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欣心疼地把她抱进怀里“是欣姨不好,那个时候整天的忙,没有照顾好你。”
田二妮摇头“不是,您对我已经非常非常好了,是我自己太过小心眼,总怕这种事发生,所以就特别留意一些。”
纪欣几乎不敢想像,一个小女孩儿,一边担心着会被别人欺负,一边又努力地融入人群,还要让自己的学习成绩名列前茅,不会被人看不起。
这样多的事,她是怎么同时做到的?
她只是听到这些,就觉得田二妮好累。
然而,面前的小姑娘,却笑的如花一样灿烂,反过来安慰她“都是我多想了,学校的老师和同学都对我特别好,从来没有看不起我,还帮了我很多。”
纪欣仍然很心疼,心疼在她彷徨不安时,自己没能及时察觉,没有给她更好的安慰。
现在事情过去了那么久,她一个人扛过恐惧,扛过孤独和担心,终于把自己融入了这个城市,才回头跟自己提那些过去。
纪欣是非常内疚的。
田二妮像是感受到了她的心,轻轻拥了她一下,“欣姨,没事的,你对我真的非常好,我永远记得,你把我送去给老师时,说我是你的亲生女儿。”
纪欣的眼泪落了下来。
转眼去看她时,她的眼睛也红红的。
两人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心疼与合解,释怀与宽容,又同时向对方笑了一下。
正好走过来的谭姐,看到这一幕,又笑着说“你们娘儿俩,又是哭又是笑的,这是说了什么话?”
纪欣笑着道“在说谭姐做的点心要好了,香味都传到屋子里来了。”
谭姐脸上的笑容更多“是好了,快出来吃吧,吃好了再拿一些去分给同学,也差不多该送你去学校了。”
三人从屋里出来,贺念荣小朋友的午睡也醒了。
一家人吃着甜点,喝了奶茶,纪欣刚想送她去学校,院子外谢思明的车就到了。
她朝里面摇摇手“我送妮吧,这好几个星期都没跟我玩了,再不送她,就要把我这个明姨忘了。”
田二妮笑着跑出来,轻轻挽了她的胳膊“不会忘的,明姨放心吧。”
纪欣也跟出来,帮她拿了一些行李,一齐送到车上,生怕少了什么,吃的用的,衣服,备了许多,还检查了再检查,总是怕漏下。
谢思明在旁边看的直摇头,跟田二妮开玩笑,“你发现没有,你欣姨越来越像老太太了,明明脸还很年轻,怎么就那么啰嗦呢。”
纪欣不服,跟两人斗嘴。
三人说说笑笑,把她们送走以后,她才回去洗了个澡,准备好好补一下眠。
谭姐知道她头天晚上在医院了,就带小荣荣去楼下玩,也没打扰她。
但其实她是有点神思不宁的。
侄子和侄媳妇儿前段时间闹的凶,现在突然没消息了,尽管纪欣说了,是送他们去工作了。
可是家里那边不知道,也联系不到他们。
谭姐把手机拿回来以后,她弟弟就频繁打电话,讯问她两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说他们去工作了,对方就问她去哪儿工作了,为什么打电话不通,也找不到人,是不是被她卖去什么黑厂子。
这些谭姐答不出来,而且心里也确实担心。
心里有事,人就很容易走神,连小荣荣都发现了,把她手里的玩具收起来问“谭姨姨,你怎么了?是不开心吗?”
谭姐赶紧朝他笑“没有不开心,就是在想一些事。”
小家伙盘腿坐到她面前,还用小手拉过她的手,稚嫩的语气里满是安慰“你在想什么事,是不是很为难,你可以说出来给荣荣听,荣荣现在已经是大孩子了,可以为你分担的。”
谭姐听到这样的声音,心都萌化了,虽然还是担心侄子他们,但贺念荣确实给了她莫大的安慰。
她想了想,试着把这事简单化了跟他说“就是谭姨有一个亲戚,他想让谭姨帮助他,但谭姨能力有限,不知道怎么帮他,所以让他很生气。”
贺念荣托着小下巴想了想道“你没能力帮助他,就跟他说实话呀。”
“我说了,可是他们不信,他们觉得谭姨很厉害,但实际是我什么也不是。”
贺念荣一下就扑到她的怀里的“谭姨真的很厉害的,可以做很多好吃的,还会跟荣荣一块玩,接我放学送我上学。”
然后又一本正经地道“但是别人要你帮的忙一定不是这些,你拒绝他们就是了。”
“我妈妈说,当别人希望你帮助,但你真的帮不到的时候,就要勇敢拒绝,不然误会会越来越深。”
谭姐被他可爱又一本正经的语气安慰到了,“嗯,我拒绝他们。”
但其实,真实的大人世界,哪里会像小孩子说的那样,说拒绝就拒绝?
她是可以不帮弟弟,可是以后弟弟这边的亲情是不是就要断了。
她父母早亡,又没别的家人,以后就真的成了孤身一人,在外面独自漂泊了。
如果有一天,她想回家,想回到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看看,那里却没有亲情,只有一群恨自己的人,是不是会更加悲哀?
带着这样的情绪,她还是没办法快乐起来。
而小荣荣劝过她之后,就“噔噔”往楼上跑去了。
不多时,他就拿了一本书下来,摊到谭姐面前“谭姨,你能帮我读读这本书吗?”
这不是一本儿童读物,而是一本故事性很强的杂志。
平时谭姐也会翻几下,里面的人文地理,世故人情,都会让人耳目一新,对生活有不同的见解。
小荣荣给她翻开的一页,题目是两个字家乡。
她看到这两个字,心里就塞了一下,有种无着无落的感觉。
可小孩子靠在她身边,用手指头指着上面的文字道“我的家乡,不在远方,很多年之前,他已经住进我的心里;我的家乡,不是由固定的某些人组成,而是由成片的温暖……”
他稚嫩又清晰的声音,把一行文字读出来时,谭姐的目光不由自主也看向了文字。
这不是一篇故事,只是一首诗歌。
过去谭姐也看到过,却从未像今天,未像此刻看到时这么感触,也这么感动。
一首诗读完,她已然潸然泪下。
那些亲情那些温暖,那些牵挂不舍的故土乡情,似乎真的不是拘泥于一个地方,而在自己心中。
她在家乡十几年,从上学开始就走出那个地方,去了外面。
后来又在北城工作了将近四十年。
这里,有她的工作,也已经有了她牵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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