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 44 章(1 / 1)

秦舒窈是被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坐在顾千山的腿上,趴在他肩头,她撑着发懵的脑袋,回想了一下昨夜的情景,随即涌上一股难言的心情。

像是有些失落,但同时好像又放下了什么,有一种“命该如此也好”的释然。

时间没有倒流,他们还是被困在这一间窄小的偏厅里,外面还是狄国的军队。

她脱下了凶神恶煞的外衣,好好对待顾千山,并没有影响任何事情……

“我,我在你身上坐了一整夜吗?”她在大亮的天光里,大惊失色,慌忙跳起来。

昨晚不知怎么的,竟然稀里糊涂睡了过去,这人身子弱成这样,平日几乎是躺在床上静养,此番这样折腾不说,自己竟然胆大包天,坐在他腿上,让他抱着睡了一夜。

他这身子怎么吃得消?

秦舒窈啊,你真是混账到家了。

顾千山原是静静地听着外面动静,只觉她在肩头轻轻动了动,还以为是她睡梦中不安稳,没留神她已经醒了,听她陡然惊呼了一句就要起身,想要开口已经来不及了。

“长公主……”他无奈地唤了她一声,眉心微蹙,勉强忍着脸上的痛苦之色,微微弯下腰去。

“你怎么了?”秦舒窈见他脸色不对,又匆忙来扶他。

顾千山只剩下苦笑。

她坐在他身上睡得沉,一晚上一动不动,血流不畅,腿早就麻了,此刻陡然起身,血液重新涌入,就好像万千只蚂蚁噬咬一样,难受得厉害。

秦舒窈终于醒过神来,伸手抚上他的腿,“是不是麻了,我帮你揉揉。”

“不必。”他赶紧阻止。

不好意思细说,但又唯恐秦舒窈坚持,只能道:“长公主不必管我,外面,咳咳……外面打起来了,小心一些。”

秦舒窈这才回过神来,原来将她从梦中吵醒的,是兵戈之声。

那声音离他们不近不远,大约是在前院,听起来的确像是在交战厮杀,场面不小。

“那是……?”她愣了愣,像是自言自语,“不会真是羽林卫吧。”

昨夜顾千山费那一番苦心,她感动之余,却也不敢抱多大的希望,事情乱到这般地步,早就不按常理发展了,羽林卫连城门都不守,轻轻松松让敌军破了城,就算看到公主府失火,猜到是在报信求援,又有多大的可能会来相助。

但是整个帝京,如今应当都被敌军占据了,外地的援兵还在途中,没有这么快到来。除去羽林卫,也实在是想不出有谁能在外面交战了。

顾千山倒是神情平静,“我也不知道,但想必一会儿分出胜负,就能知道了。”

秦舒窈有些佩服地看了他一眼,在这种时候也能气定神闲,属实不易。

她看着他的脸色,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比昨日似乎好了一些,明明被她折腾得一夜没休息,却没有那样苍白了,她想了想,很吃不准是不是日前叶郎中开的药,真的有这样好的药效。

“你怕吗?”她忽然问。

“长公主说的是?”顾千山不假思索。

秦舒窈如今也不想装什么长公主的架子了。昨夜一试,已经发现她善待顾千山,也不会招致任何后果了,那她还有什么必要再装下去。

反正也是命在旦夕,刀架在脖子上的处境了,她现在只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好好待他。

“我是说,要是真的一起死了,你怕吗?”

顾千山转头面向她。

明明他还是如平日一样,说话也轻,笑容也淡,秦舒窈却硬生生从他的笑意里读出了几分揶揄。

“长公主昨日对我说的什么?”

昨天?昨天她说的话可太多了,秦舒窈开始认真在脑海里琢磨,她到底对他说了哪一句要紧话。

顾千山看不见她的模样,听她沉默,只能无奈轻笑了一声,提醒她:“我劝你离京的时候。”

她……她对他说,你死也要死在孤身边。

她心猛地一颤,扭头看向顾千山,这人依旧平静得像是入定一样,好像什么事都不能勾起他的心绪波动,要不是耳根一片微红,险些就要被他蒙混过去了。

秦舒窈陡然热血上涌,理智都快被冲走了。

这人真的是,这么简单的一句问话,非要拐九曲十八弯来答,还答得不明不白,非得让人费脑子去猜,真是……

招人喜欢。

她恨得牙痒痒,任凭外面打得翻天,她忽然只想把这人按在怀里,狠狠地亲下去。

但是她刚想有所行动,就听门外脚步声大步而来,一道金石相击之声,门锁落地,门扇大开。

秦舒窈惊得往回一缩,明明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却硬生生获得了一份做贼心虚。

她望着门口背光而立的人,张了张嘴,迟疑道:“何将军?”

何涧鸣一身戎装,英武逼人,手中长剑还染着血,只是眼神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他持着剑,郑重一抱拳,“长公主,属下护驾来迟,请恕罪。”

“……”

秦舒窈一愣,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也顾不上细想,先急忙问道:“皇宫情形如何了?”

对面的人神色平板,不急不忙,像是丝毫不忧心一样,“尚未被攻破,但大约也支撑不了多久。敌军昨夜入城,在城中各处打家劫舍,暂作休息,打算今日集结,攻入皇宫,活捉皇上。皇宫如今只有数百侍卫,应当无力抵抗,外地调来的援军最快的也要今夜才能到,已经来不及了。”

“你……”秦舒窈张口结舌,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眼前的何涧鸣,就像一个没有思想的偶人一样,他仿佛忘记了自己是帝京羽林卫的统领,忘了守卫帝京,也忘了要去皇宫护驾,谈起危在旦夕的局势,都像是在说不相干的事。

而昨夜公主府的高阁失火,他看见了,知道公主府出了事,此刻就带着麾下将士来了。

来护她的驾,来救她。

秦舒窈陡然脑子里像乱麻一样,飞快地思索,在震惊之中,恍惚又明白了什么。

她眼睁睁地看着,何涧鸣将剑插回剑鞘,从腰间掏出一件东西,双手捧着,郑而又重,送到她的面前,声音沉稳有力:“长公主,请下令。”

那是一枚小小的玉雕,不足半个手掌大,雕成一只张口伏虎的模样,惟妙惟肖。要是寻常人见了,可能还以为是什么精巧摆件,但是秦舒窈看明白了。

那是虎符,军权的象征,她曾经想方设法想从他手上骗得的东西。

只要有它,就能调动帝京的五千羽林卫。

“何将军,”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涧鸣答得不假思索,仿佛天经地义,“自此刻起,此枚虎符归长公主所有,请您发号施令,羽林卫将唯命是从。”

“……”

秦舒窈盯着他掌心的虎符,陷入沉默。

原来巫蛊的效力,可以如此之强,半点道理都不讲,她当初说,她想要回家,它就果然会用尽一切办法帮她实现。

现在机会就明白地摆在她的眼前,只要她下令,要羽林卫临阵倒戈,转身攻向皇宫,大梁今日便可以亡了,她就可以完成任务,回到她的世界,再次见到家人,重新过上她的生活。

但是,她已经不想了。

她早就已经下定过决心了。

“好。”她盯着那枚虎符,慢慢地一字一句道,“孤命令羽林卫,即刻前往皇宫护驾,不许敌军踏入半步,坚持到今夜援军抵京。孤不许大梁亡国。”

何涧鸣的脸上也没有半分迟疑,拱手便是一个军礼,“臣领命。”

他转身要往外走,却又像想起什么一样,止住脚步,道:“臣入宫护驾,恐无法顾及,请长公主与驸马好自珍重。”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才略微起了一些波澜,相比方才偶人一般的模样,才有那么点像个活人了。

秦舒窈愣了愣,道:“好,多谢何将军。”

然而何涧鸣却仍旧不走,眼神望着她,又像是没有在看她,她想了一想,才明白过来,他是在看她身后的顾千山。

她不明所以,却本能地让开了两步。

顾千山依旧坐在桌边,半垂着眼睛,微微一笑,也道:“多谢何将军。”

何涧鸣像是忽然一怔,眼神变了一变,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一样。

秦舒窈看在眼里,不由称奇,心说他现在跟个提线木偶一样,本该她下令护驾,他立刻去做,竟然还有什么事能值得他认真至此。

“何将军,有哪里不妥吗?”她轻声问。

何涧鸣才像突然回过神一样,带着歉意笑了笑:“臣冒昧了,只是先前见驸马,是白绫缚目,未曾看清相貌,今日一见,突然觉得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是臣失礼了。”

他说罢,收回视线,又回到了那副一心听命世事无关的样子,拱手道:“臣告退。”

随即大步流星走了出去,秦舒窈听见他高声号令:“各团听令,即刻前往皇宫护驾!”

她的一颗心,终于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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