无天日全是背负命债魔兽的地牢里,毕竟基妹只不过剪了希芙的头发而已。
“在听吗?洛基。”母后一声呼唤,将基妹万千思绪拉了回来。她皱眉看着黑漆漆的山洞,周围增加了结界,外人除非奥丁咒语能够进入,里面被关押的人也出不去。
这里成了名副其实的小黑屋。
从她被关到这里以后,弗丽嘉寸步不离照顾她的饮食起居,但基妹知道弗丽嘉并不会留太久,她只是不放心自己一个人被关押在禁林深处。
阿斯加德的禁林,是被各种驱除的怪兽生存之地。它们离不开禁林,却又没有繁殖能力,是被九大国度驱逐的怪物,授奥丁仁慈,存留在此。
每到晚上,基妹都能听到怪兽们呜咽大叫,似在说尽平生之苦。
没有哪个阿斯加德子民会来禁林,甚至是士兵,都不敢前来。除非每年筛选新兵,阿斯加德统领会带着新入战士前来禁林锻炼狩猎,其余时刻,这里安静的就像死亡冥地。
“洛基,好好休息几天。”弗丽嘉点燃蜡烛温柔说道,“想好怎么向你父亲请罪,他会让你回来的。”
基妹冷冷一笑:“呵,他会吗?他巴不得我早点死去,他眼里只有那个能巩固他地位的索尔!”
“洛基!”弗丽嘉冰冷呵斥她,“奥丁是你父亲,他比任何人都爱你。”
基妹双手背在后脑勺,懒洋洋翻个身:“是吗?我看不出来。”
因为一缕头发关我禁闭、因为一缕头发勃然大怒,甚至因为一缕头发让我当众出丑。
这样的父亲,我看不出他有任何爱我的地方。
“洛基。”弗丽嘉的声音缓了缓,柔和不少,她做好菜肴,都是基妹喜欢吃的,甚至还有多余甜点,诺大的餐桌找不到地方摆放,“来吃点东西,你饿了一天。”
基妹喜欢布丁,特别是牛奶味,阿萨神族培育的奶牛都是精心挑选品种,盛产出的牛奶,堪比放在阿斯加德宝库埋藏千年的美酒。
弗丽嘉做的布丁在她眼前晃了晃,基妹鼻子都没嗅一下,背过身。
“我不饿。”她恢复随心所欲的态度,就像一副面具,随时戴在脸上,别人猜不出想法,自己也懒得透露表情。
弗丽嘉叹了口气,没有责怪基妹的任性,或许她认为这孩子还小,世面也短浅,阅历更是屈指可数。她抚摸着基妹长长的黑发,小心翼翼呵护梳洗,就像一千年前,她常常抱着她在梳妆台上打扮。基妹的头发还如她幼年时期,乌黑柔顺,细腻润滑,像水一样柔软。
“你看,你的头发这么好看,如果被人剪掉了,那得多伤心。”弗丽嘉从侧面教育基妹,一方面想照顾她易脆易怒的性格,另一方面也希望能传达奥丁的旨意让洛基懂得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嗯。”基妹闷闷的声音传来。
弗丽嘉笑了笑,眼里有满满地宠溺和温柔,她用祖母绿的翡翠发簪挽起梳好的黑发,多出几缕发丝勾在耳侧,基妹转过头,弗丽嘉为自己梳妆好的簪加上头钗,使得她整张脸更加秀美妖娆。
弗丽嘉惊叹着开玩笑说:“若你是男孩,一定会是阿斯加德最美的王。”
本开心欢愉的眼神从瞳孔散去,基妹的眼眸恢复先前死灰般宁静,低低嘲讽:“我会是阿斯加德的王?”
意识到自己可能让基妹产生某种误会,弗丽嘉立刻改口道:“不需要再是男孩了,你是上天赐予我最美的公主。”
基妹看着她,笑而不语。
有多美?比希芙还要美吗?
似乎是看中基妹心事,弗丽嘉动容弯下腰抱了抱她。
“我要回英灵殿守灵,今年是百年一次的守灵祭祀,你知道的,我很忙。”
基妹有些不耐开口:“母后,我的事情不劳您操心。”
身后,迅速没了声音,一切窸窸窣窣动静消失,仿佛弗丽嘉从未出现过一样。
基妹回过头,餐桌上摆着少许布丁和晚餐,多余的水果肉食都被塞进角落处老式木柜里。
洞外,怪兽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基妹彻底没了食欲,心烦意乱堵住耳朵,躺在床上,甚至幻化出无数美女在金碧辉煌大殿中起舞,借以打发洞外怪兽们的嘶吼低鸣声。
尽管做了这么多,基妹清楚,这些声音不会散去,并且会在后半夜愈来愈疯狂。
她慢慢阖上眼,沉沉睡去。
梦里,是一片火海,被火焰吞噬的阿斯加德,没有以往富丽堂皇。
她梦见自己坐在不远处的山丘上,两眼呆呆这看着场火焰,虽然心急如焚,但她毫无办法。
她看到索尔手持战锤从天而降,但在火海中,找不到放火者,只有呼吁火海中的子民从海姆达尔开放的绿色通道逃走。
“做的好,洛基。”身后,是赞语的声音。
基妹回头一看,是苏尔特尔,穆斯贝尔海姆的统治者,拥有一柄巨大的火剑“暮光之剑”,曾与奥丁交战,但几经败战,躲在穆斯贝尔海姆地底下不敢出来。
为什么她的梦里会有苏尔特尔?为什么这场梦境会是阿斯加德沦陷?
这是预言还是警示?奥丁呢?奥丁在哪里?
她伸长脖子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奥丁身影,只看到在苏尔特尔燃烧的火焰背后,是一群张牙舞爪的怪兽,她大惊失色,从未看到相貌如此狰狞之兽,她吓得往后退去,堕入崖底。
基妹醒了,一身汗涔涔。
“你想统治中庭吗?”苍老的声音从头顶、从四处、从虚无的空气里传出。
基妹声音一冷:“谁?站出来。”
“呵,我站不出来,你也出不去。”
基妹皱紧眉头,她自然领悟不了其中话语含义,看着四壁,这不是奥丁布下的结界吗?怎么会有邪魔渗透进来?是奥丁那老顽固不行了,还是邪魔力量太强了?
“你还在做梦。”基妹面前的空气,渐渐雾化成一个人影,身材高大威猛,满脸甚至整个身体都是红色,头上一对犄角,而尾巴像极了阿斯加德狩猎用的弓箭头。
它整个身体都是弓形的,稍微弯下头,就能注视基妹双眼。
它咧嘴一笑,牙齿上满是鲜血。
“我认识你吗?”基妹恢复懒洋洋的态度,清楚自己还在做梦后,也意识到了眼前恶魔无法伤自己半分毫毛,她甚至连对话的欲望都没有,无奈它在自己梦中,也赶不走,除非自己突然醒来。
可要怎么醒?基妹抓了抓头发,差点弄乱了弗丽嘉亲自为自己梳扮的发饰。
有了,自己没吃晚饭,肚子应该空无一物,索性等待自己饿醒吧!
恶魔嘻嘻笑着,上下打量她:“你不认识我,是你的欲望吸引了我。”
欲望?
“是的,欲望。”
基妹吓了一跳,难不成这恶魔还能读心?
恶魔点头。
基妹无奈耸拉下头,看来她想安静点都不行。
“你想统治中庭吗?”恶魔再次在她耳旁低语,基妹勃然大怒,“我为什么统治中庭?况且中庭早已被我父亲统治,就连你,若不是奥丁仁慈,你会安然无恙留在阿斯加德禁林吗?”
恶魔一愣,随即缓缓笑了起来:“是的,或许在你们阿萨神族眼里,我们的确是被仁慈留在这里,可我们留在这里的作用就是训练阿斯加德每一年的新兵,成为他们手下亡魂。”
奥丁总是喜欢将屠杀说成守护,将狩猎说成仁慈,并乐此不疲。
“所以,你们就想离开吗?”基妹慵懒看了它一眼。
“我们无法靠自己的力量离开,可是你能带领我们,成为新世界的邪神。”
恶魔在梦中施展幻术,所有妖魔怪兽拥护她,匍匐在她脚底下,称呼她为—王。
可基妹没有忘记,她的梦里,还有已成火海的阿斯加德。
她义正严辞拒绝了,虽然她讨厌诸神对她的冷嘲热讽,讨厌阿斯加德子民对她避之不及,讨厌奥丁每每忽视她从她面前扫过的淡漠目光,但不代表这一切都是她将阿斯加德埋葬的理由。
毕竟,这里还有她喜欢的人呐。
“你会同意的。”恶魔大笑着离去,尾巴扫在地上,擦出一路火花,然后消失了。
再次醒来时,弗丽嘉还在身边,基妹惊讶看着她:“您不是回去了吗?”
弗丽嘉暖暖一笑:“我要督促你吃完晚饭才会走。”
基妹微微勾起唇角,拥住了她,欲言又止:“母亲…”
弗丽嘉拍着她的后背,就像很多年前那样,她所有喜怒哀乐弗丽嘉都一起分享承担。
这一次,也无一例外。
“希芙一向欢喜她的头发,如获珍宝,试想一下,若有人夺取你的所爱,你会开心吗?”
“好好想想,去向她当面道歉,然后早点离开这里。”
最后,似乎是一句幽幽叹息:“你以为这样做,索尔会很开心吗?”
基妹一愣,这关索尔什么事?无非是她自己喜欢恶作剧罢了,她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在学堂时她还经常幻化出蟒蛇吓哭导师、吃饭时变出青蛙在餐桌上蹦来蹦去,甚至最厉害一次,将阿斯加德南边子民的玉米地一把火烧个精光,为此奥丁狠狠责罚她,关了她两年禁闭。
这一切的一切,和索尔有什么关系?
尽管她在心里为自己找了一百个理由开脱,但是眼睛还是出卖了自己。
弗丽嘉捧起她的脸:“你喜欢索尔,我说的对吗?”
“母后,你怎么?”似乎被人戳破肋骨,基妹只觉得心脏生疼,她无地自容垂下眸。
“我是巫女带大的孩子,世人在想什么,我心里都很清楚,也看得明白。”她浅浅一笑说道,“可是索尔喜欢你吗?”
基妹摇头,她做了那么多,无非想引起他的注意,可该死的索尔,眼睛老是往希芙身上瞟,她也不想剪希芙的头发啊,怪只怪她的金发太耀眼,把索尔的魂都给吸住了。
该死的希芙!
一想到大宴上,索尔护着希芙,在众目睽睽之下羞辱自己。
基妹憋屈的吸了吸鼻子,一头栽入弗丽嘉怀里,声嘶力竭带着哭腔说:“可是我好喜欢,好喜欢他!”
弗丽嘉低头抚摸着她因为大幅度动作而垂落到地上的发丝,乱成了一团团小结,她轻叹了口气,继续为基妹梳理。
“洛基,你只是喜欢索尔,可是你并不爱他。”
“我…”基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个声音,她不知话语合意,也不懂如何反驳,事实上她非常讨厌自己竟然会喜欢索尔那种大汉子,他只是个会上战场杀敌而什么都不懂的莽汉。
你看,她在他身边待了那么久,日出日落,四季轮回,可他眼睛一瞟到美成一朵花的希芙,就再也移不下去了。
“你未来,会遇到一个托付终身的男子,他和你有着同样过去,同样习性,你会爱他,就像爱自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