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这是怎么一回事呀,这和上次宾利小姐的说辞可一点儿也不一样呀!到底谁说的才是真话?既然伯特伦小姐是达西小姐的朋友,她们交往又如此密切,不可能听不到一点风声。何况照她所说,宾利先生可完全不知道你来城里这件事呀,她说的这样斩钉截铁,我看不会是假话。而你的朋友宾利小姐却告诉你宾利先生早知道你来了,他正忙着追求达西小姐。这两个人里总有一个人在弄虚作假。
”回到家后,加德纳太太询问简。
“我也不明白,或许是伯特伦小姐搞错了。”
“亲爱的简,可怜的简,无论如何,宾利小姐对你的友情可不够真挚呀,我觉得伯特伦小姐对你的态度要比宾利小姐真诚多了,她对我们是多么和蔼可亲呀,而上次宾利小姐在我们家门口待了估计一共都不足五分钟,我觉得伊丽莎白说的对,宾利小姐根本就不想到格雷斯丘奇街来。”
“卡罗琳肯定是由于替哥哥担心的缘故,才采取了这种态度对待我,舅妈。如果她一心想要撮合达西小姐和她哥哥,那么我觉得这种担忧也是合情合理的,她当然是希望自己的兄弟好,觉得达西小姐更加优秀更加适合她的兄弟。”虽然已经明白宾利小姐的虚伪,但是简还是为曾经的朋友说起好话来。
加德纳太太是个明白世情的女人,她深知一旦谈婚论嫁,少有人不考虑条件的,对于外甥女她也一直劝导她们“没有钱万万不能结婚”。对于宾利小姐的想法和偏见自然也是心中有数,世上有不少有情人就是被这样的亲朋给拆散的,因此她也就没有继续追问简对宾利先生现在还有没有什么想法,生怕给了外甥女不恰当的鼓励,以致她最终再受打击。
与舅妈讨论完,简回到房间里立刻写信给伊丽莎白,告诉她舅妈邀请她们一定要到伦敦住上一夜,至于新得知的那些事她决定等见到妹妹再说也不迟。
茱莉娅可不知道加德纳太太和简之间的对话,她已经打定主意要促成宾利先生和简会面,既然如此,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先与达西先生讨论一番,希望他别再从中作梗。
这天下午她就去达西府上见乔治亚娜,达西先生刚巧在家。最近一段时间这位先生似乎没有什么需要处理的事情,每每茱莉娅前来府上和朋友相会总是能够遇到他。
这桩巧合只有达西小姐心里最清楚,最近一段时间哥哥总是询问她的朋友何时来做客,让她多多邀请伯特伦小姐来玩。哥哥这样看重自己的好朋友,他们的关系如此和睦,也让达西小姐越发开心,她真诚地觉得自己最爱的两个人样样都好、谁也配不上,盼望他们能够早日在一起,好朋友茱莉娅要是变成自己最亲爱的嫂嫂她们的关系一定会更加亲密。
“亲爱的乔治亚娜,这副人像上的光线你处理得可真好,把人物的感情给体现出来了。你进步得实在太快了,已经远远超过我了,我最头疼的就是画人物,我总是把握不准他们的面部表情。”
“哦,茱莉娅,你太过奖了,你的风景画得可比我好多了。如果你觉得我有些微的进步,那是因为哥哥最近带我拜访了劳伦斯先生(注:托马斯·劳伦斯,当时著名画家),他给了我不少指导。”乔治亚娜不好意思地回答。
在与乔治亚娜讨论了一番绘画之后,茱莉娅转向达西先生:“尊敬的达西先生,这两天我怎么没有在府上看到宾利先生呀?”
“宾利要去处理一桩事务,他的父亲给他留下的财产里包含了一家煤炭工厂的股份,最近出了些事需要他亲自处理,或许这次他会把那份股份转让掉也说不定,我一直劝他早日买下一块地产安定下来。”达西先生回答,“怎么,你找他有什么事情吗?”
“我只是有些好奇,因为宾利先生一向与你形影不离,他看上去特别重视你的意见。我想他和埃德蒙对你来说应该是完全不同类型的朋友吧,埃德蒙的意志可是十分坚定,而宾利先生则性情软弱,你看他总是说服不了自己的妹妹。达西先生,只要你认真劝说一番,我觉得他会听从你的意见的,他是不是总是需要你来帮忙拿主意?”
“拿主意?我不这么觉得,我只是习惯对自己的朋友提出一些有用的建议,宾利当然有他自己的主意。至于一位绅士的性情到底如何,不是看他能否说服自己的姐妹,而是看他如何处理正事,我记得埃德蒙也常常写信告诉我他拿自己的两个妹妹毫无办法。”达西先生微笑着看着茱莉娅说道。
“年龄相近的兄妹往往都是谁也不服谁,埃德蒙在我们的小表妹那里就要有权威得多。现在不是过去了,像乔治亚娜和我的表妹那样温驯听话的妹妹是比较少见的。达西先生,你得承认你们这些做兄长的占了年龄的便宜,妹妹们小的时候你们就已经是成熟可靠的大人了,不像我们这些大一些的妹妹们曾经看到过哥哥们那些幼稚的糗事,实在尊敬不起来。要不是你比乔治亚娜大了十多岁,
我觉得她准不会像现在这样对你,对吧,亲爱的乔治亚娜?”
听了茱莉娅的话,乔治亚娜连连摇头,看来对于哥哥达西先生她一直打心眼里尊敬,连设想一下都不敢。达西先生则笑了,他也跟着伯特伦小姐开起玩笑来:“你说得太夸张了,小姐,看来你对我们这些哥哥有不少怨言呀,等埃德蒙到了城里,我得好好与他讨论一番。”
“回归正题,达西先生,我提起宾利先生,是因为我今天上午在圣保罗大教堂礼拜时遇到了一位小姐,宾利兄妹曾经提起过这位,朗伯恩的贝内特小姐。她刚巧最近一直住在城里,在她舅舅加德纳先生府上,你知道此事吗?”看气氛轻松,茱莉娅把话题转向自己一直想说的事情。
达西先生的脸色立刻变了
,连乔治亚娜都感到气氛不大对头。
“看来你是知道她在城里的喽,宾利小姐上次似乎才去看望过她,可是宾利先生却毫不知情呀,你们莫非一直瞒着宾利先生,据我所知,他似乎一直爱恋这位小姐吧。”茱莉娅质问道。
“是的,宾利小姐对我提过此事,贝内特小姐来城里陪伴舅舅舅母,但是我们觉得没有必要告诉宾利。我曾经亲眼目睹这位小姐与宾利的相处,正如我们过去所讨论过的,我看不出她对宾利有那方面的情意,那家人又是那样不成体统,还有着几门低贱的亲戚。尤其是她的母亲,迫不及待要攀上一门好亲,四处散布我的朋友和她女儿即将结婚的消息,难道我不该阻止这桩婚事?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好朋友落入尴尬的境地!”
达西先生说起此事来毫无犹豫之意,虽然之前他也曾疑惑过自己是不是搞错了贝内特小姐的情感,对这位小姐有失公平,但是经过他和宾利姐妹再三的回忆,大家一致认为并没有看错,至少贝内特小姐一方没有对查尔斯表现出情意绵绵的眷恋来。
“我没有见过贝内特小姐的家人,不好评判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是不是像你们所说的一样糟糕。但是从这次我与贝内特小姐相遇来看,她对宾利先生的那种关心的态度可不是你和宾利小姐说的那样仅仅是关心一个见了几次面的普通朋友。社会只允许小姐们接受绅士们的追求,不允许一位小姐反过来去追求绅士。指望她表现的过分明显是不现实的,如果她真的表现了出来,难道人们不会又去指责她过于豪放、痴心妄想吗?
在感情的事情上受指责的永远是女士,贝内特小姐被你们给害惨了。”
看到达西先生有所动摇,她继续说道:“至于她的亲戚
,至少她的舅舅舅母都是文雅聪颖的人,看上去通情达理,举止也十分得体,我觉得应该没什么会让宾利先生觉得丢脸的。其实我一向认为经商没有什么不体面的,只要是通过正当手段得来的财富,没有违背道德和法律,有什么需要羞愧的呢?何况宾利家的财富不就是经商而来的吗?”
听了心上人的指责,达西显然十分挣扎:在此事上他做的本来就不太地道,宾利小姐最初提议不要告诉她哥哥的时候他就不大赞同。他认为即使他们见面,如果贝内特小姐确无情意,宾利先生自然会赞同自己的话,不可能一意孤行娶她,这样刻意隐瞒实在有失自己的身份,现在他越发觉得自己做错了。至于伯特伦小姐那些过于激进的观点,他自然不会赞同,此时他只认为这位小姐是过份关心自己的新朋友。
“伯特伦小姐,你这样说让我无地自容了,我确实不该隐瞒宾利,这是我唯一做错的事,但是对于那位小姐与他的婚事我还是保留态度。贝内特小姐的态度未免太过克制了,一般小姐们总会表现得情意绵绵才对。何况即便她对宾利确有情谊,这也是一桩不幸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