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会结束后的第三天早上,拉什沃思太太收到了玛丽·克劳福德的口信,这位小姐今天有空在家。其实克劳福德小姐已经来城里一段时间了,但是她们还从未碰到过,不是克劳福德小姐和她的好朋友弗雷泽太太一起出了门,就是拉什沃思太太和伯特伦小姐都不在家里,总之一直不太凑巧。
考虑到彼此之间虚伪的友谊,茱莉娅觉得没有多少必要亲自上门拜访,但是玛丽亚却说克劳福德小姐说不定有一天会成为她们的嫂子,既然大家都在城里,有必要见上一见。这是一次十分尴尬的会面,在场的三个女人各怀心思。
克劳福德小姐看上去从头到尾都很开心:“亲爱的拉什沃思太太和亲爱的茱莉娅,见到你们我可真高兴,我们可是有好几个月没有见面了,你们在布莱顿玩得一定特别开心,把朋友都抛之脑后了。”
“怎么会?我们一直惦记你,亲爱的玛丽,我们差不多3个月没见了
,我记得是自从我和拉什沃思先生结婚之后我们就再没见面。你从曼斯菲尔德来,格兰特博士和格兰特太太身体还好吗?”玛丽亚也挺热情地询问。
“博士一如既往地不肯放过任何大吃大喝的机会,而我可怜的姐姐总是满足他的胃口,估计在我走了之后她只能一个人忍受丈夫的压迫了。他们的身体倒是很健康,过段时间他们要去巴斯度假。”克劳福德小姐一如过去用欢快的语调调侃起格兰特博士来,但是玛丽亚对此毫不感兴趣,她一点儿也不关心格兰特博士和他太太如何,只是说说客套话。
克劳福德小姐看出了她的想法,提起另一桩事来:“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在你们离开曼斯菲尔德之后,因为失去你们两位好朋友,我和你们的表妹普莱斯小姐结为好友了,当然现在我更应该称呼她为亲爱的范妮,毕竟亨利已经向她求婚了,我们十有八九会有着更加亲密的关系。”
听到这话,拉什沃思太太的脸色变得不太正常了,她一句话也不说,茱莉娅只得回应道:“我们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据说克劳福德先生的求婚已经被范妮拒绝了,照你所说他依然在追求她喽,我要祝他好运,我亲爱的表妹的心可不是那么好打动的。”
“据我所知,亨利想追求哪个女人还没有不成功的,我了解范妮,她明显是因为害羞和自卑不敢答应,我相信她最终会成为我的嫂子
。她是最合适亨利的那个女人,现在像她这样温驯、忠诚、善良的人可不多了,或许正因为如此,亨利才迷上了她。”谈起范妮来,玛丽·克劳福德完全是一副小姑子的口吻,让拉什沃思太太更加恼火。
茱莉娅见状赶紧打岔:“说起来,亲爱的玛丽,前几天我和玛丽亚参加菲茨威廉伯爵府上的舞会,在舞会上我们看到了你的朋友斯托诺韦夫人,她对你提起我们了吗?”
“当然,弗洛拉第二天就对弗雷泽太太和我提起你们了,亲爱的拉什沃思太太和茱莉娅,你们在舞会上可是大方光彩呀,大家都称赞你们是舞会的一大惊喜。拉什沃思太太,你的舞姿可是迷倒了不少人呀,大家都觉得你跳得不必墨尔本子爵夫人差多少。”
聊起这个话题玛丽亚恢复了自信,她
颇为关心地问起克劳福德小姐的朋友:“我觉得斯托诺韦夫人那天看起来也挺精神挺漂亮的,那天晚上她还真是快活,
虽然勋爵看起来实在不怎么样,他好像没有跳舞去打牌了,但是斯托诺韦夫人看上去没什么不乐意的。”
“是的,我想勋爵在家里一定是个挺和蔼的人,至少比我的姐夫格兰特博士脾气要好得多,这段时间我的朋友弗洛拉不再像以前那样不停地对我们抱怨他了,你们记得我以前给你们讲过的事吧?我现在也觉得他不像以前那么难看了,要知道还有许多比他更难看又穷的人,比较起来勋爵人还算不错。”
说完勋爵夫人的婚后生活,克劳福德小姐又转向茱莉娅:“亲爱的茱莉娅,我可听弗洛拉说了,伯爵大人的外甥达西先生昨天邀请你跳了两支舞,你可真是个幸运的姑娘,要知道想嫁给这位先生的姑娘在伦敦可有不少呢,据我所知宾利家的小姐就一直借着兄弟的光接近他。”
“哦,不,不,亲爱的玛丽,你可不要跟着那些人起哄,传这些没有根据的流言。达西先生的心思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那番抬举实在是让我受宠若惊,我也只不过是他好朋友(指埃德蒙)的妹妹和他妹妹的好朋友罢了。”茱莉娅连连摇头。
“按照常理姑娘们面对追求是该矜持矜持,但是面对达西先生这样的人物,我觉得茱莉娅你还是应该好好施展一番你的女性魅力,要知道错过这一位你可未必能找到这样优秀的人啦。拉什沃思太太,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你说的一点儿也没错,之前我就这样劝过她,可是这个傻姑娘似乎无动于衷。亲爱的茱莉娅,莫非你是更喜欢拜伦勋爵?总不见得是宾利先生和菲茨威廉上校吧?”拉什沃思太太也不放过自己的妹妹,非要逼问出来不可。
“天哪,玛丽亚,你可真能瞎说,克劳福德小姐你可千万别相信她的话,菲茨威廉上校和宾利先生与我纯粹是见过两面、跳过舞罢了,拜伦勋爵和我也一直只是好朋友罢了。”
克劳福德小姐对拜伦勋爵倒是很感兴趣:“拜伦勋爵,据我所知不少夫人和小姐都喜欢这位美男子,亲爱的拉什沃思太太,我还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他的呢。”
于是拉什沃思太太向她讲述了他们在布莱顿的经历,克劳福德小姐听完后说道:“虽然男爵夫人的称号听起来十分好听,但是未必能有多少实惠,亲爱的茱莉娅,我还是建议你选择达西先生,毕竟他在德比郡和教会的势力可不小呀。”
茱莉娅看她们聊起这件事情来没完没了,换了一个话题:“我前段时间收到埃德蒙的信,他说他打算过段时间来城里,克劳福德小姐,你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吗
?你们应该有所约定吧。”
“你们的哥哥埃德蒙,我可不知道他哪天过来,或许桑顿莱西(埃德蒙做牧师的教区)有不少事务,我估计当地的年轻小姐特别喜欢听他布道,亲爱的拉什沃思太太和茱莉娅,你们有听说他迷上了某个牧师的女儿们吗?”克劳福德小姐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
玛丽亚和茱莉娅一致声称没有这回事,埃德蒙肯定是被事情绊住了。
“是吗?我希望你们问一问他,我的好朋友珍妮特(弗雷泽太太)和弗洛拉都对他挺好奇的,她们一致想见见是个什么样的男人让我动了心。”
虽然这三个女人各有各的想法,各说各的话题,但是看上去也一样聊得热火朝天,外人看来还不知道要以为她们关系多么亲密,谁能想到分开这么久她们谁也没有给彼此写过一封像样的信呢!应该承认人们的情谊里总有这么一种,在一起时看上去密不可分、情深似海,其实根本没有半点互相思念的迹象。
到了要告别的时候,拉什沃思太太说道:“亲爱的玛丽,希望你抽空多来看看我们。另外,我打算在这个月的28号在温普尔街举行第一次舞会,到时候邀请你和你的朋友们前来参加
。”这时她的脸上愈发显得神采飞扬起来。
克劳福德小姐很知趣,她一边答应一边不住夸赞:“我当然一定要去,要知道两年前我就去过你们住的那个宅子,那可是温普尔街最气派的房子。我记得当时还是拉塞尔斯夫人住在里面,她是我婶婶的一位好朋友,丈夫早早死了,让她做了可怜的寡妇,后来那里就被拉什沃思府上买了下来,现在你住在那里一定又给它添了不少光彩,我真想早日知道它现在是个什么样。”
从克劳福德小姐那里回来后,茱莉娅给范妮写了一封信,从这封信里可以窥见她的态度:
“亲爱的范妮,或许你会收到你的另一位朋友写给你的信,当然我可不相信她的鬼话,我不认为你和她的情谊会超出我们姐妹。你知道我说的是克劳福德小姐,几经周折我们终于见到她了。
正如你所预料的,她提起你来一副小姑子的口吻
,她认定你一定会嫁给克劳福德先生。我觉得她这样反复提起你和那个人对玛丽亚实在不够厚道,在她们俩之间玛丽亚的感情要略微真挚一些。
比起在曼斯菲尔德的时候,玛丽·克劳福德变得更加实际了,她以前只是讲究实际,心里还是有着美好的情感的,现在她似乎觉得钱可以解决一切,斯托诺韦夫人也不在可怜了。我恐怕埃德蒙来伦敦后会失望,我觉得他一直喜爱的是想象中的克劳福德小姐,当光环褪去,他总会认清这个人的,这两个人的道德标准可大不一样啊……爱你的茱莉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