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下了车，候希兮把封麒的外套还给他，他没接，反问了句：“你不冷？”
候希兮明白封麒的意思了，也没矫情，直接穿上了他的外套。男人的外套格外的宽大，但穿在身上却很有安全感。她闻着外套上他的味道，感觉自己低落的情绪都好了些。
三人进了小区，小刘很快来了电话，报了于涛的楼栋房号。上了电梯，王肆意忍不住感慨：“对比莫芳芳的住所，于涛实在要好很多。”
候希兮问：“莫芳芳住哪？”
“酒吧附近的城中村。”王肆意努努嘴，“破破烂烂的，物业都没有的。”
“既然两人是奔着结婚交往的，为什么不住在一起？”候希兮皱着眉发问。
王肆意耸了耸肩：“说不定人保守呢。”
候希兮不以为然：“保守能怀上孩子？”
封麒掏了掏耳朵，瞥了眼楼层数字，开口：“到了。”
电梯门一打开，封麒就迈步出去，一刻都不愿意多呆。
候希兮和王肆意跟在后边，王肆意小声对候希兮说：“老大是个闷葫芦，还嫌吵。”
候希兮点头：“看出来了。”
到了门口，是王肆意敲的门。敲了好一会儿，里面才应了声。这门没有猫眼，所以里面看不见外边，房里的男人问：“谁？”
“楼下的。”王肆意喊道，“你们家怎么往下漏水啊？”
封麒拉住候希兮的手腕，带人往侧边移了移，只留下王肆意一个人正对门。
门打开，男人说：“是不是敲错了，我没用水。”
男人胡子拉碴，头发也乱，穿着黑色t恤和格子短裤，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王肆意吞了吞口水，想起酒吧工作人员给他发的照片，简直是判若两人啊。
王肆意的脚往前迈了步，问：“你是于涛？”
男人皱了皱眉，就看见封麒和候希兮走了过来。
男人问：“你们谁啊？”
“警察。”封麒说。
王肆意拿出自个儿的证件，接着封麒的话：“江城公安总局刑侦队的。”
三人被请了进去，房间不脏乱也不算干净。候希兮观察了好一会儿，发现了一些女人用的东西，比如女性拖鞋、女性水杯等等。不过这些女性东西都被好好收放着，并没有近期使用的痕迹。
王肆意也在房间里转悠，转到候希兮身边时，忍不住小声说了句：“可以啊小姐姐，电视看得不少吧？”
候希兮笑，也轻声回：“我收回刚说的没有同居的话。”
“几位警官找我什么事？”于涛给几人倒了水，几人都坐下才问道。
封麒拿出莫芳芳的照片，递给于涛：“她你认识吧？”
于涛看到照片，眸光黯了黯，点头：“我女……我前女友，莫芳芳。”
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急急问道。
“她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王肆意叹了口气，说：“她死了。”
于涛直接站起，不可置信地开口：“怎么可能！”说完又笑，“你们骗我的是不是？一定是芳芳的恶作剧……呵呵……你们都是她请的托？她想要复合对不对？”
“三天前，在梅子湖捞到了一具沉尸，查证后就是胡桃夹驻唱默言，也就是莫芳芳。”王肆意说，“说说吧，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于涛双手握拳，浑身都忍不住颤抖。他咬了咬牙，又问了句：“她……真的死了？”
“搜新闻。”封麒瞥他，眯了眯眼，“比珍珠还真。”
于涛真的拿出手机搜了新闻，看到真有梅子湖沉尸案后直接瘫坐在凳子上。他捂着嘴，哑着声音说：“怎么可能……”
候希兮看于涛这样，忍不住问了句：“你还爱她吗？”
封麒看了候希兮一眼，没说话。
于涛平复好心情，自嘲地笑：“现在谈爱和不爱还能怎么样……”
他看向几人，说：“她是被谋杀的对吧？你们会帮她找到凶手对吧？”
“当然会啊。”王肆意说，“别跑题，我刚刚问你的，最后一次见是什么时候？”
于涛：“很久了，是我提分手的那天。”
他闭上眼，又说出了确切的时间。
“九月二十三日晚九点四十一分，我提了分手。那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封麒：“你记得很清楚？”
于涛睁开眼，“嗯”了一声。
封麒又问：“你知道她怀孕了吗？”
于涛愣住了，反应过来后双眼通红，整个人慌乱颤抖：“她怀孕了？她、她没和我说……她、她为什么不和我说啊……”
“你倒是没怀疑那是不是你的孩子。”王肆意说了句。
于涛很笃定地说：“她只有我一个男人。”
“能和我们说说那天发生了什么吗？”候希兮说，“你为什么要提分手？”
于涛想了想，然后站起身去了自己的卧室。没过一会儿他拿出一份医院的检验报告，将报告递给封麒，开口道：“要分手的事我想了很久很久，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封麒打开检验报告，最末的病理诊断上写着：（肝）肝细胞癌，中等分化，周围肝组织呈肝硬化改变。
于涛捂着眼，浑身颤抖，他哑着声音断断续续地说：“我得了肝癌，不想耽误她。”
男人哭了。
纵使一直在压抑，但终是抵不住悲伤。
他或许怎么也想不到，分手之后的永别，是从她开始的。
从于涛的小区出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
几人回车上，封麒揉了揉额角，对王肆意说：“先送她回去。”
王肆意点头，发动汽车驶向马路。候希兮的小区在江城另一头，开车都需要一个小时。王肆意看了眼后座的候希兮，开口道：“小姐姐你困了可以睡一下，到了我们喊你。”
候希兮“嗯”了一声，靠着窗闭上眼休息。
“唉。”王肆意开着车，突然叹了口气，对封麒说，“也是对苦命鸳鸯啊。”
封麒也靠着窗，余光就是候希兮。他扯了扯嘴角，缓缓开口：“目前我们能做的，就是将凶手绳之以法。”
“老大，我看于涛不像凶手，他和莫芳芳基本上是没有矛盾的。如果想要莫芳芳陪自己死，也不至于提分手。”
“酒吧周边的监控查完了吗？”封麒问了句。
“小刘这不是还在努力嘛。”
“让她把梅子湖周边的监控一并查了。”
“好。”
缄默。
几分钟后，封麒突地说了句：“另一个男人查到谁了吗？”
王肆意愣了下，然后摇头：“戴帽子戴口罩整得跟明星似的，太难排查了。”
“明星我熟啊。”
突地，身后有女声传来。
候希兮不知道什么时候坐直了，看着前边两人说。
“说不定我看一眼就认出来了。”
封麒看向她，两人对视，候希兮立即讨好地眨眼睛。
王肆意先是被声音吓了跳，回过味来笑她：“小姐姐你眼睛带分辨率吗？监控摄像画面看一遍，我们基本都是瞎的了。”
“影像照片做完后期，眼睛也是瞎的了。”候希兮说。
王肆意笑道：“瞎子见瞎子，怪不得我看小姐姐亲切呢。”
候希兮：……
候希兮朝封麒这边挪了挪屁股，从前座中间探出身凑近他，弯着眉眼说：“封警官，我们加个微信呗。”
王肆意眉头一挑，暧昧地笑。
大概是折腾一天累了，封麒靠着窗眯着眼，懒懒地说：“我没微信。”
候希兮微笑：“这年头连爷爷奶奶都有微信。”
封麒睁开眼看她：“可能我是太爷爷。”
候希兮：？？？
王肆意实在憋不住，笑喷了。
他正笑着，路上突然有车没打灯就抢道。他一急，直接踩了刹车。
候希兮屁股本就没坐稳，被王肆意这刹车惯性作用直接整个人往前栽去。封麒眼疾手快，伸手去捞她。于是她的胸就撞上了封麒的手臂，柔软触碰到肌肉，一个被硌得慌，一个被软化了。
车子停下，王肆意先是骂了句抢道的，然后回头问两人：“没事……”
“吧”字还在口中，看到两人的姿势直接给咽回去了。
封麒收回手，眯着眼睛看王肆意：“会不会开车？”
王肆意吞了口口水，语无伦次地说：“会会会……我被抢道，不是了嘛……是前面的不会开车……”
候希兮捂着胸口在后座坐稳，她忍不住揉了揉，刚刚真的硌疼了。正揉着，见封麒看过来，立即停止动作。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封麒问：“能不能坐好？”
候希兮：“……能。”
说完候希兮，封麒用脚踢王肆意腿，不耐烦地说：“开车。”
车子再次开动，这回王肆意四平八稳地开，生生开了一个半小时才到候希兮的家。
候希兮两脚下地，还没道别，车子直接一溜烟跑了。
候希兮：……
她“啧”了声，转身往自家楼栋走。
走着走着，发现自己还穿着封麒的外套。她伸手掏了掏对方的内兜，还真有东西。她拿出，是封麒的警察证件。
候希兮打开证件，一边走着一边打量证件上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
看着看着，嗤笑一声。
进入楼栋，她收好证件，按了电梯。
在电梯里，候希兮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她好像……把陆子喻给忘了……
此时此刻，还在酒吧迷糊着的陆子喻抱着王璐的大腿喊：“妈妈，带我回家吧……”
王璐：……我就算年纪比你们大，也不用如此真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