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慈县主这会儿正好来到后花园,听见这边的惊呼声后,连忙快步过来。转过石子小径,穿过斑斑竹叶,还未看见自己弟弟,就听见弟弟那句震惊愤怒的咆哮——“你要不要脸?!”
兰慈县主愣了一下,脚步一停,差点撞上身后的司鹄。她惊讶的脸孔随即化开一抹喜色,加快了步子,接着就看见自家弟弟和许愿对峙的画面。
还没等兰慈县主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先被许愿那灿烂欢喜的笑容晃花了眼。
许愿一手指着齐誉韬,转头向所有人道:“快看,他又说话了!”
所有人:“……”
兰慈县主好一阵愣,正好祝飞虹就在她不远处。兰慈县主下意识问祝飞虹:“怎么回事?”
祝飞虹憋着笑,悄声踱步到县主身旁,小声说了下事情的经过。而在这短暂的时间里,齐誉韬已经迅速拉回掉落的裤子,手指飞快束好革带。他强忍想把许愿砍了的心,眼中火簇直跳,声音低彻:“简直胆大包天!”
兰慈县主美眸睁大,手捂住心口,惊喜的看向齐誉韬。又说话了!连着说了三句,总共十三字!
天知道齐誉韬从今日一早起就没讲过一个字,兰慈县主因着突来的莫大惊喜,竟是都不想怪罪许愿扒齐誉韬裤子的事。当然片刻之后,兰慈县主就反应过来许愿做了什么,一时间她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实在啼笑皆非。
随县主一起来的司鹄更是想捂脸叹息,不忍直视。爷堂堂浔阳王,于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小姑娘把裤子扒了,爷脸面还要不要?更可怕的是,这小姑娘动作如此迅速,隔着爷的袍子都能扒掉裤子,手法太老道了吧!简直令人多想!
许愿笑容更烈,开心的拍拍手道:“浔阳王,你又说话啦!”
齐誉韬满腹羞恼怒火无法发泄,脸色冷如冰川,硬如铁板,霎时就有种泰山压顶般的窒息感从他身上散出,气场极为逼人。
在场女子们最怕的就是齐誉韬这种气场,就连那些青楼女子也露怯了,纷纷低着头后退,恭恭敬敬,畏畏缩缩的。
许愿朝着这些青楼女子哼一声,骄傲道:“看见了吧!就你们那样也能让浔阳王说话?做梦去吧,他才不理你们了!笨蛋一群,闪一边儿去!”
怎么这女子还将扒他裤子当作当众炫耀的资本?齐誉韬眼底腾腾冒火,如要飞出火龙般,额角不由突突跳起。他皱着眉头,斥道:“退下!”
兰慈县主喜悦得直喘息,又说话了!连着说!
“为什么要我退下?我来参加选妃,活动还没结束,凭什么就要我退下?”许愿仰头直视齐誉韬,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霎是亮堂,“县主说了录用浔阳王妃的唯一条件就是让你一天说十句话,我没违反规则,还就不退下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齐誉韬一手负后,虚握成拳,胸口起伏:“你……”
“我什么我?是你自己裤带没系牢,人家轻轻一扯就掉了,关我何事?!”许愿扭着小身子叫道。
齐誉韬冷声一斥:“强词夺理,要不要脸?!”
八个字!兰慈县主几乎以为是时来运转,美梦降临。心中对于许愿扒弟弟裤子的事也不再怨怪了,满心都被弟弟这不断说出的话占据。再多说点儿吧!要是能从此摆脱闷棍的习性就太好了!已经说了好几句了!
许愿也掰着指头数起来:“一、二、三、四、五……好棒!十句话已经说出五句了,还差一半!”兴奋的蹦起来。
这下齐誉韬恨不得两鬓噔噔跳,如此一个怪胎,世上怎有这种姑娘家?
他侧身欲走,偏又被许愿蹦蹦跳跳拦住。
“不许走!你一个大男人晾着小姑娘就跑,过不过分啊!”许愿振振有词,“还有五句话,快说话啦,快点说!”她蓦地灵机一动,拍拍手道,“扒一次裤子说出五句话,再扒一次是不是就可以说十句话了?好棒!”说罢又要动手。
可这次许愿失手,齐誉韬朝旁侧一迈,就躲开许愿的袭击。许愿扑了个空,抬头看向齐誉韬黑沉的脸孔,嘟嘴控诉:“腿长了不起啊!不就是欺负人家个子矮吗?”说着三度探手过去,迅如探囊取物。
白嫩的小手刚伸过去,就被齐誉韬的手从她小臂下穿过。齐誉韬一个手腕回扣,握住许愿手腕,很强硬中止她的进犯。
许愿手腕被扣住,手扭动挣扎起来,可齐誉韬力气比她大得多,牢牢桎梏住她的手腕,她的手没法再前进一寸。
许愿嘴一噘,又扬起另一只手去扒齐誉韬。齐誉韬就着许愿的手腕一个翻转,推开她手臂的同时又将铁臂一横,挡住许愿扒来的另一只手。
许愿被挡,微怔一下。齐誉韬充满力量的手臂横亘,和他一对比,许愿一双小胳膊根本讨不到便宜。
许愿不服的轻哼一声,改为双手握住齐誉韬的小臂,说道:“你仗势欺人。”
彼此几个来回,齐誉韬还能看不出许愿是个练家子?心中暗讶她功夫不错。本打算制止完许愿就挥袖走人,不和这乌烟瘴气的怪胎一般见识,岂料许愿如牛皮糖,两只手非要扒他,不让他走,齐誉韬唯有见招拆招。
周遭人等这会儿相继看傻,好些人嘴巴都张成鸡蛋形状。大家就看着许愿顶着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非礼齐誉韬,非礼着非礼着两个人不知怎么就打起来了。一黑一白,黑的巍峨如山、挺拔如杨树;白的纤纤如兔、灵巧如梭子,你来我往的把大家看得眼花缭乱。
许愿边打边叫:“你快说话啦!”越打越来劲儿,仿佛不把齐誉韬逼开口就不罢休。
齐誉韬真不想为难小姑娘,又被许愿弄得七窍生烟。这么个娇小女子,他又不能下重手,只能陪着她过招。众人只见他们的浔阳王稳如磐石挥洒自如,既从容又矫健,却不知齐誉韬心里有多万马奔腾。
他们一会儿劈断一从斑竹,搞得叶落满地;一会儿撞倒一块景石,惹得景石旁的姑娘慌忙逃窜。打着打着出了竹林,又掀起树树杏花如雨,似粉白的雪片淋漓一天一地。
散落在花园其他处的女子们以及王府下人,都被吸引过来,一见这场面,各个目瞪口呆。
“怎么回事?这……怎么还能这样啊?”有个新过来的女子不由出声。
这一句说出了大家的心声,就是啊,怎么还能这样啊?她们都想着如何让浔阳王喜欢,如何让浔阳王身心愉悦而开口,怎么这许愿却是要把浔阳王给气开口、打开口?
虽然似乎也不是不行,但这么做确定是想当上人家的老婆,而不是当上人家的仇人吗?
更有女子嫉妒起许愿来,不论如何,许愿让浔阳王开口是真,更关键是她引起了浔阳王的注意。看看浔阳王现在眼睛里只能看见许愿,就算是打架,起码浔阳王也只打她!
何况浔阳王何等武功?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在让着许愿!
人群中的许汐此刻也盯着许愿看,难掩双眼中焚烧的妒忌。醋海翻波,恨意生出,许汐不断在心中呐喊:凭什么?
又是这个讨厌人的许愿,卑贱之躯,却又一次出尽风头!
许汐下意识去看兰慈县主,瞧见县主脸上藏不住的惊喜。这种惊喜像是一把刀戳进许汐心中,她忍不了!这个许愿,卑贱的许愿……许汐心底一道念头翻滚,愈演愈烈,咆哮着想要许愿消失。
对,她想让许愿消失!
许汐那狰狞的神色掩藏于人群中,不远处的兰慈县主一直在跟着齐誉韬挪动,兰慈县主身边还有司鹄和那位姓柳的美男。
司鹄眼睛张得大大的,视线追随许愿变换不定的身影:“她、她……原来这么厉害啊……”
司鹄猛地反应过来什么,暗想这姑娘本就来路不明朗,如今看着还身怀绝技,岂不更是有问题?他不得不警惕的想着,这许愿可别是接近爷来害爷的。
不过话说回来,爷陪着一个小姑娘过招这么久,还处处让着不伤了她,这可真是头一回!
那姓柳的男人却是目露疑惑,用素面团扇遮住唇角的似笑非笑。这个许愿,有点意思,武功路子似乎像是……
忽然,人群中发出“啊!”的一声惊叫。
所有围观之人都震惊的看着齐誉韬和许愿。他二人,竟然齐齐从一块石头上掉下来了!
掉进一个……深坑里。
“哎呀,不好!”司鹄抬手捂住脑门,懊恼呼道。
那个深坑啊!那是王府花园唯一一处深坑,当初建造花园时,特意留出来的,那里面有……唉,有什么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坑所处的位置非常隐秘,一般人也不会往那儿走,偏偏好巧不巧爷和许愿姑娘就掉进去了,这叫什么事?
大家哗然连连,兰慈县主亦是险些没抓住手中的帕子,和司鹄一样情绪激动。
但县主心中所想和司鹄不同,县主想的是,孤男寡女一起掉进深坑里,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要是许姑娘以此要求她弟弟负责,也说得过去。
所以,她弟弟这是真要娶上王妃了吗?
兰慈县主暂时没想下去,此刻她更担心齐誉韬受伤与否。那坑足有两丈深,不慎跌落太容易受伤。兰慈县主不由惊呼:“齐誉韬!”
话音刚落,就听见深坑里传出许愿的声音。许愿音色尖细,穿透力强,特别容易分辨,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有没有搞错啊!泥巴脏死了,人家穿得可是白衣服!弄脏了谁洗?”
“喂干什么要在花园里留这么一个坑,有毛病啊!摔得疼死了。”
只有许愿的声音,没有齐誉韬的。
一般情况下,齐誉韬即使在这种处境也不开尊口。
但今日之情况非同一般,因为——
齐誉韬当了许愿的肉垫,被她整个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