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欣迎到门口，贺东宇却站在沙发边没动。
他还是在意的。
哪知贺念荣看到他，没有表现处半点惊讶，甚至比纪欣当时都淡定。
他扑过去，抱住他的腿说“我很久没看到你了，你是不是最近都很忙，都没空回来了？”
贺东宇先前的犹豫，一秒丢的精光。
他弯腰，把儿子抱在怀里“以后就不忙了，会经常陪你的。”
“真哒？那太好了，那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图书馆吗？”
“当然可以。”
“可以陪我去游乐园吗？”
“也可以。”
“那去动物园呢……对了，下周我学校还有家长会，你要不要跟妈妈一起来参加？”
贺东宇想答应他所有的要求，想陪他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可是明天，他就又要回到医院里。
有一时片刻，他生出了悔意。
如果一开始，自己没瞒着纪欣，而是抓紧时间与他们相处，那该多好。
如果他不去医院，而是选择在有限的时光里，陪在他们身边，又该多好。
纪欣已经把小荣荣接了过来“你先去洗手，一会儿过来吃水果，咱们边吃水果，边商量到底去哪儿玩，家长会又是怎么回事？”
“好。”
小家伙答应一声，跳下来往楼上跑去。
放下书包，洗过手下来，已经不提刚才的问题，而是拿了一本画册书，向贺东宇请教。
纪欣见两人聊的开心，才和谭姐一起去厨房里做饭。
晚饭做的很好，都是贺东宇以前爱吃的，而且也没有过硬或者过辣的。
尽管大家都不动声色，所有的行为和言语里，却都有了迁就之意。
贺东宇知道，他们是好意。
可他们越是这样，他心里便越难受。
就想像一个人，心心念念要得一样东西，却一直因各种原因拿不到。
好不容易有一天，他终于有机会得到了，却突然发现自己没了手，再也拿不起来了。
这样温暖的家庭氛围，也是他一直希望的。
毫不夸张地说，他不止一次梦到，与纪欣重新生活在一起，过着像现在一样的生活。
可是现在真的来了，他却没有多少日子了。
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
晚饭后，一家人出去散步。
现在是春末夏初，空气正好，温度也正好，一家人手拉手在小区附近的公园里慢走。
眼里是同样与他们一起散步的人，耳朵里是孩子们欢快的笑声。
小荣荣很快便与几个小区里的孩子，玩到了一起。
谭姐跟在他身侧，也随那几个孩子往旁边的草地上玩。
纪欣和贺东宇因为他的撒手，手也暂时松开了，各自跨着小路的一边，慢步往前。
走了一段，纪欣先开口问他“你紧张吗？”
贺东宇转头看她。
她嘴唇动了一下，才说“医院的事，你紧张吗？”
未等他回，她已经急着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跟你说，真的没事的，无论怎样，我们都会一直这样跟你在一起。”
贺东宇从路的那边跨过去，垂手握了她的手。
他的声音很小，俯在她耳边道“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说的话我都懂。”
纪欣侧身看他。
他用脸颊，轻轻在她的耳边蹭了一下“纪欣，其实现在真的很好，我没有你想的那么难过，反而很开心。”
“为什么？”她问。
贺东宇将她的手，扣到自己的掌心，两只手一起捂住“因为现在的生活，就是我最想要的生活，我希望能与你和孩子在一起，就这样简单、快乐。”
他看着她，脸上始终带笑“其实生命不在长短，而在于意义，现在的日子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所以哪怕一天，已是足矣。”
纪欣眼圈开始发热。
她靠近他，手轻轻搂了他的腰“我有些后悔，以前不该那样。”
贺东宇曲指，顺手勾了一下她的下巴“不用后悔，你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情，我也是因为你有这样的性情，才会爱你的。”
“可是我很固执。”
“对呀，你很固执，喜欢一个人，就一直喜欢，死都不会回头，拒绝一个人，也是一直拒绝，天黑都不转弯。”
他突然弯身，看着纪欣的脸，很认真地问她“那你现在是因为放下芥蒂，接受我了，还是因为我病了，你可怜我？”
纪欣“……”
这是一道送命题。
纪欣既不想让他难过，又不想说谎骗他，一时犹豫着不知怎么回答好。
贺东宇却已经明了“好了，你不答我已经知道答案，现在反而是我，占了莫大的便宜，明知道你不是真心喜欢我的，还会跟我在一起，你说我是不是很值？”
纪欣再次无语。
他伸手揽过她的肩“别多想了，这里风景不错，那边花坛里还有很多花，我们去看看。”
“晚上看花，看不清的。”纪欣跟着他往前走。
贺东宇却笑道“谁说非要去看花，闻闻花香也很好的。”
对呀，有时候过程和目的，都不必问的那么清楚，也不用解释那么明白。
因为人在走的过程中，在享受的过程中，便已经是生活了。
这天晚上从外面回来，两人明显亲近很多。
不在避讳小荣荣和谭姐，而是光明正打的手牵手。
贺东宇睡觉之前，纪欣还在他房间里坐了一会儿。
也没聊什么，就是随便说了几句话公司的事，还有天亮去医院的时间。
纪欣起身回去时，贺东宇与她同时起身。
在她毫无防备时，轻轻吻了她的额头。
之后，他亲手推着她出去“去睡吧，你如果觉得吃亏，以后让你报复回来。”
纪欣站在门口处“贺东宇，你想的美，你今晚占我便宜，却让我以后报回来，我是那种记隔夜仇的人吗？”
贺东宇惊讶地看着她，没明白她的意思。
她却突然往前一步，踮起脚尖，在他惊愕，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快速在他下巴处还了一吻。
“我不记隔夜仇，都是现有现报，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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