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老爷爷。”李广泉跑了过去。
他不认识进来的人,因为刚被姐姐告诫过远离陌生人的话,这会便带了点警惕。
程凤台一手捋着胡子,难得看到一个粉嫩可爱的男娃,苍老的脸慈爱地笑着,“那你去帮我把你姐姐叫出来,好吗?”
“可以哦,那你等一下。”李广泉转身跑到后院。
徐珊听说有人找她,忙跟着出来。
来人她不认识,但听到对方自我介绍说叫程凤台,便猜,“您是程叔叔的爸爸吗?”
程凤台颇赞许地点点头。
来之前,他老听儿子儿媳夸徐珊多有灵气,可惜不学医,现在看着眼神清亮,确实不错。
“快进屋。”说着,徐珊完程凤台身后看了看。
“他们没来,就我一个。”程凤台跟着徐珊走近大厅,农村客运的大巴,快抖断了他的腰板。
徐珊哦了一声,给程凤台倒了茶,李广泉挨着她坐着,“程爷爷,您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程凤台上下打量着徐珊,“没什么具体的事,就是老人家闲着无聊,听我家里人时常夸你,就想来看看你。我听瀚生说,你不愿意跟他学医?”
“啊,是我个人志不在此。”徐珊说。
她刚才也打量了几眼程凤台,年纪是有,一双凤眸却炯炯有神。她曾听余静提过几次,说程凤台以前坐诊时是排成长龙的,就连首都的一些人都有找程凤台看诊过,可见老爷子的医术一斑。
程凤台听徐珊这么说,倒是没有惊讶。
他行医四十几年,想跟他学医的人不下百位,也有他觉得天赋极佳,却无兴趣的。他不是儿子,对这种早就看透,只不过还是会觉得有些可惜。
“志不在此也可,做好其他事就行。”程凤台慢慢说到,“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如果你们觉得麻烦也没事,我来的时候看你们这里山清水秀很是不错,想在你们这里住几天,可以吗?”
“可以啊。”徐珊说,“只是您在我们这里住,程叔叔知道吗?如果不知道,我待会去给他打个电话。”
“打吧。”程凤台视线移到了李广泉的身上,“你跟他说,我已经一把年纪了,想过清净日子。”
听到这话,徐珊大概明白了,这位老爷子估计是为了躲什么人,才来的李家村。
她和程家关系不错,这个请求自然不会拒绝。
“那行,我让伍姐帮您准备床褥,我去给程叔叔打电话。”说着,徐珊起身准备出去,李广泉也要跟着。
程凤台却叫了声广泉,“小朋友,你可不可以带我出去逛逛?”
李广泉没回答,看向姐姐。
徐珊微微点头。
她去了村部,给程瀚生打了电话,说明程凤台的事。
“哎,他去你那里了啊,那真是麻烦你了。”
“今早我没看到他,我还以为他只是出门走走。”
“走什么走,外面那家人一直候着,能去哪里散步。”余静接过电话,呛了丈夫一句,又柔声和徐珊说,“徐珊啊,最近呢有家人一直在求我公公看病,但是那病实在是治不了,他们一家就住在我家附近招待所了。而我们两家呢,以前又有那么点人情在,所以不好拒绝得太过。我公公这人喜欢安静,他应该是听到我们说过李家村环境好。”
“这几天真的麻烦你了,等过段时间,那家人走了,我们就去接人。”
徐珊笑着说没事,“程爷爷挺随和的,你们就放心吧。”
跟余静又说了两句后,徐珊才挂了电话。
她从村部回家,遇到的村民都会拉着她问下种植天麻的事,不过大多是问问,没有人真的要学。
徐珊住的房子在村边缘,走出密集的房屋后,要经过一条没什么人的路。
“妈,你就不能给我介绍好一点的吗?”
徐珊一下就听出是谢梅在说话,来自路边的石头后面,她马上躲到石头后的灌木丛中。
“你给我介绍的都没比李广坤好,不是给人做后妈,就是三十多岁的老男人。”谢梅不大情愿地说,“广坤说他会去弄点鹿血事实,说不定我就能怀上孩子了。”
李秋月拍了下女儿的头,压着声音咬牙说,“那鹿血只是壮.阳用,对李广坤没用的。老男人又怎么样,虽然一样穷,但是能生孩子啊,你自己也二十多岁了,还嫁过一次,难不成你还想嫁二十岁小伙子啊!”
谢梅也知道不可能嫁二十岁小伙子,可让从一个穷坑挪到另一个穷坑,她对改嫁就没什么兴趣了。
“我告诉你,女人这辈子,可不能没有自己的孩子。”李秋月说,“李广坤是个不能生的,你要跟他过,以后就要抱养。抱养的孩子要是长大跟亲生爸妈走了,那你可就要哭死了。听妈的,趁你现在还年轻,能再找人嫁就嫁了,跟着李广坤那个窝囊废,你想吃一辈子的苦啊?”
谢梅摇了摇头,垂着脑袋不说话了。
徐珊听完两人对话,直到李秋月走了,她都躲着没动。
这消息也太劲爆了。
李广坤竟然不能生孩子!
虽说她不赞同李秋月的女人就要嫁人生孩子的理论,但是对于想生孩子的李广坤来说,他却生不了,这让她可爽了。
这就是报应啊。
软弱无能的狗男人,活该悲惨过一辈子。
等谢梅她们走了许久,徐珊才从灌木丛出来。
抖了抖发麻的脚,徐珊才带着好心情回家。
在她到家时,李广泉和程凤台也回来了,两人坐在院子里晒草药。
徐珊走了过去,“程爷爷,程叔叔说让你放心在这里住,家里的事他跟余阿姨会解决。”
“哼。”程凤台不屑地说,“他们骗谁呢,都堵了我那么多天,要不是天不亮我自己走了,他们才没法子送我出来。这人太好心了,也是没用的。”
徐珊听程凤台毫不留情面说儿子儿媳,她微微抬了下眉毛,这话她不好接,便转移话题问李广泉在干什么。
“我在跟程爷爷学草药呢。”李广泉看到姐姐回来,就不想学草药了,他就想粘着姐姐,“程爷爷说我很聪明,他跟我讲草药有什么用。不过你回来了,那我跟你玩吧。”
他学了一会认草药并不难,就是没什么意思,不如看着姐姐有意思。
徐珊自己是不想幸苦学中医,那是因为她有过上辈子的生活经验,不需要新学知识了。但李广泉不一样,对他而言,什么都是新的开始。
她看看李广泉,最终目光落在程凤台的身上,“我要跟伍姐去晒咸菜,你要不想跟程爷爷学,那就自己去玩。”
说完,她就转身进了后院。
伍珍珍已经把菜地的盖菜都砍好了,她看到徐珊回来,直起身子问,“程叔叔说了怎么回事吗?”
徐珊重复了一遍余静的话,“这几天,我们就先照顾下程爷爷,他看着脾气也挺好的。”
“可以的,我刚才看他教广泉时可认真了。”伍珍珍弯腰锄地,“徐珊,你说......广泉那么聪明,他会不会想收广泉为徒?”
在徐珊拒绝程瀚生时,伍珍珍私下觉得蛮可惜的,毕竟做医生是铁饭碗,还受人尊敬,多好的职业。
“那我不懂啊。”徐珊走近菜园,把地上的盖菜给倒挂在篱笆上晒,“要是程爷爷看得上广泉,愿意收他为徒,我肯定开心。但刚才我也说了,程爷爷是来我们家躲清静的。既然是躲清静的人,一般都比较怕麻烦。”
程凤台的年纪没七十也有六十五,人看着是精神,可到底有了一定的年纪,而李广泉才七岁,这中间差距那么大,徐珊也不知道会不会。
“咱们就随缘吧。”徐珊笑说。
“也是,随缘就好。”伍珍珍跟着说,“这也要看广泉自己的兴趣,他要是愿意学,直接送到程叔叔那里,也是可以的。”
徐珊点头应了一声,她比较佛系。
而这会的李广泉,已经在外头玩了,因为二狗来喊他。
程凤台本来看李广泉聪明,就随便教了教,但小孩子心性不足,做不到跟他一起耐心学,他就跟着李广泉出来了。
看着樟树下,一群小孩拿着木剑挥打,他觉得有趣得很。
直到太阳快下山,李广泉才来带着他回家。
“程爷爷,刚才我厉不厉害?”李广泉的木剑是彪哥给做的,轻又硬,刚才连二狗都快输给他。
程凤台轻笑了一声,没准备回答。
可他手却被李广泉给拉住了。
李广泉又大声问了一次,搀着程爷爷往前走。
程凤台侧目低头,对上李广泉一双大眼睛时,心中突然一动。
这孩子,眼睛有灵气。
“嗯,厉害。”程凤台说完,转头时,便看到站在家门口等他们回来的徐珊。
李广泉立刻撒开他的手,朝徐珊跑过去。
“姐姐!”
徐珊把人牵住,笑着弹了下李广泉的脑门,“啧啧,玩了一身汗,臭死了。”
李广泉抓着衣襟闻了下,嘿嘿地笑下,“我去洗澡!”
说完,飞快跑了。
徐珊则是等程凤台上了台阶,再笑着往前走,“广泉看着乖,实际也爱贪玩,程爷爷累了吧?”
“小孩子就是要这样,才会有灵气。”程凤台对李广泉印象蛮好,若不是他现在已经不出诊,倒是会问问李广泉愿不愿意学医。
“他是挺好的。”夸起李广泉,徐珊从来没谦虚过,毕竟是她养的啊。
两人走到后院,李广泉已经去洗澡。
徐珊给程凤台拿了碗筷,“我今天多炒了几盘青菜,还有兔子肉。”老年人不能吃得太油腻,徐珊做饭时,连油都减少了一半。
程凤台自己是学医的,自然懂到了这个年纪该怎么吃,心中感叹徐珊心细。
吃完饭后,程凤台早早去休息了。
徐珊则是把彪哥叫来,“彪哥,明天我跟你去县城一趟吧,咱们把电视机买回来,顺便再去车站接余阿姨给程爷爷准备的行李。”
程凤台这次出门来得突然,什么都没有带,换洗的衣服余静跟徐珊说好了,会在明天早上拿到车站。
严彪很久没去县城了,要不是程凤台突然到他们家,他很想把媳妇也带上现在就只能等下次了,“行,那我们明天早点起床。”
李广泉听到两人对话,凑了过来,“那姐姐,我能一起去吗?”
他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县城呢。早就听别人说县城有很多好吃的,就是一直没机会。
“可以是可以。”徐珊想着他们去买个电视机而已,也没其他事,“但你要听话,不能乱跑,不然我跟彪哥就找不到你了。”
李广泉听到姐姐愿意带他去县城,什么话都点头说好,瞬间乐开乐花。
次日天还没亮,李广泉就醒了。
他慢慢爬上了姐姐的床。
徐珊感受到床板一弯,便知道是李广泉来了,但她还困着,“广泉你要睡不着,就先出去洗漱好吗,让我再睡一会。”
“没事,我不吵你。”李广泉乖乖平躺着。
徐珊没得力气理他,翻了个身继续睡。
等严彪抱着虎妞来敲门,徐珊才起床,而这会李广泉已经睡着了。
她笑着掐了下李广泉的脸。
三人吃完饭后,就穿上新衣进城。
诚如程凤台说的一样,去县城的黄泥路坑坑洼洼,实在是难受,好几次徐珊都差点吐出来。
等到了县城时,徐珊扶着路边栏杆,缓了好一会儿,等余静送来衣服后,才好了点。
“这次我就不请你们去家里坐了,那家人太难缠,非要说我公公欠了他们,可我们早就替他们家孩子找了工作,而且那都是病入膏肓的人,怎么可能救得了。”余静想到最近被纠缠的事,心烦话就多了点。
徐珊把余静带来的包放到严彪的背篓里,“我们理解的,你们要是有麻烦,需要帮忙尽管说。”
虽说她不懂具体发生什么,但是听余静和程凤台的话,大概可以猜出来,程家以前应该欠了对方的人情,但已经还了,对方却还来以此挟持程凤台救个注定要死的人。
不管程凤台医术多好,可别说是现在,就是二十一实际,都有很多让人无法挽救的病。
所以余静口中的那家人,确实在强人所难了。
余静讪讪笑下,说不用,“我先走了哈,要是被那家人看到就不好了。”
等余静走后,徐珊才正式打量起四周的环境。
八零年代初的县城,放眼望去大多都是平房,为数不多的一些高楼也不高,只有七八层。
车站边上有小孩抱着泡沫箱在买汽水和糖人。
在农村比较少见的自行车,这里倒是能见到挺多。
她边上的李广泉已经看傻了眼。
“姐姐,这里人好多,房子也好漂亮啊。”
徐珊牵紧李广泉的手,“对啊,所以你可别走神,一定要跟紧我。走吧,我去给你们买糖葫芦。”
“我不用。”严彪说,“那东西酸酸甜甜,没啥好吃的。”
“那就给伍姐带点回去。”徐珊知道严彪节俭,但她好不容易进次县城,身上又有钱,不花留着干嘛。
李广泉听到姐姐要买东西都很开心,因为在他看来,他们家是蛮有钱的。
三人一路逛到县城唯一的商场。
进了家电专柜后,这里颇为冷清,柜员三三两两站在一起聊天,看到徐珊他们进来,没一个过来招待。
这会的商场还是国营企业,这些柜员里的正式工是被认为铁饭碗的工作,一个个卖货眼睛瞟上天,少有态度比较好的。临时工倒是会热情点,但也不会像以后的柜员一样那么热情。
徐珊见此倒是不奇怪。
她直接走到卖电视那一块。
要买什么样的电视,她早就想好了,也不需要那些柜员介绍。
让她比较关注的是,商场现在的抽奖活动。
“您好,我想请问下,如果我买了一台六百块的黑白电视机,那我是能参加六次抽奖吗?”
徐珊问离她最近的一个年轻女柜员。
女柜员抬头看了眼徐珊,见是小孩子,低头继续磨指甲,漫不经心说,“是的,凭小票,一百块钱抽一次。在商场大门右边,你就能看到抽奖的地方。”
一百块抽一次,这个数字可不低,所以刚才徐珊进来时并没发现门口有抽奖的地方,因为抽奖的人太少,所以都没人看热闹。
“那行,你帮我把那台电视机给包起来,我要了。”徐珊说完,从兜里拿出钱。
女柜员看到徐珊拿出钱时,嘴角一抽,毫无顾忌地上下打量了几眼徐珊他们,才从柜台后面出来,替徐珊打包电视机。
徐珊把背篓里的包给拿了出来。
“我来拿吧。”严彪说。
徐珊摇头,“没关系,这包不重,你背电视机就够累了。”
等女柜员打包好电视机,给徐珊开了小票后。
徐珊便兴致勃勃地去了抽奖中心。
“一等奖自行车一辆,一个名额;二等奖菜籽油十斤,三个名额;三等奖十斤大米,十个名额;还有若干参与奖,奖励一斤黄豆。”徐珊看完抽奖上写的奖品,都是不错的好东西。
她......都想要来了。
“广泉,你过来。”徐珊把手中的小票递给李广泉,她想着李广泉运气那么好,不说抽中自行车,就是来几个二等奖或者三等奖,都可以,“你把小票拿去给那个漂亮姐姐,跟她说你要抽奖。”
抽奖平台因为没有人来,只有一男一女两个工作人员,现在都坐着聊天在。
李广泉拿着小票,跑到柜台边上,踮起脚,把小票递了出去,“漂亮姐姐,我来抽奖。”
“啊?”女柜员听此愣了下,她就是一般长相,还有点微胖,起身时看到说话的是个好看的小男孩,心情颇好,接过小男孩的小票验证,“你可以抽六次,摇这个滚轴,如果出来的不是白色珠子,那就是中奖了。”
因为被喊漂亮姐姐,女柜员心情很好,说话也温柔多了。
徐珊和严彪站在李广泉身后。
徐珊小声问严彪,“彪哥,你还能拿多少东西?”
严彪是知道李广泉运气好,他认不全抽奖中心写的字,但是徐珊刚才读了一遍,“再来六十斤,不是问题。”
他们两虽刻意压低了声音,却还是被女柜员听到,她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从昨天开始抽奖,连二等奖都没人中过呢。”
徐珊和女柜员温和地笑了下,然后俯身到李广泉耳边,“广泉,你抽奖的时候要记得许愿说希望中一二三等奖。”
李广泉嗯了一声,很认真地开始摇转轴。
几十秒过后,一颗绿色珠子掉了出来,是三等奖。
过了一分钟,又掉了一颗红色珠子,是二等奖。
女柜员见此瞪大了眼睛,忙叫了男同事过来,两人的动作吸引了经过的一些客人,也停下看热闹。
而这时,李广泉又摇出一颗红色珠子。
这是连中三次奖啊!
徐珊激动地拽了下严彪的胳膊,她够了,中了三次已经运气很好了。
严彪也很兴奋。
李广泉却摇累了,他停下后换了一只手。
这次连着摇出一绿一红两颗珠子。
边上的人看到后,都开始鼓掌起来。
女柜员和她同事的脸,忍不住在抽,不由在想这小孩怎么运气那么好。
徐珊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若不是还差一颗珠子,她都要把李广泉给抱起来。
不过最后一颗,李广泉摇得慢,所以一直没摇出来。
边上有阿姨看着激动,给李广泉喊加油,“小朋友,你努努力啊,最后一次摇颗金色的珠子,你们家就发大财了。”
李广泉不解转头,“阿姨,金色的珠子干啥用的?”
阿姨:“那是一等奖啊,一辆自行车比你摇一次奖的钱还多!”
听到一等奖很值钱,李广泉摇的速度要快了一点,嘴里喊着,“我要一等奖!”
“咚咚。”
一颗珠子滚了出来。
真是金色的!
徐珊看到真是金色的珠子时,兴奋到忍不住抱起了李广泉,“广泉你真棒,你就是我们全家的福星,哈哈!”
严彪也跟着笑,他跟徐珊一样,原想着能中个两三次就行,但没想到李广泉把人家最好的奖品都给抽完了。
边上看热闹的人纷纷鼓掌,都在夸李广泉好运。
而女柜员和她同事,是笑不出来了,一等奖这么快就被抽走,那他们这个抽奖中心也没啥意义了,但人家已经抽到了,他们也没想耍赖,只是没想到会有运气这么好的人。
李广泉中奖本就很开心,被姐姐抱着就更开心了。
三个人领了奖品,严彪的背篓已经装不下了,徐珊也拿不动那么多东西,便打了折,卖给边上看热闹的人两桶油和两袋米,剩下一辆自行车和一桶油。
等走出商场时,徐珊的唇角还是控制不住地上扬。
这种感觉真的太好了。
只不过,他们还是有个问题。
刚才问了一圈,都没人愿意买自行车,他们只好推了出来。
三人站在商场门口,严彪说出想法,“我们在村里,平常拉货用不到自行车,带回去,感觉没什么用。”
徐珊点了点头,自行车在现在的村里确实有点鸡肋,顶多赶集的时候骑着去,不过卖不掉就卖不掉,她也没觉得一定要卖了,“也不会没什么用,有时候咱们赶集啊,或者你跟珍珍姐回娘家,都可以骑去。而且每次赶集我都背着背篓,有自行车了,咱们也省点力气。反正有总是比没有好。”
严彪嗯了一声,自行车是大件,就算他们肯便宜点,一时间也找不到买家,而他们还要赶着去坐车回家,不可能在城里逗留。他花六百块买台电视机一点不心疼,但自行车没卖个一两百块回来,却会一直想。
徐珊是决定不卖就不多想,“广泉,待会路上你看到想吃的,只要我们买得起,我都给你买。”
“真的吗!姐姐你太好了!”李广泉嘴里还吃着糖糕,听到姐姐这么说,立马指着路边的卤肉店,“姐姐,我要吃卤肉!”
“行嘞。”徐珊卖了两桶油和两袋米,这会吃肉而已,她吃得起。
她在商场边上买了五斤卤肉,之后又买了三斤奶糖,还有其他零碎东西。
在要走的时候,严彪却停在一家卖衣服的店门口。
“徐珊。”严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帮我挑一件你伍姐会喜欢的衣服呗?”
徐珊看严彪红到耳根子的脸,哈哈地笑着说行。
等他们到车站时,三人手里都拿满了。
有认识的人看到,都过来问他们抢银行了是不是。
但徐珊和严彪都保持微笑,啥也没说。
回去的路上,因为心情好,徐珊舒服多了,一点都不晕车。
她现在就想快点回家,和伍姐他们分享好消息。
而在他们快到家时,伍珍珍正在和程凤台学下五子棋。
他们一人拿着一根木棍,在地上画圆圈和打叉。
“哎呀,我又输了。”伍珍珍连着输了三把,“不行,我不玩了,太难了。”
程凤台赢得心情颇好,“行,那等广泉回来,我跟他下。”
伍珍珍转头看了眼门的方向,小声嘀咕,“一个下午都快过去了,怎么还还不回来呢?”
程凤台人老耳朵却好使,“咱们出去候着吧,正好走走,坐了那么会,我这把老骨头有点受不了了。”
伍珍珍点头说好,抱着女儿,跟程凤台一起往外走。
巧的是,等他们走到村口时,班车也远远驶来了。
李广泉拉开窗户,冲伍珍珍兴奋大喊,“伍姐!”
班车停稳后,李广泉先抱着卤肉和奶糖下车。
徐珊一手提包,一手提油,特别吃力。
而严彪则是躬着身子,背着背篓下车。
伍珍珍忙跑了过去,本想帮忙,却发现手里抱着女儿,“徐珊,你抱着虎妞,这些我来拿。你们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不是只买电视机吗?”
徐珊抱住虎妞,冲伍姐挑眉一笑,“待会回家跟你说。”
“行行行,回家说。”伍珍珍想着买点油和吃的,都不算什么,反正家里吃得起,但她看到丈夫上了车顶,扛下一辆自行车时,眼睛瞪到最大,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神,愣愣说,“你进今天是把老底全花了啊!”
严彪推着自行车,把电视机绑在后桌上,这样他轻松多了,“珍珍,你把油放我背篓里吧。”
伍珍珍看着自行车,干咽了下口水,“不......不用了,我们先回家。”
一行人抱得抱,背的背,除了程凤台只拎了卤肉,其他人手里都是满的。
路上的村民看到这个画面,纷纷震惊停下。
云梦洁跑过来问,“徐珊,你们这是花了多少钱啊?”她家有跟徐珊学种天麻,但只是一点,现在看到徐珊家既是电视机,又是自行车,眼睛都移不开了。
“云婶婶,自行车是广泉抽奖中的。”徐珊边走,边解释说。
“抽奖?”云梦洁念了下着两个字。
边上其他的村名却不信,“徐珊你不要骗我们,抽奖怎么可能有自行车送,那么好的东西,谁肯拿来抽奖。你家发财就说发财了呗,现在村里谁不知道你们家有钱。”
徐珊叹了一口气,不信就算了,她也懒得解释。
而伍珍珍是听得一头雾水,打算回家定要问个清楚。
好在这会路上没什么人,回家的路上没花多少时间。
等到了家之后,徐珊反手就关了门。
进了客厅,把东西都放下来后,徐珊才从头到尾,把今天买电视机到抽奖的事,都说了。
“你是说这些东西,都是广泉抽奖中的?”伍珍珍还是很错愕,她看向李广泉,听李广泉很自豪地说是,立马上前抱住李广泉,“广泉,你也太棒了吧。”
这时程凤台看向李广泉地眼神都颇为惊讶,他也是头一回见有人那么好运。
徐珊把卤肉拿了出去,掰了一块瘦肉喂给虎妞吃,“广泉运气好,这些天,我们有空就在家学学骑自行车,以后出门去附近村子,也能快一点。”
伍珍珍转头看向屋檐下的自行车,“这么好的东西,咱们用,总感觉不舍得骑在泥巴路上。”
徐珊哈哈笑了下,她把卤肉分了两块出来,让李广泉给送出去,“你拿一份给杨二叔,再拿一份送去村长家。路上若是有人问你今天咱家买东西的事,你就如实说,他们不信也别管他们。”她又抓了一把糖给李广泉,“路上遇到你的小伙伴们,给他们也带点好处。咱们开心,让他们也开心点。”
因为知道现在出门肯定会被拉着问东问西,所以徐珊便让李广泉去,反正他人小,话也多。
李广泉很乐意帮姐姐干活,拿好卤肉袋子,“那姐姐,你们要等我回来再吃饭哦。”电视可以先看,但是吃饭一定要等他。
徐珊说了声好,李广泉便蹦跶出门去了。
一番收拾后,伍珍珍去做饭,徐珊带着虎妞在院子里玩。
程凤台坐在竹椅上,看到笑呵呵的徐珊跟虎妞,不由弯起了唇角。这才是生活啊。
晚饭过后,徐珊和李广泉都很累了,洗漱完就去睡了。
严彪抱着女儿,忐忑地在房间等媳妇回来。
“虎妞还没睡啊。”伍珍珍刚洗完澡,转身关了门。
严彪嗯了声,把女儿给放进婴儿床里,慢吞吞地挪到床边,“珍珍,你过来下。”
“你怎么脸红了?”伍珍珍笑看着丈夫,走了过去。
严彪舔了下舌头,拿出藏在被子里面地一件水红色线衣,“徐珊说你现在皮肤白了许多,穿红色好看,我就给你买了一件。”
伍珍珍愣了愣,看到丈夫脖颈都红了,又看向床上的新衣服,她脸也热了,娇声说,“这衣服不便宜吧,干嘛买新衣服,我又不是没衣服穿。”
严彪憨憨笑下爱,把媳妇搂到怀里,“本来是不便宜,但徐珊厉害,她帮我讲价了。”
媳妇开心,他就满足了。
伍珍珍靠在丈夫胸口上,心里甜滋滋的,小声说,“你真好。”
严彪喉结一滚,大手一捞,把媳妇抱到腿上。
但这时,女儿却哭了。
伍珍珍忙跑过去哄女儿。
严彪:......
~
之后几天,村里人都知道徐珊家因为种天麻发财了,来找徐珊学种天麻的人多了几户人,徐珊都再次重复了一遍亏本与她无关的话,又吓走了部分村民。
现在才十月,还不到种天麻的时间,徐珊和大家说好等过完年之后再细谈。
她和严彪买了写腻子粉和瓦片,打算趁这会农闲,把房子翻新下。
李广泉人小,徐珊连涂墙都不让他涂,因为他总是把白漆弄到地上,他只好每天跟着程爷爷一起照顾虎妞。虽说家里有了电视机,但姐姐不让他多看,他更多的时间除了去上学,就是跟着程爷爷一起学认草药。
连着一个星期后,附近能采到的草药,李广泉把他们药性都记下来了,这让程凤台越发心动,而李广泉还不知道自己对于学医上的天分,只是姐姐说多学点东西以后说不定有用,他采跟着程爷爷一起学。
这天,轮到给客厅刷漆时,徐珊刚倒了点腻子粉出来,门口就听到有人在哭。
“徐珊,你快开门。”余静在外头敲门。
徐珊忙跑过去开门。
门刚开,余静就和程瀚生迅速跳了进来,然后把门给关上。
开门的那会,徐珊看到她家门口跪了两个穿着孝衣的年轻人,刚才的哭声就是他们传来的。
余静拍着胸口大口喘气,低声骂,“什么破玩意儿,我给的钱都收了,还跑到这里来跪!”
程瀚生皱着眉看着媳妇,“你别说那么多了,他们找到这里来,咱们得先问问爸的想法啊。”
“哎。”余静长叹了口气,转头和徐珊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本来就麻烦你了,还把那两个麻烦精给惹来了。”
徐珊摇头说没事,“你们先进去吧。”
程凤台听到儿子儿媳的声音,便走了出来,看到两人都沉着脸,手里的拐杖慢慢用力往下压了压。
“爸。”程瀚生走上台阶,“于北堂死了。”
“知道了。”程凤台看到他们,就猜到了,他用拐杖指着门的方向,“他那对儿女来了?”
“是啊。”余静愤愤说,“前两天就死了的人,我送去的安葬费,他们也收了,结果昨天突然改口说先不下葬了,要等您去拜拜于北堂,再下葬。我也不懂他们怎么找到这里,我跟瀚生收到消息就赶来了,没想到还是被他们找到。”
说起于家,余静所有的温柔都没了,修养都化成零,只想骂人。
这时,伍珍珍从外头进来,她不懂什么情况,气愤地说,“那谁啊,怎么跪在我们家门口哭丧?”
程凤台被伍珍珍这么一问,老脸一热,“是我对不住你们。”
徐珊听了那么多,却还是有许多事不明白,有心想帮也帮不了,“余阿姨,你可不可以说下他们跟你们的事,现在他们跪在我们家门口,我们也好跟着一起想想办法。”
“哎,还不都是那些年闹的。”余静说,“十年前,我公公下放到农村,那时候他就快六十岁;了,干农活就比较慢。一次意外,下雨来不及收稻谷,公公被关了牛棚,于北堂看公公可怜,那几天给他送了些馒头剩菜。没过多久,他们两人就分到不同村子了。但我公公一直感念于北堂的恩情,所以在前两年于家到了江城后,就一直在接济他们家。从于家租房子,到于一鸣找工作,都是我公公帮忙的,逢年过节送的礼物都不少于十块钱。上上个月,于北堂突然生病,来找了我公公......”
说到这里,余静忍不住加重语气,“他们就是一群不懂得满足的赖皮货!当时我公公就说治不了,因为于北堂心脏上长了东西,我们家就出钱让于北堂去省城看病,结果于北堂得的是绝症,他的儿子女儿又回来,说我公公妙手回春,肯定能救回于北堂。我们家是开药房,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治得好绝症。”
“结果他们还是不肯信?”徐珊问。
“他们哪里是不肯信。”余静冷笑说,“是因为于北堂的儿子女儿怕爹死了,我们不再管他们家,所以暗示我们家欠着他们家人情,应该给他们一笔安葬费。可笑的是,安葬费我给了,我以为他们会就此走人,结果他们今天就到了这里。”
余静不是程瀚生和程凤台,她对于北堂的感恩之情很少,在于北堂求着让给于一鸣安排工作时,就没了。
所以这会说起于家的事,那是半点没留情面,直接揭开于一鸣兄妹虚伪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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