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晚霞满天到天之将明,屋内的动静越来越小,好一会才响起一个低沉疲惫的男声:
“十九,你松手……让孤缓一缓。”
商引羽艰难地从十九的纠缠中挣脱出来。
他发现今天的十九简直是个无底洞,怎么都喂不饱。别说把对方幸死了,再这么下去,死的是谁还真是个问题。
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商引羽不想皇长子满月的消息后面,跟着的是皇帝驾崩。
商引羽看着窗户处透射的晨光,只觉又累又饿。
早知道十九胃口这么大,孤至少得用个晚膳再陪他折腾。
感觉到十九再次贴了上来,商引羽身体就是一僵,十九抱着他的手臂,唇已经到了他脸上,“主人。”
商引羽僵着身子往暗道口挪。
“主人……”
这次在皇宫外,也没有暗卫守着,乔北寄想着是最后一次,也不再压抑声音,嗓子都叫哑了,却还是强撑着开口道:
“属下想死在您怀里。”
不不不,你这哪是想死在孤怀里,你是想让孤死在你身上,你好扶儿子称帝。
商引羽坚决不肯再继续,他把乔北寄从地上捞起,放上榻,用毛巾擦过,随意找了几件衣裳快速给乔北寄穿上。
里衣的带子还没系上,乔北寄就往后一倒,张开往他身上缠。
乔北寄最初跟他在一起那几月,还会脱口说那是“异处”,同他一起时,也总羞涩得想要遮掩。
现在却这般朝他门户大开,邀他入内。
孤迟早得死在你身上,商引羽抓住乔北寄轻蹭着他的脚踝,移开视线,道:
“十九,今日孤累了,你先随孤回去好好休息,咱们约来日。”
来日再战,孤定一逞龙威,让你受不住昏死过去才算完。
乔北寄听了缓缓收回腿,从榻上爬起,“主人已经给了属下太多的恩宠,属下怎能贪得无厌再求来日。”
乔北寄下榻,朝皇帝叩拜,道:“请陛下赐死。”
商引羽:“???”
看着地上叩首的人,商引羽蹲下,伸手按到乔北寄头上,在对方本就凌乱的发丝上揉了揉,不解道:
“你在说什么?”
“主人,所有人都知道这座宅子是镇国将军养美人的私宅,镇国将军是与美人纵情而亡,暗道一毁,再不会有别的牵扯。”
商引羽听乔北寄称自己是美人,正有点别扭的羞涩,突然就听对方要毁暗道,联系前后的意思,商引羽懵了。
“你要寻死?!”商引羽蹙眉,伸手捏起乔北寄的下巴,问:“为何?”
商引羽仔细想了想,他今天唯一让乔北寄委屈了的,大概就只有没能彻底满足对方,因为这个就不活了?
一回而已,有那么重要吗?还有很多个日日夜夜,孤总能满足你啊。
乔北寄露出一个笑,“主人,属下这种异类,能得主人恩宠,能为主人诞下皇长子,属下已经很满足了,不该再存在于世,污了主人和皇长子的名誉。”
商引羽听不懂,乔北寄说的每句话他都懂,连在一起他就是搞不明白。
就算是七月中,早晨的地上也是凉的,商引羽已经能感觉到地砖的冰凉,不敢让乔北寄再跪着,想将人一把抱起,放上榻。
两人贴一起坐着,商引羽看着靠在他怀里,眉眼间满是眷恋的乔北寄,问:“你哪里污了孤和清晏的名誉?你是以皇后之名招了男宠?还是谋划了把孤弄下台自己当皇帝?”
乔北寄“唰”地睁开眼,又要起身跪拜,被商引羽拉了住,“回来,好好同孤说。”
“属下永远忠于主人,绝不敢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乔北寄迎着商引羽的注视,仿佛只要商引羽不相信,他就要以死明志。
“那你做了什么污孤和清晏名誉的事?”商引羽抚着乔北寄的北寄,让这只竖起毛发的刺猬瞬间放松了下来。
“陛下的长子是异类所生,属下只要还存在于世,就是您和皇长子的污点。”
乔北寄将脑袋埋进皇帝胸膛,深深吸了口皇帝身上的气息,颤声道:“主人如此喜爱皇长子,属下愿效仿前朝,子贵母死。”
商引羽:“???”
你这可爱的小脑袋瓜子里,成天都在想什么?
“十九,你不是异类,”商引羽按住准备开口的乔北寄,强硬道:“这个认知上,你得听孤的。”
乔北寄垂下眸不吭声。
商引羽轻叹一声,把乔北寄往怀按:“孤从不觉得你是异类,是污点,你的每一处孤都喜欢。”
“就算,就算与大多数人不同又如何呢?谁也不能因此剥夺你活下去的资格。”商引羽给乔北寄捋着发丝。
乔北寄埋在皇帝怀里,紧抿了抿唇,无力道:“可……主人今日未碰属下那处。”
商引羽动作一顿,他确实没碰那条道。
怀胎十月,休养近两月,十九饿得眼睛都发绿了,分娩更是在鬼门关走一遭,这种苦受一次就够了,没必要再怀。
他不想之后让十九喝避子的汤药,又没准备别的措施,就有避开会让十九受孕的道。
“孤想跟你多亲近亲近,怀上就不能亲近了,十九你明白孤的感觉吗?”
乔北寄在皇帝心口缓缓眨着眼睛,他也好想和陛下每日亲近,但他觉得陛下没了他,还有许多人,陛下永远不会缺爱慕陛下的人。
“主人要亲近属下多久?”乔北寄害怕没有时限的等待。
他在边关,他知道金国亡了自己就能回京见主人,被主人宠幸,他也知道自己生育完孩子就会被赐死。
只有明确了时限,他才知道自己能拥有多久,不用担心下一瞬就失去。
主人要亲近他,他自然愿意给主人亲近,他会好好珍惜主人的亲近。
“孤想要一生,”商引羽亲了亲乔北寄的发丝,道:“如果十九觉得太长,没法接受,可以告诉孤你想要的时间。”
亲近一生……
乔北寄呼吸一窒。
如果真的能与主人亲近一辈子,他愿意用异处永远得不到主人的眷顾来交换。
好半响,乔北寄才缓过来,道:“属下听主人的。”
主人让属下活,属下就活;赐属下死,属下就死;要亲近属下一生,属下就追随主人一生。
商引羽见乔北寄不寻死了,这才继续给他把衣带系上,再去拿自己的衣服。
乔北寄起身服侍皇帝穿戴,小心翼翼确认道:“主人,您真让臣活吗?”
“你会想让孤死吗?”商引羽反问。
乔北寄猛地摇头,坚定道:“属下用命护主人。”
“孤也是。”
商引羽抬手摩挲了下乔北寄的脸,注视着他,道:“十九心悦孤,想护着孤,孤心悦十九,也会护着十九,让十九能同孤一直在一起。”
重生后,他其实已经不觉得十九会喜欢他了,十九同他欢好,一次次说“心悦陛下”,他也只敢当那是十九身体上的喜爱,在榻上说的话,哪能尽信。
可十九说的次数太多,他那道竖在心里的防线在一点点的坍塌,他开始想跟十九在一起更久一些。于是,十九跟他求皇后之位,他给了。
再后来,十九躺在产阁中,已是临盆,十九紧紧握着他的手,他想给十九更多东西,问十九喜欢什么,十九说喜欢主人。
商引羽没用办法,十九喜欢宫中的糕点,他让御书房将所有点心做一遍送给十九,十九喜欢主人,他只能把自己送上。
“一直在一起……”乔北寄手指摩挲过陛下腰间玉佩的表面,在心底回味着这句话。
他是准备子贵母死的,可陛下让他活,要亲近他一生,还说心悦他,要一直在一起。
天已经快亮了,商引羽带着乔北寄从暗道回甘露殿,先在九龙池沐浴。
乔北寄这一晚也被折腾得够惨,被温热的水一泡,陛下在他身上留下的感觉全苏醒了过来,他低低抽了口气,腿软得差点直接跪池子里。
商引羽把人扶住,他还以为对方有多能呢,不要命地缠着他要,这都站不稳了。
扶着乔北寄在浴池里的玉阶上坐下,让乔北寄靠在他身上,商引羽道:“孤先帮你把东西弄出来。”
“谢主人。”方才在宫外叫惯了主人,乔北寄一时没改得了口,见陛下面上并无不悦之意,才放下心。
陛下这是默许他私下相处时唤主人了吧。
两人快速洗完,在甘露殿用了早膳,商引羽把乔北寄送上龙塌,让对方再睡会,自己则准备去上朝。
“主人,”乔北寄躺在龙榻上,入目的龙凤呈祥纹样让他不安,他小心拉住皇帝的一截衣角,询问道:“属下日后该以何身份追随陛下?”
“你喜欢当什么就当什么。”
“陛下喜欢什么?”
“孤喜欢你早晨是镇国将军,和孤一起早朝,晚上是孤的皇后,同孤在寝宫颠鸾倒凤,其余时间么……”商引羽把玩着乔北寄的手指,笑着道:“就是孤的暗卫,时刻跟在孤身旁。”
乔北寄随着皇帝的话,双眸缓缓睁大。
商引羽话锋一转,“不过这样十九就太累了,十九还是从中选一个吧。”
“一整日都能守着主人,属下怎会累。”乔北寄也不躺了,从榻上坐起就想跟着去上朝。
商引羽忙把人按回去,“不差这一日,镇国将军还在府中修养,你今日就好好休息。”
“谢主人,”乔北寄半截下巴缩在被褥里,看着陛下握着他的手,指尖悄悄在陛下手心勾了下,轻声道:“属下心悦主人。”
“孤也心悦十九,”商引羽拉过十九想抽回的手,将其按到自己心口,道:“全给你了。”
对你设立的防线早就坍塌,一颗心,全给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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