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看过伤口,纪欣相信了他现在真的很虚弱,相信了他拿不起筷子,甚至相信了他刻意的无理取闹。
毕竟谁受伤不能动,心情也不会好。
在病房里,除了上厕所贺东宇是自己去外,别的事都是她来。
连他的鞋子,纪欣都会蹲下去,耐心帮他穿好。
忙完所有杂事,还要搬个凳子,坐到他面前,跟他聊天,以打发贺总的无聊时间。
不过,现在她有话题聊了。
“跟我说说你这些伤是怎么回事?”她问。
贺东宇没说,反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心疼了?”
纪欣当场噎气“我心疼什么,又跟我没关系。”
那人立马点头“嗯,那算了,既然不心疼,我‘哈哈’说了半天,除了浪费口水,也没什么意思了,连一点同情都博不来。”
纪欣都纳了闷了“真是稀罕,你贺总还需要同情?”
“现在,需要。”他很认真地说。
纪欣“……”
为了知道真相,她最后只能妥协“行吧,我很心疼,也很同情你,贺总现在能说了吗?”
贺东宇抬眸看她的脸。
很郑重地看,目光幽黑浓重,瞳孔的深处,装着一个小小的纪欣。
她过去从来没被他这么看过,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
而他的手在床边一垂,就把她的手拿了过来“能说了,但你也不用太难过,这点小伤,真的很快就好了。”
纪欣“……”
他开口“已经好的那块就不用说了吧?”
“要。”
他用下巴点了一下枕头“也是在深城伤的,当时不小心,不过已经过去了,伤口也好了,你看到的。”
轻描淡写,纪欣什么也没听出来。
以为他是故意的,就狠狠在他的手臂上捏了一下。
贺东宇立马又抬眸看她“纪总,我受伤了,你趁机动手?太不人道了吧!”
纪欣郁闷死了“你到底说不说?说详细点,为什么要来深城,又是怎么伤的?”
他也终于不闹了,但仍然没说重点“宁剑不是跟你说过?”
“我想听你说。”纪欣立马道。
他顿了一下,才开始“你出事以后,我发现了一些撞车司机的异常,之后根据他的线索,来到深城,找他的同伙……”
并未刻意渲染悲情,亦没有把事情说的很详细。
比如他是怎么发现的线索,又是怎么就认定人在深城的,以及他受伤后的种种。
但纪欣已经听的惊心动魄。
且她明白了一件事,贺东宇那次来深城,真的就是为了她。
既是他那个时候,他认为她已经死了。
纪欣知道,她此时问这个话不合适,她应该先向他道谢,谢他还了她清白。
但她心里憋着一股气,也憋着一股巨大的委屈,所以,还是问了出来“那……你已经知道背后的主使是谁了?”
贺东宇转眸看她。
片刻,才低低“嗯”了一声。
她的声音也很低,再问“你把向雪雅赶出贺家,说是为了我,也是这个意思?”
他又“嗯”了一声。
纪欣无话了。
或者说情绪起伏太大,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爱他那么多年,结婚那么多年,他从来不信她。
却在她死后,千里追凶,还了她一个清白,相信了她一次。
若是换一个人做这种事,纪欣一定会感动到哭,说认他做再生父母都不为过。
可是,对于他,她却不能。
因为这件事的起因,本来就是因为他的不相信,还有他在婚姻里,爱着另一个女人。
如果不是这样,又何来纪欣的冤屈?
这件事说到底,不过是他与向雪雅之间的信任出现了问题。
而她,只不过是他们之间的炮灰而已。
那个清白,也许只是他顺手。
纪欣甚至都不想再去追究细节,因为现在已经毫无意义。
贺东宇一时也没有再说话。
一瓶药下完时,两人同时看了眼点滴瓶。
纪欣伸手去按铃,手却没按到铃上,按到了他的手上。
两人又同时顿住。
之后,她不动声色地把手拿开,由着贺东宇自己去按。
等护士换过一瓶药,刚才的尴尬已经消的差不多了。
她才开始问这次的事“你这回为什么来深城,明明伤这么重,怎么不在北城休息?”
贺东宇坦白“我在深城开了一家投资公司,你早上看到的小罗,就是公司现在的负责人。”
纪欣皱眉“什么时候的事?”
“有一段时间了。”
“这就是你不管北城贺氏的原因?”
贺东宇试图把身子侧过来,他这样一下一扭头的跟她说话有点累。
但他刚动了一下,就被纪欣又压了回去“趴好,医生说你只能这样,腰不能再用一点力了。”
他老老实实趴回去,出声吐槽“对男人来说,腰不能用力可真是一件悲惨的事。”
这样的话,纪欣竟然听懂了?!
而且瞬间脸红。
贺东宇也恰在这时转头看向她。
被他一看,她的脸更加红,甚至脑子里出现了一些不该有的画面。
纪欣慌忙站起来。
今天一定是跟他说太多话,令自己的大脑误会,两人的关系还是以前那样,所以才会有这种不该有的回忆,才会有这种不该有的羞涩,才会有这种不该有的心跳加快。
她去洗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
再回来时,已经不想说话了,顺手拿了桌上的水果削。
削完又耐心地切成小块,放在一只干净的碗里,随后扎上牙签,放在贺东宇面前。
可是那位病爷,只是抬了一下眼皮看她,手连动都不动一下。
纪欣生气。
狠狠扎了一块按到他嘴上。
他也不介意,似乎只要能不动手的吃到就是最大的享受。
不过,也才吃一块,他就又把嘴合上了“这苹果太酸。”
纪欣皱眉。
她买的时候特意看过了,这个颜色的苹果,不像是会酸的。
贺东宇眸光干净地跟她确认“真的很酸,你尝尝看。”
她便扎了一块,送进自己口中。
而床上的人,瞬间就把脸转到了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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