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大雪稍霁,有温暖的光照进来,雪色染上暖阳的绯色,金装素裹,处处透着新意。
程珊珊清理完厨房,突然有了出去小酌几杯的想法。
就像一个仪式,如果完成了,那件藏在心底坚决要忘记的事情就能随着仪式过去,彻底忘记一样。
程珊珊拿了几个罐装啤酒,又拿了一个小凳子,从厨房侧边的小楼梯上往上走。
她的这个公寓在买的时候,顺带着将顶层的屋顶花园也给买了,上面种了一些蓬勃的绿植,一到春天,这些绿植就像雨后的春笋,一点点的露出他们的新芽。
然而现在是冬季,花盆里光秃秃的,被昨夜下了一晚的雪覆盖住。
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程珊珊穿着露肩小裙子,打开天台的门,尽管外面阳光正好,一股冷风还是无情地直扫面门,她还未将脚迈出去,就被冻得一哆嗦。
但她也不想就这样下去拿衣服,索性就将小凳子放在了门口,正面接受冷风,后背接受暖气的热潮。
十分酸爽。
程珊珊吸吸鼻子,只坐了一会,就有点受不住了,心里煎熬着要不要下去拿个外套上来。
懒癌战胜不了生理寒冷,程珊珊站起身打算下楼,一转身徐嘉言已经站在了楼梯口望着他,替她拿了一件她昨晚穿过的臃肿黑羽狨上来。
徐嘉言比较高,原本给爸爸定做的高级定制的全手工西装穿在徐嘉言身上有点小,上衣还好,裤子整整短了一截,本来长度适中的西装裤被他穿着像是七分裤,露出一小截小腿和脚踝。
徐嘉言的眼睛狭长,眼尾处微微上翘,眼窝深陷,眼睫长而卷翘,睁开眼的时候,眼窝处到长睫间一道阴影自带眼线,看人的时候眉角飞扬,嘴唇轻启,自带深情。
不笑的时候他的皮相深情妖冶,摄魂夺魄,笑起来,颊边一颗甜酒窝,柔和了五官,情意绵绵。
一套正经无比的西装穿在他身上,莫名多了些勾人的味道。
程珊珊接过外套,利落地披上,递过去一瓶啤酒,问:“喝不?”
又想起他才退烧不适合喝酒,就又扫兴地收了回去。
“不能喝,你也陪我喝一会吧!”说完又怕他拒绝,接着道:“该是你报恩的时候了。”
程珊珊只拿了一个凳子,徐嘉言也不挑剔,直接盘着腿席地而坐,无声的表示自己会在这里陪她喝酒。
起初程珊珊只是眼睛望着门外,一口一口的喝,徐嘉言就坐在地上看着她,俩人面对面坐着,相顾无言。
随着程珊珊开到第三瓶的时候,她眼梢渐渐染上了醉意的红晕,眼角红红。
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喝醉了,她慢慢就有了倾诉的欲望。
所以当徐嘉言在长久的沉默里问她:“你很爱他吗?”
她反应慢三拍的想,爱大概还是有一点的吧。
其实更多的是遗憾。
但对方如今都已经结婚了。仅有的清明又让她将自己的尊严包裹起来,色厉内荏道:“干什么?我也失恋了啊,就许你在婚礼现场醉倒在路边不省人事,就不许我醉酒当歌啊?要不是为了照顾你,我至于现在才喝吗?”
徐嘉言笑着赔罪,程珊珊趁机顺杆往上爬:“这是仪式感,你懂不懂?”
她又给自己开了一瓶酒,俩颊早就飞上了俩坨绯色的红晕,小粉唇生气的嘟起。
徐嘉言轻轻摇了摇头,眉眼含笑。
程珊珊瞧见了,瞪大了迷蒙不清的美目,嗔怒道:“你笑话我?!”
“狗男人!”
“你们男人是不是都是一样,臭不要脸不坦率,撩了就跑,转身又能面不改色地开始另一段感情。”
特别坦率,喜欢就追的徐嘉言表示很委屈:“……”
程珊珊抬起有些熏醉的眼,歪着头看他,慢吞吞道:“哦…你好像不是。你是真的被甩了。”
无情地被扎了一刀,徐嘉言无奈地笑笑,无意与喝醉的人争辩:“不带人生攻击的啊。”
程珊珊似乎还嫌刀扎的不够深,继续往里扎了一厘米:“你追错人了,眼光忒差。”
徐嘉言只温柔的注视他,说的话似真似假,哄道:“嗯,下次不会错了,追你好不好?”
程珊珊嘟囔:“算你有眼光,姑奶奶世界第一棒。”
程珊珊将半瓶酒喝尽,还要继续喝,被徐嘉言拦住了动作。
徐嘉言怕她真的自斟自饮把自己灌烂醉,明天起来必定头疼。
程珊珊被拦住了酒,倒也没像别的酒鬼一样恋酒,特别顺从地靠在了徐嘉言凑近的肩膀上,徐嘉言为了让她靠的舒服一点,只好又席地坐下来。
“嘉言哥,就在你们旁观者眼里,你们知道的我和凌晨的故事是怎样的啊?”
徐嘉言没有说话,好在程珊珊似乎没有真的要问的意思,自顾自往下说:“我猜背后传的肯定又是什么狗血的三角关系,但其实我们之间很简单。”
“我先认识的凌薇,我们在一个学校上的学,凌薇每天都邀请我去她家写作业,凌晨的功课很好,他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对妹妹是真的非常的温柔,经常辅导我们做功课,一来二去,我们三个就熟了。”
程珊珊没有抬头但仿佛早就能预料到徐嘉言的表情一样,继续道:“好了听起来很狗血,但就是这么狗血,我和凌晨考上了同一所大学,他比我高俩届,我们的交集就又多了起来,他对别人特别的冷淡,对我确实挺好的。
说到这里,程珊珊突然间有些哽咽,没有再说下去,徐嘉言仔细看她,发现她只是眼眶红红,并没有掉泪。
于是问:“后来呢?”
“后来啊,有一个晚上,我们社团几个人出去聚会,喝了点小酒,凌晨把我送回宿舍,在楼下问我,是否有喜欢的人,我那时候其实有一点懵吧,说没有,然后他他就突然告了白。”
“就挺突然的。”程珊珊将脑袋抬起来,醉眼朦胧地朝徐嘉言看过去,“那时候我都没有想过这些,我挺喜欢画画的,当时课业也重,我还加入了艺术社团,我不知道他其实一直是喜欢的我的。”
“我回去想了很久很久,大概是我想的太久了吧,凌晨表白完以后都没来得及找我确认,就渐渐疏远了我,等我想清楚我也喜欢他的时候,他已经有了女朋友。”
她自嘲的笑笑:“男人的心,变得可真快呀,你看,明明是他先招惹的我,转眼他就能去爱别人,留我一个人在原地追悔,要是早点想通那该多好啊!”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的阳光隐在了云层之后,早上停了的雪又纷纷扬扬洒落下来,三俩朵飞进来掉在门边上瞬间融成了水。
又是一段长久的沉默,徐嘉言以为程珊珊哭了,转头看的时候才发现她笑了,笑着笑着哼起了歌,她的声音很甜,但唱起情歌来却又别有一番哀伤的意味。
“如果没有你,没有过去
我不会有伤心
反正一切来不及
反正没有了自己……”
她一边哽咽着哼着歌,一边将剩下的俩瓶酒喝完了。
程珊珊的酒量有些小,喝完几瓶酒显然有些醉了。她将脚上的鞋子踹到地上,外套也滑落在地。头靠在一边的门上,嘴里一直嚷嚷着好疼。
但她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徐嘉言靠过去温声询问:“哪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