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途穷(1 / 1)

在自动贩售机买了一罐从前绝对不会碰的冷饮,拉开拉环,皱着眉喝了一口,意料之中的令人难以忍受。

迹部景吾握着冰冷的铁罐,从窗户向下望去。

天色已经黯淡下来,就连隔壁开会的风纪委员组也在刚刚结束了漫长的会议,路过会长办公室时,纷纷惊讶于他们的会长工作之辛勤。

副委员长落后了人群几步,视线不动声色地往迹部手中的饮料望了一眼,“会长。”

“什么事?”

“之前选修课的时候,北川同学来找过你。”她推了推眼镜,“……只是,觉得应该跟你说一声。”

迹部景吾应了一句,脑子里像有什么异常感一闪而过,他下意识地喝了第二口难以忍受的饮料,之后那灵光乍现的一点想法全被“这是什么鬼东西”所覆盖。

就在这个时候,门再次被人粗暴地推开,脑海里盘旋不去的名字具象化一般出现在眼前。北川绘里单手撑着门框,头发凌乱地垂落在脸颊,她像是刚进行了一场体能训练,心口起伏,整个人疲惫不堪,眼神却清澈的发光,盯着他看。

……啊,想起来了。

迹部景吾对上她的视线。

按照别人的说法,她出现在湖边应该是来找他的,可是直到最后,她一句话也没有对他说——那么,她到底想对自己说什么?

“喂,迹部景吾。”

她开口。

“也许我恢复记忆之后一定想会打死现在的自己。”她直起身,心口的起伏渐渐平静下来,即使她竭尽全力想要更加坚定,扶着门框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但是……我没有办法对你撒这个谎,也没有办法在了解你的心意之后,什么都不做。”

其实并不是完全没有察觉迹部对她而言的特殊性,一次次让人困惑的质疑与追问,只是让她更加确信曾经存在过的心情,但那些已经成为过去的事情,用什么方式提起似乎都不合时宜。

绘里觉得失忆未必全是坏事,至少以前的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对迹部景吾说这样的话。

“你走之后我仔细反思了一下我的为人,觉得我也不是那种会为了谁去演戏的性格,”藏了许多年的心事,真的到坦白这一刻,内心反而平静下来,绘里说,“而且我根本不喜欢玫瑰,也不在乎生日热不热闹,至于你说的绯闻男友,我以黄濑凉太的人格担保没这回事。”

“……”

他们的视线在半空中无声无息地交汇,她的眼眸明亮坦然,而他的冰蓝色的眼眸仿佛压着一场海啸,此刻尚且风平浪静。

“这只是你的猜测。”迹部景吾平静地说。

绘里放开撑着门框的手,她朝他的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偏离的命运重回轨道。

“我没有猜。”她摊开了掌心,熟悉的戒指躺在上面,她轻声说,“我是自己找到的。”

电光火石间,迹部景吾的脑海里忽然浮现了许多不相关的事情。

想起争执之后她持续了一个月的感冒,想起她用笔都要消毒的洁癖,想起无人问津的人工湖,想起深秋透过皮肤钻进骨头里的倾盆暴雨。

一条条看似无关的片段串联起来,拼凑出通往真相的线索。

捏在手里的饮料罐发出响动,垂眸望去,廉价的易拉罐已经在他手里变了形,冰凉的饮料顺着罐口滑落在手上。有一瞬间错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冰冷的水淹没,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咬着唇,迹部景吾意识到她将要说出什么,瞳孔猛地收缩起来,但她仿佛一无所觉。

不要说出来。

“我可能……”

她说着,停顿了一下,摇头放弃了这个暧昧的说法。

不要说。

“我一定喜欢过你。”

女生仰起头,她努力在这句话之后露出一个笑容,最后却以失败告终。

窗外此起彼伏蝉鸣突然消失,整个世界都为这一刻安静了起来。

她说的是‘喜欢过’——迹部景吾像是突然被分裂成两个人,其中一个握着廉价的饮料罐失态地愣在原地,而另一个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这一切,冷静而讽刺地分析着。

一直以来想要得到的心意,曾经握在手里而不自知,就连失去,也后知后觉到非要当事人坦白的地步。

迟到的、早已失去意义的告白。

他很想问那天的湖水是不是让你很冷,但心里却比任何人都清楚,当时的北川绘里已经不可能给他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少年穿过被心事重重覆盖的薄雾回首往事,发现回忆与认知并不相同,他伸手从她的掌心里拿走戒指,握在手里时清晰地知道,错过的心意可以重新找到,但那个女孩却永远不会再回来。

那么眼前发生这一幕除了引人发笑之外,还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说出来?”少年的声音有些哑,听不出情绪。

绘里静静地看着他,她这幅模样,反而比从前轻佻时更让人束手无策。

假设她守住这个秘密,他甚至想过不如迁就无知至极的她,或许可以成为关系普通的朋友,一切风平浪静,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摊开鲜血淋漓的伤口,残忍又明确地告诉他,那里曾有一颗被他们两个弃之如敝履的真心。

“我知道。”女生的眼眶开始泛红,她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但是,对不起。”

他所设想的那些可能性,她全都可以猜到,但是北川绘里这样的性格,从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当初跳进冰冷的湖水里也没有向迹部低头,现在同样也不肯向他妥协。

这么多年以来,她好像从来都不让他如愿。

迹部景吾睁开眼睛,缓慢地对上她的视线,冰蓝色的眼眸里像冰锥凝结又像藏着熔岩,充满了矛盾的冷淡和炽热。

他的声音轻而没有情绪,“难不成——你在指望我说没关系吗?”

……

随着那枚戒指回到了原来的主人手里,绘里跟迹部景吾的关系正式降至冰点。

“你在想什么?”午餐时间,由于最近奇怪的气氛,岳人选择了把午餐地点挪到天台。

天气晴好,悠然的春风里偶尔夹杂着樱色花瓣。

绘里捻起落在身上的一片,“在想爱情跟友情的兼容性。”

“哈?”

“你会跟喜欢的人成为朋友吗?”绘里换了更简单的说法。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啊。”岳人咬着小蛋糕,“既然是喜欢的人当然已经是朋友了!”

“……唔,如果她不喜欢你呢。”

岳人仿佛膝盖中了一箭,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盯着绘里看了许久才说,“……那你真的很没有眼光。”

“没有让你自我代入吧!”绘里敲了敲他的脑袋。

“我不知道啊。”岳人侧头望着自己恋慕的女生,“虽然这种事情不能勉强,但我每个节日愿望都希望你快点喜欢我。实在不行的话……”

午休时的热闹与喧嚣仿佛被什么阻隔,空气有一瞬间格外宁静。

即使心脏几乎停了一拍,女生还是对上了他的视线,“实在不行呢?”

拥有着太阳一般灿烂发色的少年,眼角眉梢的少年意气倏而沉浸下来,精致的眉眼在安静的时候,也会隐约呈现出与平常截然不同的压迫感。

他注视着绘里,不知道她问这个问题是纯粹因为好奇,抑或是另一种直白的残忍。

但这个过于复杂的想法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少年仰起头,午后明亮的光洒落在他的身上,他露出了有些孩子气的笑,轻声宣布,“那我以后都不相信圣诞老人啦。”

绘里原本以为他会立刻表演一个原地炸毛,看见他这个样子,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岳人真的很厉害啊。”

“那当然啦。”少年趾高气扬地附和。

楼下追逐打闹的声音由近至远,渐渐变得十分模糊。

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那个充满困惑的少年,到后来他的满腔困惑变成蛮不讲理的愤怒,过了许多时日,他才理解心中这股无名怒火的由来,演变成不安和占有欲。

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她一直注视着的、像小孩子一样的岳人,已经很久没有用不安的态度抓住她的手,也很久没有再缠着她问要不要一起去那家他心心念念的蛋糕店了。

因为岳人大大咧咧的样子,很容易让别人误会他什么都不懂,但没有哪一刻绘里比现在更加清晰,岳人知道的或许比她预料中更多,只是他选择了用最简单的方式跟自己相处。

——如果直到最后你也不喜欢我,没关系,是圣诞老人的错。

女生的眼睛里泛着某种说不出的柔软意味,像被水浸湿了一般,岳人只是稍微看一眼,就仓促移开视线。

每当她流露出对岳人的信赖时,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年的春天,绘里孤零零站在走廊的背影,和自己充满偏见的心情——绘里之所以觉得他很好,大概是因为失去了之前的回忆,不然她很轻易就能够想起,她的同班同学向日岳人,曾经有许多个对她的困境无动于衷的瞬间。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甚至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在她最孤立无援的时刻,分明是其他人陪伴在她的身边,从朋友的角度来说,无论是忍足侑士还是凤长太郎,都比他更有资格,而现在自己却趁虚而入,堂而皇之地霸占着失去记忆的她。

这太卑鄙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时,总是忍不住冒出这样的念头。

“我去买饮料,你要吗?”

没等女生回答,少年已经跃下台阶,很快消失了楼梯转角。

疾步冲下楼梯的岳人很快跟最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搭档狭路相逢,他停下脚步,“你去哪里了?”

忍足侑士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这个时间除了食堂还能去哪?”

“不是这个问题吧。”岳人撇了撇嘴,没有揭穿搭档这显而易见的拙劣说辞,这段时间里,他对绘里的回避,就算是漠不关心如岳人也发现了痕迹。

“……算了,”岳人放弃了跟他辩论——反正肯定会输,“你来得正好,绘里有事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  岳人不可以!你还小!你要永远相信圣诞老人!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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