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茱莉娅·伯特伦小姐赢得了这个庄园的主人们的友情,也受到了这个庄园仆人们的敬重,但是并非谁都对她感到满意。
这天晚上,在男宾们还没有过来的时候,凯瑟琳夫人在彭伯利的客厅里不禁发问:“茱莉娅·伯特伦小姐,我想你不是长女吧?”“当然不是,夫人,我不是伯特伦小姐(一般来说对长女才可这样直接称呼,除非玛丽亚已经出嫁,这里茱莉娅说了个俏皮话),我还有个姐姐玛丽亚,她比我大一岁。”“那么,你的父亲很看重你了,通常来说你应该还没有进入社交界吧?我应该没有猜错吧?”凯瑟琳夫人指了指茱莉娅。(当时未进入社交界的女孩子与已经进入社交界的女孩子在打扮上一般会有所区分,主要是礼帽等不同,当然也有不加区分的)
“是的,我还没有,夫人,但这与我姐姐无关,她也要到明年春天才准备正式进入社交界呢!”“不管怎样,我总觉得但凡讲礼仪的人家总应该等大的有了归宿,小的才能进入社交界的,现在有些年轻姑娘特别得迫不及待,不等姐姐嫁出去就迫不及待要进入社交界了。”
“迫不及待!夫人,您对我们年轻女孩子太苛刻了。我想有些家庭比较讲究传统,有些家庭则不太在意这些,况且如果因为做姐姐的不能结婚而让做妹妹的一直待在家里也不是很人道,各家完全可以根据自家的情况选择。”
“哦,是吗?我觉得长女与次女之间还是要有所区分才对,虽然安妮是独生女,但是我与故去的达西夫人正是姐妹两,我们那个时候可不像现在的年轻女孩子这样!照理说你的父亲应该带你的姐姐来这里才对。”
“时代不同了,夫人,我觉得这是一种进步。至于我的姐姐,她要留在家里陪伴伯特伦夫人,帮忙管理家务,我们只是各有分工罢了,”凯瑟琳夫人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对于茱莉娅的伶牙俐齿她不太习惯——很少有年轻人这样反驳她。
这时,男宾们过来了,凯瑟琳夫人见说服不了这个年轻姑娘,顺势换了个话题:“埃德蒙·伯特伦先生是你的二哥对吗?”“是的。”“那么你的大哥呢,他在哪儿?”“他还在牛津上大学,没有回来,埃德蒙则刚巧在家。”
“他将来准备从事哪个行当?你们的祖父或是别的亲戚有人留给他财产吧。”“不幸我的哥哥未曾遇到这种好事,他准备将来接受圣职。”“牧师,这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你的哥哥是个脚踏实地的年轻人。”说完这句话,凯瑟琳夫人便不再与茱莉娅聊天。
她开始招呼自己的外甥:“我亲爱的外甥菲茨威廉,我听到你们刚才在聊起重新整修家族墓地的事情了,我觉得我可以给你们出出主意,要知道当年德布尔家的墓地可全靠我修整好。”
听了这声招呼,男宾们不得不移步向凯瑟琳夫人走去,一时间客厅里只能听到她不断向达西先生发问。“姨妈,这里你可有三个外甥哪,可别只顾达西说话。”菲茨威廉上校不得不插嘴道。
这段时间在彭伯利庄园的客人都是主人的亲戚和至交,男宾里除了托马斯爵士和埃德蒙,还有达西先生的表哥菲茨威廉勋爵、菲茨威廉少校(菲茨威廉伯爵及夫人和大儿子亨利事务过于繁忙,仅仅葬礼那几天匆匆过来便又赶回去了,勋爵是二儿子名叫詹姆斯,少校则是小儿子名叫理查德)、泰勒爵士(此人是老达西先生的另一位朋友)以及一位史密斯先生(他是老达西先生最信任的律师),女宾则仅仅只有凯瑟琳夫人、安妮·德布尔小姐和
茱莉娅·伯特伦小姐三人。
这群人里托马斯爵士和埃德蒙是我们的老熟人啦,我就不做介绍。泰勒爵士和史密斯先生都已经四十好几岁,早已成家,也没什么好说的。菲茨威廉勋爵大约三十来岁,人不算漂亮,看上去是个颇有风度的绅士,他正是凯瑟琳夫人所提到的那种幸运的次子——一位远亲不幸没有继承人将爵位和庄园留给了他,而他的弟弟理查德·菲茨威廉就没那么幸运了——他只继承了祖父的名字和一笔算不上多的财产,但是他今年刚刚二十六岁,又在军队里锻炼了几年,不仅风度翩翩而且口齿伶俐,比他哥哥讨人喜欢得多。
考虑到勋爵已经定了婚,茱莉娅·伯特伦猜测理查德·菲茨威廉就是未来的菲茨威廉上校,因为财产的考虑而放弃伊丽莎白的那位先生。虽然这也算情有可原,毕竟不是谁都可以像达西先生那样任意选择自己的伴侣——一方面他有钱一方面他可以自己做主,但是埃德蒙可就不会因为这样的原因放弃爱情。茱莉娅一边观察着这群客人一边与达西小姐聊天,从头到尾她都没听到安妮·德布尔小姐说什么话。
彭伯利的伤心事慢慢过去了,就在那不早不晚主任们刚刚适应的时候,托马斯爵士等人向达西先生辞行了,乔治亚娜当然舍不得离开自己的新朋友,但是她们终须一别。
两人约定好保持通信,然后乔治亚娜泪水涟涟地送别了茱莉娅。出来这么长时间,在回曼斯菲尔德庄园的路上茱莉娅还真有种归心似箭的感觉。
“我亲爱的妈妈,亲爱的玛丽亚,亲爱的范妮,我可真是想念你们!”一回到家茱莉娅感到连一向讨厌的诺里斯姨妈都有点亲切,“还有姨夫和姨妈,这段日子不见真是叫我不好受。”
庄园里的人当然也同样表现出了对他们的欢迎,虽然理由大不相同:伯特伦夫人觉得托马斯爵士不在的这段时间她样样都不方便——你不能指望她考虑到做丈夫的和儿子女儿出门在外是否什么不舒服的,她就是一个只考虑自己的人;玛丽亚虽然出门前才与妹妹发生争执,但是妹妹一走留下她一个人应付姨妈难免又叫她想到了妹妹的好处,毕竟范妮事事都听姨妈的实在没趣;诺里斯太太则是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尽了不少力,理应得到托马斯爵士的感谢;唯有范妮真诚地欢迎这三个人的回来。
就在他们回来后的几个月,这个家族也发生了一件大事——诺里斯先生的去世,他们刚刚奔赴一场丧事,现在自己也要办一场丧事了。
此时茱莉娅刚刚十七岁,虽然诺里斯先生一向没有什么存在感,但是这桩不幸事情的发生还是不可避免地引起了一些变化。
首先是诺里斯太太离开了牧师住宅,她先是搬到了曼斯菲尔德庄园,后来又搬到托马斯爵士在村里的一座小屋。
另外一件事是这个牧师职位本来应当由埃德蒙接任,如果姨父早死几年,埃德蒙还不到接受圣职的年龄,就由哪个亲友暂干几年,到时候再交给他。但是姨父去世之前,汤姆就已经挥霍无度,职位的下一任人选只好另找他人。
虽然家里还有另一个牧师职位给埃德蒙留着,但是这情况也许托马斯爵士良心上能够安慰自己、汤姆能够自私地继续潇洒,茱莉娅却为埃德蒙打抱不平:“太不公平啦,做哥哥的本就占足了优势,做弟弟的凭什么还要为哥哥的寻欢作乐付出代价!”
“茱莉娅,我们总该往好处想,还有一个职位呢!”“可是那个职位的收入远远比不上这个......算了,我服了你了。”茱莉娅对埃德蒙的好脾气没话说了,即使遇到这种打击他依然毫无怨言。
最后一桩事与范妮有关,时至今日,托马斯爵士依然没有看清楚他的大姨子是何种人,他觉得诺里斯太太似乎应该履行她对外甥女的那份义务了。毕竟现在诺里斯先生去世了,诺里斯太太不必再照顾丈夫,而范妮的年龄也大了,原先反对范妮住她家的理由似乎已不复存在,反倒显得两人适合相依为命起来;再说因为汤姆的挥霍和西印度种植场的损失,托马斯爵士的境况也不如从前。
因此当范妮对茱莉娅和埃德蒙提起这件事——她要搬到白房子里和大姨妈一起住时,固然埃德蒙认为这说明了诺里斯姨妈的通情达理,茱莉娅却断然说道:“亲爱的范妮,你放心吧,你不会搬出去的,我敢说爸爸妈妈没有和姨妈商议过这件事情。你说商议过,不可能,姨妈不会同意的。”“茱莉娅,别这么说,我觉得搬出去对范妮是一种锻炼,有好处。”
虽然范妮一向特别愿意接受表哥的意见,但是在这件事上她还是期盼一切和表姐预料的一样。
果然,诺里斯太太丝毫没有接纳范妮的意思,事实上,正是为了防止别人打她的主意,她才挑选了曼斯菲尔德教区可以维持上流社会体面的最小的住宅。在伯特伦夫人与诺里斯太太的一次谈话后,托马斯爵士才意识到他完全领会错了大姨子的心思。不管诺里斯太太找了多少借口,最叫托马斯爵士感到奇怪的是,当初她那样起劲地撺掇他们领养范妮,如今不肯尽一点义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