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白艾不敢再有隐瞒,把这段时间遇到的事情完完整整全部坦白,原本正对着电脑打瞌睡的程滔听完以后直接被吓精神了。
“宝,我不是凶你,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就不早点儿说出来?!”
“尾随啊!你知道以你的身份来说这件事有多严重吗?那个跟踪你的人谁也办法保证他的人品到底如何,或者说他的道德底线在哪,万一他跟踪到半路歹念一起把你绑架了,囚禁了,更严重的直接躲在你家里哪里犄角旮旯等着你,然后悄悄给你杀掉抛尸了,那时候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白艾被训了,自知理亏,后怕的情绪还萦绕在心头,缩在沙发角落抱着尾巴闷闷低下头,耷拉起一双耳朵不说话。
程滔知道现在再生气也没用,当务之急是要给白艾换个住处,长长呼出一口气暗暗告诉自己冷静:“算了,社会安全教育这块儿等我忙过这阵子了再跟你好好说道,现在你就乖乖的呆在家里,白天出门白天回家,睡觉千万记得锁好门窗,我明天就开始着手帮你解决房子的事情,不出意外三天之内应该能搞定,等我消息就行。”
“还有啊,要是再出现什么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别瞒着了,知道吗?”
“知道了。”声音也是闷闷的,听起来又倔又委屈。
程滔无奈叹气:“怪我最近太忙,天不亮就得往公司跑,但凡能闲一些,我都过来陪你住了,嗯……要不这样,找到房子前你先搬过来我这里住怎么样?”
白艾一冲动差点答应,他实在不想继续住在这儿,总有一种出门就会被盯上的感觉。可是转念一想,程滔的家是在公司附近,而他这边离公司是驾车都需要快一个小时得距离,近期他的课大多都是上午一二节,跑来跑去实在不方便,只得选择放弃。
他跟程滔说了原因,对方也明白这个道理,无法,只能承诺会尽快给他找到房子,好让他早日脱离苦海。
“还有,手机掉外面就掉外面,千万别去捡,也别开门,要捡也等明天天亮了再说,知道吗?”
“嗯。”知道程滔看不见,白艾还是习惯性点了点头。
挂掉电话,空荡的客厅再一次安静下来。
周围安静了,大脑就要开始闹腾了。
其实白艾刚刚在门外是并没有想什么别的,恐惧上头时,除了本能的感觉到害怕脑子里就是一片空白,但是经过刚刚程滔的一番情景假设,他现在只觉得一阵阵后怕,连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是凉飕飕的,刺人骨髓。
双唇被用力抿得几乎没了血色,白艾盯着走廊尽头黑乎乎的卫生间,心想其实就算程滔没有再三叮嘱,他也不可能出去捡手机,毕竟他现在是连浴室也不大敢去了。
进退无措间只能选择打开电视,从沙发靠垫后掏出遥控器刚想把电视机的音量调到最大给自己壮胆,万年安静如鸡的座机铃声忽然叮玲玲响了起来,白艾骤然被吓得浑身一抖,遥控器也啪地掉地上,落了跟手机同样的下场。
看来来电显示的是陌生号码,白艾犹豫了好一会儿,毕竟那人都能弄到他的楼层门牌号,谁知道他能不能连他家的座机号也一并搞到。
他今晚已经被了吓了太多次,现在就是一只惊弓之鸟,一点风吹草动也能轻易把他吓到。
电话铃声锲而不舍地持续着,怕错过什么急事,白艾纠结许久最后还是接了起来,只是没有开口说话,他想等对方先开口,如果情况不对,还能立刻挂掉电话。
然后,他就听见电话那头的人用他最熟悉的,清冷而温和的语调询问地叫他的名字:“白艾?”
是许极。
明明刚在在跟程滔说话时,所有的情绪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但是不知怎么,听见许极声音的一瞬间,白艾眼眶疏地红透了:“许教授……”
他哑着嗓子叫他,声音里是自己也不曾察觉的脆弱与无助。
“我在,怎么了?”许极不知道在哪里,他的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空荡,周围很安静,没有一点儿杂音,每一个音节都能清晰地通过电流传入白艾的耳蜗。
被自己瞬间失控的情绪惊到了,白艾连忙紧紧闭上嘴巴努力压下胸腔里上下乱窜的情绪。许极没有得到回答也不着急,白艾没有说再见,他就保持通话耐心十足地等着他。
好一会儿,白艾自觉消化得差不多了,悄悄呼出一口气,没有直接回答许极的问题,而是小声试探着问他:“许教授,你现在在家吗?”
许极说不在:“下午时有事回了趟家里,估计明天早上才会赶回来。”
“明天啊......”白艾眼里才升起的一丝希望转眼间又破灭了。
听出他声音里的失落,许极将语气放得更缓了些,似乎觉得这样就可以安慰到他:“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其实现在时间不算太晚,我开车的话应该一个小时内可以赶回来。”
他的意思是如果他需要,他就会马上赶回来?
白艾感知到心底那丢丢心动,转脸便开始嫌弃今晚的自己了。跟个胆小鬼一样,真是一点儿也不像个男子汉。
用手背抵着眼角,咬着牙关强硬将漫上鼻头的酸意压下去,眼眶红红的,小猫咪不像小猫咪,更像是只被抢了胡萝卜的小兔子,又乖又委屈,还要死命憋着一声不吭。
他想,许极这个人怎么这么好啊?一个做老师的人,一点架子也没有,还这么助人为乐,因为一个电话就愿意放下手里的事情赶回来,知道的他是他的学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谈恋爱。
“白艾?”许极听他没说话,又一次主动询问:“需要我回来陪你吗?”
白艾要怎么说,说自己被人跟踪了,吓得不轻,现在脆弱得要命,很需要一个人陪他,让他赶紧赶回来吗?不可能,不说别的,单从许极立场来说,他就不可能会愿意给他添麻烦,让他这么晚了还千里迢迢的开车赶回来。
抓着电话无意识用指腹划拉着,悄悄抽了抽鼻子,轻咳两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平时一般无二:“不用,我没事啊,就是随口问问而已,又不是小孩子还需要人陪,看不起谁啊。”
藏在强装出的傲气里的鼻音通过听筒清晰地传入耳中,许极虚虚靠在墙上,看着眼前紧闭的门,藏匿于黑暗中的嘴角无声牵动:“嗯,没有看不起你,你最勇敢了。”
“什么语气,你在哄小朋友呢......”白艾好小声地咕哝,还是被许极耳尖地听见了。
黑暗中,西装革履的男人悠闲靠在墙边,目之所及是小朋友紧闭的家门,看着从底下门缝中透出的丝丝光亮,唇边笑意不由得加深。
是啊,可不就是个小朋友么?
乱七八糟地说了一通,白艾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许极打电话的目的:“许教授,你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有点事。”许极说:“年级组这边有了新的指令,说是要把几个班的小组课题都换成统一一致的宏观经济学,我在群里发了通知,只有你没有回复,给你打了电话也没有人接,就是试着打了座机。”
“我手机没在身边。”白艾话只说一半,没告诉他自己手机就掉在家门口,他却没胆子去捡。。
许极嗯了声,表示理解:“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只是我怕明天早起忘了会耽误到你的功夫,既然已经通知到,我就先挂了,希望没有耽误你休息。”
他想挂电话,但是白艾一点儿也不想让他挂电话:“等等!”
许极及时停手:“还有事?”
白艾仅凭着一股冲动出声叫住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抓耳挠腮一阵才终于想出一个话题:“那个,你是怎么知道我家座机号码的?”
“上次去你家的时候顺便记下的,只想以备不时之需。”许极说。
“哦,这样啊......”
白艾干巴巴应了一声,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长久的沉默让他越发焦急,生怕许极一个不耐烦就把电话挂了,手指不停扣着抱枕边缘的流苏,眼睛也在四处乱飘,忽然目光落在一旁的经济学教材上,表情一亮,像是终于找到了救命稻草。
“许教授你现在在忙吗?”
“没有,怎么了?”
白艾哗啦啦翻开书,从里面拿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试卷,打开摊在茶几上:“那你给我讲讲试卷吧?我有好几道题都不会。”
许极似乎是被这个要求给惊讶到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好,那你给我念题目,我慢慢给你讲。”
白艾瞪眼看着试卷,可惜一时间什么也看不进去,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耳边沉沉的低笑吸引过去,眼眶不红了,脸和脖子却泛起止不住的红潮。
——
第二天早上,白艾是在沙发上醒过来的,试卷滑落在地毯,卷面上已经被解题思路填得满满当当。
一开始是不敢挂电话,怕自己独自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子会胡思乱想,到后来完全就是找不到机会挂电话了,许极的耐心多的出奇,整张卷子一道题也没有落下,每个知识点都给他讲解得明明白白,白艾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在讲后面解答题的时候他就已经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让人家帮忙讲题,自己却先睡了过去,这个认知让白艾好一通懊恼,他想给许极说声谢谢,又怕许极还在睡觉打电话过去会打扰到他,考虑着要不要先发个信息试探一下,扭头找了一阵,终于想起来被自己昨晚被自己抛弃在家门口的手机。
外面天色已经大亮,几只麻雀在光秃的树梢叫得欢快,白艾坐在沙发上缓了一会儿,起身走到门边侧耳听了下外面的动静,才拧开门把手。
跟昨晚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不同,白日里的走廊采光明亮,干净宽敞,每个角落毫无遗漏地暴露在目光下,让人想怕也怕不起来。
手机乖乖躺在角落里意外的没有被拿走,白艾捡起来查看了一下,百分之五的电量,三个未接来电,两个许极,一个魏子程,还有一条未读信息,发信人也是魏子程。
[白师弟,我是魏子程。醒了的话记得回个电话,我带你去看房子。]
作者有话要说: 某发:许教授,你吓到小孩儿了。
许极笑眯眯:是啊,所以我这不是在安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