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总有一死,可死的不是自己,不是自己的亲人,自己只会感叹一句,永远体会不到切身的痛。
现在,纪欣要失去的是贺东宇,一个她曾经那么、那么深爱的男人。
她心里如刀割一般疼痛,却没办法对他帮助半分,只能看着他一天天的瘦下去,一天天地走向死亡。
这种心情,这种难过,真是比她自己面对死亡还要痛苦。
纪欣宁愿,宁愿自己能替代他。
她紧紧把他抱住,脸贴在他的胸口处,泪水再次打湿双眼。
“我也在想,要是我们的人生能够重来,我们知道日子还有多长,知道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天,那该有多好。”她轻声呢喃。
贺东宇的嘴唇,印到了她的发间。
如果真的预知未来,或者不能预知,只要让他那个时候清醒一点,看清自己的本心,看清纪欣的真爱,他们就能珍惜曾经的所有时光。
但人生最无奈的,便是不能预知未来,也不能追悔过去,他们拥有的,永远都是当下,正在发生的事。
两人紧紧相拥在病床上,像过去一样,又与过去不同。
一夜没有再说话,一夜也没有睡着。
第二天一早,纪欣抬起头来时,看到贺东宇正在向她微笑。
她也笑了一下,感觉眼睛酸涩难受。
她垂下眼皮,轻声说“我先起来,去弄些早饭,你再睡会儿。”
他“嗯”了一声,目光追着她一直到病房门口。
到纪欣拿着晚饭回来,贺东宇真的睡着了。
呼吸绵长深沉,面容平静安适,他睡着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睡的这么平静了。
纪欣心头,急于给他换肝的坚持,也渐渐崩溃下来。
他说的对,有其换一个器官,面对的不知生死,倒不如珍惜现在的时光,珍惜他们眼下的每一秒。
纪欣把早饭放在桌上,她没再去找杜景平。
不过半个小时左右,贺东宇已经醒了过来。
他们一起吃过早饭,杜景平倒是来看他们了,与谢思明一起。
两人拿着鲜花和水果,看到他们时,脸上也都带着笑“我就说是个好消息吧,现在怎么样,听秋医生说,你们还在考虑。”
纪欣先看了一眼贺东宇,这才应杜景平的话“嗯,已经考虑的差不多了。”
“哦?那要尽快手术吗?肝源这个事你们不用担心,虽然难找,但他时间还有,咱们有的是机会。”
纪欣摇头。
杜景平和谢思明都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病床上的贺东宇已经把话接了过去“还是不做手术了,就这样吧。”
“什么?”两人几乎同时发问。
特别是杜景平,几乎不敢相信“你不做手术?是什么原因?”
贺东宇垂眸笑了一下“大概是不想那么快死,我想在这几个月里,好好活着,好好陪着纪欣他们。”
杜景平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之后,又去看纪欣“你也是这么想的?”
纪欣没说话。
但沉默本身就代表了她的态度。
秋医生也很快知道了他们的决定,很惋惜,却也要尊重病人自己及家属的意愿。
事情这样,本来也算过去。
纪欣应贺东宇的要求,都准备办理出院,与他一起回家里去修养了。
结果这天中午,医院的急救车,突然拉来一个人。
是个女孩儿,浑身是血地躺在担架上,被医护人员快速推进急救室。
旁边有人悄悄议论“车祸吧,看裙子上有碾痕。”
“我也看到了,不知道碾到了哪里,这么重,这个人怕是……”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听着都大概明白他的意思。
跟着急救车来的,还有另一个女孩儿,还有一个母亲,两人互相搀扶,泪流满面。
纪欣与贺东宇远远站着,看了几分钟,转身往住院部去。
他们在医院里住很久了,几乎每天都会看到或听到生死,很难过,却也已经习惯。
不过两人刚回到病房没多久,护士就急急过来,要采贺东宇的血样。
纪欣纳闷“我们都要出院了,怎么还采血?”
小护士摇头“这是秋医生吩咐的,还挺紧,快些吧。”
护士抽了血,快速出了病房。
纪欣不放心,把贺东宇安置好说“我出去看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点头,并没有阻拦,目光看向沙发上放的行李。
此时,贺东宇的心里,已经在想跟着她一起回家的情形。
可到达秋医生办公室门外的纪欣,却听到了另一件事。
“对,血样完全对的上,如果死者家属那里没问题,换肝的在成功率会再提升百分之二十。”
换肝?成功率?
她很快捕捉到这些关键字眼。
可里面的人也说“他们已经决定不手术了,今天已经在输出院?”
纪欣确定了,他们是在说贺东宇的事。
联系上下文,就是说,现在有一个合适的肝脏,如果马上给贺东宇手术,他的成功率会提升到百分之七十?
那也就是有,他有更多的机会活下去。
不,他一定能活下去。
纪欣几乎是按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她抬手就敲了医生办公室的门。
站在门口处,心里狂跳,眼睛熠熠生光,直直看着秋医生那边“我想问一下,你们刚才是在说贺东宇吗?”
秋医生已经站起来“对,现在有一个合适的肝源,各方面跟贺先生都很配,如果能换上,他有很大的机率能活下趁着双。”
纪欣立刻说“这事交给我,我去劝他。”
不等医生反应,她已经折身回去。
她走的非常快,像是慢了那个意外来的肝脏就会飞走,贺东宇就要面临死亡。
走到最后,几乎跑了起来。
她喘着粗气,跑到病房门口,脚都没刹稳,已经把房门推开。
“有救了,东宇,你有救了。”
她两只眼睛里像燃烧着两簇火苗,又亮又热,灼着病床上的人,用极快的速度,把秋医生他们话复述一遍。
然后抓过他的手,按到自己的胸口上“百分之七八十的成功率,已经算是很高了,你做了这个手术,以后就能长长久久地陪伴我和小荣荣,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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