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骤雨将至。
没有人看清那道麻袍身影是如何来临的,这就意味着
他比在场所有人的修为都要高!
那位“麻袍道者”抬起手来,掌心如攥雷霆,光芒大绽。
秦狩瞳孔收缩,自己所举起的那张铭牌,顷刻之间绽开数道裂纹,浮现而出的夷吾星君法相,已经有了些许波动,模糊身子剧烈摇晃起来,如烟一般就要溢散。
夷吾星君阴柔问道:“苏牧你要与应天府为敌?!”
听到“苏牧”的名字,白鹿洞女君子的面色变得惊讶,接着眼神当中闪过一抹欣喜意味。
她听过这个名字,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这位麻袍道者,并不是侍奉在教宗左右,跟随陈懿从西岭境外千里迢迢赶来的那批道者,而是长久驻扎在天都皇城的道宗三清阁大修行者。
仔细去看,苏牧身上的衣袍,虽然是粗布麻衫,但质地与那些麻袍道者截然不同,在他探出手心的那一刻,大袍翻飞,无数符箓和纹路倒飞而出,铺展在整条小街之上。
修为极高。
教宗觐见太宗陛下,抵达皇城,天都内有着设定多年的太清阁机构,负责接待和处理相关事宜,道宗设在皇城的下属机构,名为太清阁,其中最负盛名的几位强者,就有这位“苏牧”。
论地位和修为,这位太清阁命星修行者或许比不上夷吾星君,但本尊与法相不可相提比论,即便是星君,也休想通过一尊法相,来压制迫使命星境界的大修行者低头。
况且,苏牧的抵达更意味着宁奕的身后,那位最大的靠山,抵达了小雨巷。
教宗陈懿!
“并非是在下要与应天府为敌”
“而是应天府要与整座大隋天下的道宗为敌!”
小雨巷口,站在宁奕众人面前,轻轻松松化开了夷吾星君所有威压的三清阁苏牧,面无表情宣告。
“数次三番”
“应天府已经失去了教宗大人的友谊。”
苏牧面无表情说道:“请夷吾星君好自为之!”
超越了十境的大修行者真身抵达此处,压下手掌,整条小巷密布的雷霆当中,捏着夷吾星君铭牌的应天府小君子秦狩悚然而惊,来不及反应,手掌紧攥的铭牌支离破碎,那尊夷吾星君的法相面色阴沉怒斥道:“苏牧,尔敢!”
“有何不敢?”
苏牧攥紧“掌中雷霆”,整条小巷炸开一道雷光。
秦狩的身子应声而飞,整个人重重飞出数丈,砸在小雨巷对面的残破屋舍当中,轰然一声,烟尘四溅,看样子极为凄惨。
苏牧望着应天府立在执法司里的那位少司首,平静道:“布儒先生,大隋律法容不得有丝毫龌龊脏污,执法司从不冤枉好人,对否?”
应天府的布儒眼神闪过一抹阴翳。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即便他身后站着一位星君,到了这个关头,也不得不服软。
看来执法司今日带不走宁奕了。
他恨声道:“苏牧先生手段高明,布某自愧不如”
权谋和栽赃,误判和冤枉,布儒浸淫其中十多年来,他深知一点,可为时一切皆可为,不可为时莫要强求,这一趟出行,本就是雷霆之势,要赶在教宗救场之前,把宁奕带到执法司,到时候教宗再来,走的就不是出面保人的流程。
布儒吐出一口气,看着街道那边缓慢行来的白木车厢,笑道:“原来宁奕先生竟然是教宗大人的朋友那么此事的确无须再审,布某改日再去拜访。”
白木车厢那里下来了一位披着白袍的少年,陈懿的面色看起来凛然而平静,无视了倒在地上的那位应天府小君子,而是木然望着那位率领金甲禁卫前来的应天府少司首。
“拜见教宗大人”
布儒觉得那位年轻教宗的眼神当中,似乎带着一丝令自己畏惧的意味,他硬着头皮道:“教宗大人何必特地为了宁奕先生来走一趟?只需派一位道者告知便可,执法司自会乖乖放人。”
这句话说得有些滑稽。
陈懿轻柔道:“布儒先生,我倒也不是特地为了宁奕而来的。”
布儒蹙起眉头,不明白教宗的意味。
“道宗教义,与光明同在,给大隋境内的子民带来庇佑和温暖。”陈懿缓声道:“这是我应该做的,尽可能的伸张正义。”
这是大道理。
布儒有些困惑,这个关头说这些做什么?
“十四年来,你冤枉了多少道宗子民,肩上担了多少人命,应天府这么器重你,你却做出了这等事情”陈懿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寒意,他顿了顿。
然后冷冷说了八个字。
“罪不可赦,着实该死。”
这句话说出来,连宁奕都惊了,陈懿性子如此温和的人,竟然会说出如此痛心疾首的话来。
布儒抬起头来,目光有些愕然。
一张泛黄的敕令长纸,就悬停在自己的面前,密密麻麻的黑字,一桩又一桩的罪名,让布儒的瞳孔当中一阵模糊,举着敕令长纸的太清阁命星,轻声说道:“执法司少司首布儒,这些罪名可有遗漏?”
布儒面色苍白。
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
这十四年,他位居高位,天都皇城执法司少司首,利用职位之便,为应天府大开后门,做了无数方便之事,自以为天衣无缝,但如今悬在自己面前的这张敕令长纸,其上所列的每一桩,都证据确凿。
怎么会这样?
太清阁是如何搜刮到这些证据的?!
布儒脑海当中一片混乱,只觉得天都塌了,恍惚响起,他的背后还有师门依靠,或许可以保下一条性命,红着双眼嘶声道:“教宗大人,我的身份乃是应天府”
“应天府已经卸去了你所有职位,与你撇清了关系。”
苏牧看着这位少司首,眼神当中带着一丝怜悯,道:“就在你领着金甲禁卫出发之前,太清阁已经与府主确认过了你今日的‘秉公执法’办的不错,还牵扯出了一位星君大人物。”
布儒踉踉跄跄,簸坐在地。
怎会如此?
怎会如此?
那位应天府的小君子,满面鲜血,面色震惊,不敢置信。
“天都要变天了”
这件事情,夷吾星君必然也会受到处罚,星君大人物不会有太大影响,但能使府主大人下定决心,抛弃一些重要棋子的究竟是何等的事情?
苏牧平静道:“皇城内有一些腐朽的东西,要定期清理掉,太宗活了六百年你以为应天府坐的这些不入流的龌龊勾当,会瞒得住陛下?”
宁奕面色复杂。
他看着布儒被自己带来的金甲禁卫带走,这一幅画面好生讽刺。
“宁奕先生,今日的这一切只是一个引子,就算来的不是布儒,我也一定会出面,为了钓到‘夷吾星君’这条大鱼,所以刻意多侯了一会。”陈懿充满歉意道:“皇城内总会有一些斗争,大概分为两个派系,今日大概就是一桩。”
宁奕明白陈懿的意思。
以李白鲸为首的东境圣山联盟,甘露先生坐镇的二皇子一脉。
以及先前在感业寺对峙过的三皇子一脉。
“应天府算是谁的脉系?”宁奕蹙起眉头,道:“三皇子?”
“书院不准参与斗争。”陈懿身旁的苏牧,接过了话题,他轻声道:“皇子之间的争权夺势,都在西境东境展开,天子脚下的事情纷争,如果演变起来,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所以书院也好,珞珈山也好,越是靠近天都的,其中弟子越容易迷失自我,妄图两端捞好处。应天府的这个棋子埋在执法司很久了,今日的结局是自讨苦吃。”
“您的意思是”
苏牧平静道:“布儒犯了很多罪,但他最不该犯的罪,是既拿了二皇子的好处,又拿了三皇子的东西。”
宁奕笑了笑。
他有些遗憾的说道:“我还以为应天府就此倒下,或者受到一些冲击。”
“书院不会在意这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苏牧微笑道:“宁奕先生教宗大人很快就要离开天都,这件事情,也算是为你做的最后一个保障。”
宁奕心底默默算了算,的确到了陈懿要离开的时候了。
“夷吾星君这一次吃了亏,应该不会再轻易对你下手。”陈懿温和笑道:“那处府邸仍然是你的,太清阁的麻袍道者仍然会为你看守门户。”
陈懿望着那条鲜血淋漓的小巷,之前发生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
小轮转王被宁奕斩于剑下。
他站定之后,白袍轻轻飞起一脚。
陈懿轻声道:“宁奕先生啊”
“我们走的是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教宗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意味。
他斩钉截铁,语气坚定道:“你要与整个大世的天才斗争,这是一条泥泞之路。”
“陈懿能帮到的,就只有这些了”
教宗拍了拍宁奕的肩膀,笑道:“期待下一次的见面!”
宁奕笑了笑。
陈懿掀开车帘,登上马车,挥了挥手。
宁奕面色凝重,沉声道:“保重。”
“哒哒哒”
马蹄声音响起,白木车厢缓慢离开这里,也离开了天都。
(今晚11点还有一更,明天10点开始,还有8更,一共10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