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客房内,谭璇再次清醒时,床头亮着一盏壁灯,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她记得自己喝了好多酒,醉酒后的场景却已经忘了。如果有陆翊在,他绝不会让她喝酒。
她摸了摸昏昏沉沉的头,下床拉开了窗帘,天色微微亮,又是一个白天了。后天就是八号,陆翊和谭菲的婚礼。
妈妈已经郑重告诫希望她不要回去,难不成她要在这酒店里躲上两天,看着陆翊和谭菲尘埃落定,再去当一个乖巧懂事的妹妹?
这是谭家所有家长的期望,她谭璇没有选择。
“Drinkupwithmenow,andfetalboutthepressureofdays.DowhatIsay,andI'llmakeyouokay,anddrivethemaway…”
熟悉的手机铃声又响起,谭璇循着声音找了找,在电视柜下的地毯上发现了被她摔掉的手机。
来电显示,宋世航。
谭璇接通,那边宋世航的声音又是那种压抑的迂回:“喂,胖七?”
“嗯。”谭璇努力挤出笑脸,知道他来电是为了什么,“怎么样?打听清楚了吗?他们什么时候领证?”
宋世航难得吞吞吐吐:“他们……他们明天领证,后天婚礼。”
“……”谭璇的耳边什么声音都不再有,只是反复重播宋世航的那句话,明天领证,后天婚礼。
“胖七,你还好吗?”宋世航小心翼翼地问,似乎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宋世航还是叹气道,“胖七,不然你还是不要回来了,他们的婚礼有什么可参加的。你在哪,我去找你。”
谭璇的手又开始发抖,所有事情并没有因为她的慌乱和自我放逐而停止发展,该结婚的还是要结婚,该领证还是要领证,她只是个不相干的人了。
谭璇苦笑,咳嗽了一声,将哽咽咽下去,道:“不用担心我,我已经想开了,这一次去参加他们的婚礼,我是作为妹妹的立场去的,不是作为前女友。一个陆翊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六姐要,我就送给她好了。”
她说了这么多话,宋世航越听越担心,追问道:“胖七,你在哪,我去接你。不管你要怎么做,我都支持你啊。还有叶锦天他们,我们都会给你撑住场子,不会让你吃亏的。”
发小就是发小,六年前为了她暴揍陆翊,六年后为了她鼓气撑腰。
谭璇哈哈笑了:“没事啦,宋世航,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不用为我担心。难道分个手,我还要去死吗?放心吧。”
宋世航在电话那边欲言又止:“那好,就这么说定了,你回了锦城就给我电话,我去找你。”
“好。”谭璇应了。
挂断电话,谭璇快速收拾好东西下楼,退了房,径直去了停车场。令她意外的是,她的越野车旁靠坐着一个男人,身上还盖着一条毯子。
那条毯子,很眼熟。
一阵脚步声从车后方传来,一个穿着民警衣服的年轻人走过来,对她笑道:“谭小姐是吗?”
谭璇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这个民警,她见多了这种制服,认识它是真的,点头道:“是我,警官,怎么了?”
那民警指着靠坐在车轮上的那个男人道:“谭小姐,这个人是你前天夜里送到我们X街道派出所的,但是我们一直找不到他的家庭信息,不知道该把他送到哪里去。我们调查了监控录像,你和他一起从砚山方向进了南津城,所以我们想是不是你能够为我们提供一些线索?”
谭璇这才将视线重新投在那个靠坐在车轮上的男人身上,蹲下身体,掀开了遮住男人头和脸的毯子,正对上男人平静如海的黑色眼眸。
男人定定地看着她,神情有一丝惊喜。
谭璇已经注意到他套上了一套红色球衣,胡子也刮过,精神比之前要好很多。
正在这时,男人忽然从毯子里伸出手,将她的手准确地握住。
受了突如其来的侵犯,谭璇本能地想抽手,却感觉到男人将什么东西放在了她的手掌心,她摊开一看,是一张地图,地图上附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请带我回锦城。”
那民警看到了那张地图,解释道:“哦,我们想让他回忆一下家在哪里,但是他一直不肯说,抓着这张地图不放。谭小姐,你和他熟吗?”
那张小纸条明显是一条求救信息,谭璇忽然起了疑心,既然民警查过了监控知道他们是砚山方向来的,南津城是砚山的北出口,如果民警与那群绑匪有交情,也不是不可能。
她将视线又放回近在咫尺的男人身上,他的脸上贴着创可贴,眼神平静极了,莫名地让她觉得放心。
毕竟是共患难过的交情,她将他丢在派出所是不得已之举,也是怕麻烦的意思。带他一起回锦城不过是举手之劳,她似乎没有推辞的理由。
谭璇想了想,将地图上的那张纸条捏在手心里,站起身对民警道:“好吧,我在锦城有朋友是做媒体工作的,也许可以发个寻人启事看看,这样吧,我着急回锦城,就带他一起走吧,那边的公安系统更发达,也许会有办法查到他的家在哪里。”
那民警愣了下,有点不可思议地点头道:“那好吧,你带他走吧。这位同志,你太助人为乐见义勇为了。”
说完,帮着谭璇将男人扶上了副驾驶,系好安全带,趁谭璇往副驾驶走的工夫,民警小万附在江彦丞耳边小声道:“哎呀妈呀,成陌同志,你老婆太有意思了,玩不认识玩上瘾了还?你回家可要好好表现,别再被她揍了!”
江彦丞对他微笑,算是默认了。
谭璇将车移出库,民警小万在一旁挥手相送:“谭小姐,开车注意安全,你的车大灯和保险杠应该维修了。”
车开出去很远,民警小万才摘下帽子扇了扇风,自言自语道:“艾玛,演戏太累人了。”
一旁的另一辆黑色商务车紧接着起动,驾驶座上的周密手握方向盘一脸懵逼——为了蹭上女人的车,他们江少真是用心良苦,那副邋里邋遢的鬼样子要是让人拍到,以后怎么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