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诗音待在晚香堂时,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
远超她的想象,折原临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样的方法,各大组织似乎都找不到他的踪迹。组合派去的约翰·斯坦贝克也不例外,至今还呆在东京未归。而武侦外勤组仍旧在搜集情报,在神奈川县警的协助下,不断扩大搜索范围,希望可以尽快把q找出来。
终于,时间来到了11月17日。
“有人来了!”此时负责监视监控的直美一边凑近屏幕一边呼唤众人,“好像是个女人。”
屏幕中的女人身材高挑,腰身纤细婀娜,穿着大地色的长裙,独自一人走在这条通往晚香堂的废弃通道里。似乎注意到了监视设备,还专门抬起头对着摄像头挥了挥手。
乱步一蹬地板,转椅自然地滑到屏幕前。他就只瞄了一眼,就没兴趣地移开了视线。
“是太宰。”
太宰按照跟诗音的约定,17号晚上回一趟晚香堂。
顶着其他人看变态的目光,他哀怨地抚胸,悲愤地说,“我为了掩饰身份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你们不感动也就算了,竟然还用这样的目光来看我……嘤,我不活了!”
“骗人。”“太宰先生绝对是自己喜欢才这么穿的。”“那就去死好啦。”
吐槽完大家连目光都收了回去,任他戏再多,也坚决不给他一点关注。
见大家真的都不理自己了,太宰也不在乎,步履轻盈地哼着小曲去找社长汇报工作了。
诗音房间大门被敲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脚步声在身后停顿,然后温热的手覆上了她的眼,隔绝掉了全部视界。
“猜猜我是谁?”泉水般甘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特有的黏腻。
她乖顺地在他的掌心里合眼,刚刚的紧张和焦虑就在这样的触碰里缓缓消弭,柔软的情绪充盈在胸口,饱胀成圆满的形状。
让她不想那么快结束。
“猜对了有什么奖励?”
“恩?想要奖励吗?没有哦。不过猜错了的话,有惩罚。”
“什么惩罚?”
他曲起另一只胳膊,索性压在她肩上,环过她的胸前扶住另一边的肩头,完成一个环抱的姿势,像是只没骨头的蛇一样缠上去。看着她因为这个动作下意识扬起下巴,将天鹅般修长白皙的颈项暴露在他嘴边。
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呼吸间用热意染红了整片肌肤。
“你猜?”
诗音一把拽住了他垂到她面前的长发,“我没有这种兴趣,太宰。”
“真可惜,回答错误。”温热的唇直接就贴了上去,一路沿着她漂亮的颈部曲线轻移,最后落在耳根,化成一句缠绵的叹息。
“诗音。”(中文)
一直咬着下唇避免自己不要发出奇怪声音的诗音全身一僵,只觉得一股电流直冲天灵盖,整个人都麻了。她一把拽下捂着自己眼睛的手,转过头来看他。
“你、你怎么……”
“我不是早就告诉过音子你,我在学中文吗?”他重新换回日语,委屈地问,“你忘记了吗?”
她费力把注意力从敏感的末梢神经拉回来,努力想了想,终于回忆起了藏在记忆犄角旮旯里的曾经。因为她在游戏里讲了句成语,piko抱怨同样的词,中文就四个字,日语却老长,好麻烦,所以决定去学中文。
“我以为你是开玩笑的。”
那可是那个满嘴跑火车的piko说的,而且就提过那么一次,她怎么可能当真?
“啊,好伤心啊,我的话你都当做玩笑吗?”
“我——”
“事关音子你的事,我可从来都没有胡闹过呢。”他收回环抱她的手,任由两人的纠缠在一起的发丝重新分开,慢慢直起腰,“音子其实不喜欢被人随便开玩笑吧?我可不想被讨厌。”
然后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她的旁边——她的床上,看向她的白色笔记本电脑。
屏幕上,一个发型很奇特的白发少年正躺在床上,翻看着一本漫画书。
“这就是你这次要救的人?”
“恩。而且,这是我第二次来救他。”
六年半前,她第一次使用未来视去看中岛敦的时候,正好撞见了他所在的孤儿院院长拿着钉子去钉他脚背的一幕。
当时年仅11岁的中岛敦瘦弱得像根豆芽菜,穿着破烂到不知道该说是布料多还是补丁多的单薄衣料,小小的一只蜷缩在地牢里。哭着喊着,想要去拔掉钉子又不敢碰,抱着脚从这边滚到那边。血很快止住了,疼痛却从未停止,他绝望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看着狭小的窗外那一轮永远也触不到的月亮,问着为什么……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这样对待,所以只能徒劳地,一遍又一遍地问。
为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刚刚觉醒了异能力,会在晚上不自觉地变成一只巨大的老虎。老虎没有理智,见人咬人,见物毁物,就像是为了毁灭而生的怪兽。”此时,屏幕里的少年正抱着漫画书哈哈大笑,就像是每个这个年龄的孩子那样单纯地快乐着。
“所以院长每天快到晚上的时候,就会找各种理由把他关起来,折磨他。据院长自己说,是为了让这孩子学会‘忍受痛苦’。”
“不自觉……吗?”太宰一手支腮,琥珀色的眼底没有一丝笑意,“异能者被人惧怕是再正常不过了,更别提杀伤力巨大却还无法自控的能力。被找理由关起来折磨,也是常有的事。”
拥有异能并一定会是件好事,这一点在中岛敦身上体现得更为淋漓尽致。
他几乎所有的苦难都来源于它,他明明从来没有说过想要,命运却那么无情地把它强加到他身上,似乎就只是想要玩弄这个孩子的人生,居高临下地嘲笑他的悲惨一样。
可是凭什么呢?他什么都没有做错过,凭什么要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受到这样的对待?
每天、每天、每天,打骂,责罚,诬陷,诅咒,从身体到心灵全方位地折磨,那样可怕的环境迟早有一天会逼疯他。
当时的她对此深信不疑。
“所以我找到了一个可以剥夺他人异能的人,跟那个人做了交易,把那个只会折磨中岛敦的异能从他身上撕了下来。然后找到了一对想要却怀不上孩子的夫妇,介绍他们去孤儿院收养了他。”
“这不是很好吗?”他娴静地侧过头来,目光一缕一缕地描绘着她的眉眼,格外柔软。
“可是他下个月就会死了。”诗音转过头来对上他的视线,而后又垂下眼帘,“要是他的能力还在,就不会死了——我会忍不住这样想。”
“那要是他的能力一直还在,他这些年会怎么样?”
“他会一直被院长关着折磨,直到老虎成长到院长再也管不住,不得已只能赶走他。然后……”她神情复杂地看向太宰,“他会被你捡回来,成为侦探社的一员。”
太宰一瞬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然后闭了闭眼,很快就理清了其中的逻辑。
“原来如此,社长的‘人上人不造’确实可以让不可控的能力变得可控。只要这位中岛君成为社员,确实就能彻底解除这个异能力带来的弊端。而成了侦探社的一员,那确实没那么容易死了。”
而且诗音会关注他的理由,他也明白了。
——因为中岛敦是他身边可能会出现的人。
“那你对他的死因,应该多少也有些想法吧?”
“在我没有插手的情况下,未来视里有国外的预言系异能者称,中岛敦是找到书所在位置的‘路标’。但是这个‘路标’到底指的是他本人,还是跟他的异能力有关,我也不清楚。据我观察,他本人对书毫无印象,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所以我倾向于是跟他的异能力有关。”
说着她转回头,看向屏幕里伸了个懒腰准备去洗漱的少年,握紧拳头说:
“这么多年他一直平安无事,我以为我的判断是正确的。只要没了那个麻烦的异能力,他就可以像个普通人那样幸福快乐地生活。可现在,他要死了。”
“所以你这不是又来救他了吗?”太宰握住她的手,动作轻柔地掰开了她掐进肉里的手指,扣住。
“要是我什么都没做的话,这几年他虽然过得辛苦,但起码不会死。”
“话不是这么说的……”太宰拉着她的手,笑得极轻极浅,“人生不是只要活着就可以的。”
【林小姐,你是他活下来的理由。】
看着他的脸,织田作说过的话浮现在了脑海。
曾经她对这句话不以为然,因为人是否愿意活在这个世界上,归根结底还是由他自己的意志决定的。外物终究是外物,可以是借口,不能是理由。
所以,她是这样理解这句话的——
找到tog,还她救了织田作的恩情,这就是太宰为了活下来给自己找的一个借口。
但即便是借口,她也很高兴自己能让他活下来,活到现在这个不再需要借口,仅仅凭借自己的意志就能继续活下去的时候。
“音子你的话也许可以,什么样的苦难都不能把你打倒,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坚强的。你觉得,人是为了什么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呢?”
这个问题,她曾经问过自己无数次。从懵懂的十几岁,到快要接近而立的现在,本以为永远不会改变的答案都已经换过好几次。
最开始,她觉得活着有着崇高的使命,比如说是为了人类能够征服整个宇宙。
后来,她觉得活着就只是活着,为了吃饭,为了穿衣,为了活着而活着。
至于现在——
“是为了寻找幸福吧。”
“那找到了,是不是就死而无憾了?”他摆弄着她的手指,语气轻忽地说。
“不会,真的幸福会舍不得放手的。而且找到了一个,会开始期望下一个,永远没有尽头。”
太宰闻言笑出了声,那种轻飘飘的感觉消失无踪,“音子果然是个欲望深重的人呢。”
太过善良,只要看到了就没办法放着不管,偏偏她眼中看到的世界要比普通人更加宽广。
就像是老虎之于中岛敦一样,未来视对于诗音来说,也是一个不该有的负担。只要它还存在一天,这份莫须有的责任感就会一直驱使着她继续去做tog。
而且永远没有尽头。
“哪一种人生对一个人来说更好,这种事大概只有神明才能得到答案。既然音子你不打算成为神明,就不要越俎代庖了。比起这个,想点更实际的东西怎么样?”
“比如说?”
“比如说……”
他侧趴在桌上,琥珀色的眼轻轻眯起,眼尾带着慵懒的媚意。抓着她的手指动了动,中指的指甲在她手心划了两个圈,沿着她无名指的指腹一路划过,在即将脱离时重新握紧,用力一拉——
带着她一起向着自己这边倒下。
“你比较喜欢什么姿势?”
诗音双手撑在他的脸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黑色长发如瀑,铺散在床上,整个人显得羸弱而美丽。
她像是被蛊惑般抬手抚摸他的侧脸,任由他拉着自己的腰肢不断缩短距离,然后——
揪着他的脸狠狠一拧。
“别穿着女装勾引我啊,说了我没有这方面兴趣啦!”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我没有节操,我很有这方面兴趣啊!晋江让我搞吧!(被捂嘴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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