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忠进来确认情况,见将军跪在地上,陛下和将军间的气氛明显不对。
又听陛下说是将军身体不适,安德忠心中就立刻有了计较,明白该请哪些御医。
陛下屏退左右,召见将军侍奉,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次大概是激烈了些,又或者将军有旧伤复发,指不定就是伤在不忍与人言的部位。
这是关系陛下甚至整个皇室的皇家隐秘,绝不能传露出去,必须请绝对能守口如瓶的御医。
安德忠领命而去,商引羽看着咬牙强撑的乔北寄,靠近将其揽住抱起。
被他抱起的身体僵硬发颤,商引羽放缓脚步,将乔北寄轻轻放上榻。
又起身在书架上取了个不知哪地进贡的玉碗,给乔北寄当痰盂。
乔北寄想道谢,却因一阵阵反胃不敢开口,只能用目光表达自己的意思。
商引羽被那可怜兮兮的样子看得不适,在坐塌外侧坐下,道:
“想吐就吐。”
乔北寄抱着玉碗摇头,他去漱口的时候就试过了,什么也吐不出,就是一阵阵地反胃。
而且,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这般待在陛下身边了,他不想再坏了这难得的相处。
见乔北寄只摇头,似是说话都困难,商引羽也就不问了,拿起本奏折翻看等着御医到来。
乔北寄低垂着眸,悄悄注视坐在榻边的主人,用目光一寸描摹主人的眉眼。
他知道主人方才对他心软了,为他唤御医,还抱他上榻。
乔北寄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怎么回事,也这种宁静的假象能持续多久。
他到底在奢想些什么?
他惹了陛下不快是事实,不可能被原谅。
腹中再次翻腾,乔北寄没精力再注视陛下,只侧躺着,咬着牙,紧紧捧着陛下给的玉碗。
商引羽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乔北寄蹙眉难受的样子,让他也跟着揪起心。
既担心御医来了,说大将军得了多重多重的病,又怕御医说将军啥问题都没有,就是对被陛下您幸生理性反胃。
待会那御医要是敢这么说,孤就把他发配去耕药田!
商引羽气冲冲地想着,面色越来越难看。
乔北寄平复下来,悄悄抬眸往陛下脸上瞄一眼。
见到陛下神色更差了,乔北寄更加自我厌弃,忙收回视线。
——他又惹主人生气了,这或许真的是最后一次躺在甘露宫的榻上了。
“陛下,张御医到了。”安德忠入内道。
“宣。”商引羽丢开那本看了半天也没看进去的奏折。
一位提着药箱,身着暗蓝御医服的白胡子御医垂首入内。
张御医低垂的视线中出现明黄朝服,忙跪地行礼,“叩见陛下。”
“无需多礼,”商引羽一手按下准备起身的乔北寄,回头对御医道:“大将军身体不适,还请张御医看看。”
“是。”张御医垂首起身,欲要上前切脉。
但大将军躺在坐榻上,坐榻一头坐着皇上,前边又是桌案,那还有他把脉的位置。
张御医小心看向皇上,正想着该怎样不冒犯地请陛下靠边去,安德忠就带着几位太监将挡在前边的桌案搬走了,又搬来个小马扎放到榻边。
为什么陛下要守在将军榻边呢?
自然因为陛下是对敬重功臣明君啊,这才让将军躺御书房榻上,还寸步不离地守着。
张御医没多想,拎着药箱上前,在马扎上坐下。
从药箱中取出拖腕的脉枕放在榻边,张御医一派仙风道骨地看向乔大将军,却见对方抱着个玉碗。
张御医有些不明所以,但这些事他顶多脑内想想,不该问的绝不会问。
“还请大将军伸手。”张御医道。
乔北寄暗暗看了眼身旁的陛下,见陛下点头,这才将手伸出去。
张御医看得心中感叹。
外人都言大将军掌四方兵马,好不威风,却不想大将军在皇上面前居然过得如此小心翼翼。
张御医对大夏这位九岁就登大宝,统御万民已十二年有余的帝王更加敬畏,当即提起十二分精力切着脉。
等等,这脉象……
张御医惊骇地看了向榻上的大将军,确定自己看到了将军的喉结。
在将军沉静如深潭的目光中,张御医小心翼翼地看向一旁的皇帝。
商引羽蹙眉,道:“说。”
这……这让他怎么说,说将军脉象奇特,仿若妇人吗?
陛下威严甚重,张御医犹豫中准备开口。
这一转头面对皇帝,他就察觉御书房内只剩安公公一人服侍在侧,其余宫人早不知何时退了下去。
这……
张御医后知后觉地感知到屋内气氛不对。
皇上,大将军,安公公,屋内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在他身上。
张御医心中一颤,颤巍巍回道:“微臣还没切明白,再切会。”说着就回过头,颤巍巍地重新切脉。
切切切,你当切瓜呢。
商引羽等得焦躁,心中已经计划好将这御医派去哪个皇庄里耕药田。
重新切脉诊出来的结果让张御医冷汗直流。
他来御书房前,安公公就交代过他,诊出什么尽管说,但出了御书房就得忘个干净。
他没有擅长揣测圣意七窍玲珑心,既然安总管说尽管说,那他就……说了!
想到这,张御医“砰”地一声跪下,道:“恭喜皇上,大将军有喜了。”
说完这话,张御医就自觉不对。
大将军又不是皇上的后妃,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可能是皇上的,他恭喜皇上什么啊!
全怪当年为先皇妃子诊喜脉诊习惯了,居然顺口就说了出来。
张太医差点想给自己来一巴掌,他将头伏于地,背上尽是冷汗,等着最后的宣判。
有……喜了?
商引羽怀疑自己幻听了,他侧头看向榻上躺着的乔北寄,乔北寄的同样瞪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
商引羽本想斥责那欺世盗名的庸医,但他看着乔北寄抬手抚上肚子,神情迷茫而惊讶。
他瞬间想到了乔北寄那长肉了的腰腹,莫非真的是……
商引羽张了张口,斥责的话在嘴中转了圈,变成了三个字:“几月了?”
“回陛下,已……二月有余。”张御医还陷在惊骇与恐惧之中。
统领大夏各军,灭了金国的镇国大将军,居然是连他都只在医书杂谈中见过的阴阳人!
阴阳相生又互斥,一体生阴阳,还能有孕,这是多么不可思议。
张御医没多少心情去赞叹这世间的奇妙,他现在更关心,自己知道了这样的隐秘,可还能活?
商引羽盯着张御医,道:“将军今日数次干呕。”
“此乃正常的妊娠恶阻,若妊娠呕吐,可以干姜人参半夏丸治之。”张御医想不到自救之法,只得皇帝问什么,他就根据他所知答什么。
商引羽不在问了,道:“你先行开药。”
说着,商引羽看了安德忠一眼,“送送张御医。”
“是。”安德忠心神领会。
安德忠自己也惊骇得很,将军是男子,怎么能怀孕?
但这不是他能打听的,他还得好好告诉张御医,出了这门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至于接下来是否有赏,还得看陛下对这胎儿的态度。
心理素质极好的安德忠走到张御医面前,将小腿只打颤的张御医扶起,“张御医就随咱家回去开药吧。”
等安德忠扶御医离开,商引羽才恍然想:十九不是觉得被他幸恶心,十九只是怀孕了,身体不适!
可……十九怎么可能怀孕?
商引羽想到上一世围猎回来,十九重伤,他传召可信的御医前来诊治,那时御医说的是气血大伤,恐无法有孕。
那时,商引羽只顾想着十九受伤了,要好好休养,好好补身体,根本没在意那句“恐无法有孕”。
——他从来就没想过十九能怀!
现在,十九躺在他身边,御医说,大将军有喜了……
天,十九不是长肉了,是被孤弄大了肚子?
商引羽恍惚回过头,他看向乔北寄。
乔北寄一手按在并无明显起伏的腰腹,眉目低低垂下。
这是他和主人的孩子。
当最初的喜悦淡去,剩下的只有悲凉与挣扎。
主人已经厌弃了他,很可能不会允许他生下这个孩子。
他曾是暗卫统领,知晓不少先皇时皇宫的密事,哪怕是有封位的妃嫔在皇帝许可外有了孩子,都会被送上一碗汤药。
主人无后妃亦无皇嗣,更轮不到一个已经被厌弃的侍奴来诞下第一胎。
可这是主人和他的孩子啊,他能不能再求主人一次?
主人若不许,他……他自然听主人吩咐……
商引羽俯下身,在乔北寄身旁躺下。
乔北寄吃了一惊。
这坐榻就这么大,他已经躺的靠外,陛下再躺下岂不是半边身子悬空在榻外?
乔北寄忙往后挪了挪,给陛下腾出位置。
商引羽看着北寄慌乱退避的动作,一时沉默无言。
十九怕他、不愿亲近他是应该的,方才是他不问缘由就让十九滚,他还把十九的衣服丢下榻,砸在十九身上。
甚至在十九膝行上前,侍奉他、讨他欢心的时候,他因为那些胡思乱想始终不在状态,让十九忍着孕吐,侍奉了半个时辰。
事情要一件件解决,胎儿往后放,先跟十九说明白他的误会。
商引羽微张开手臂,注视着十九,柔声询问道:
“北寄,孤能抱你吗?”
乔北寄小幅度点头,眼里有些茫然。
他怀孕了,怀了主人的孩子。
可他知晓得太晚,弄糟了一切,主人已经厌弃了他。
主人的怀抱就在那,他,他不敢上前。
商引羽张开手臂好一会,也只见十九点了头,十九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完全没有要入他怀的意思。
没事,十九不入孤怀,孤自去抱十九。
商引羽倾身上前,虚搂着乔北寄,在乔北寄身前躺下。
“北寄,孤错了,孤不该凶你。”
乔北寄惊得抬眸,忙道:“陛下无错,是臣御前失仪,扰了陛下兴致,让陛下心中不快了。”
“不是的,北寄,孤不是因为那什么失仪不快。”商引羽为乔北寄理着发丝。
乔北寄愣愣地抬眸看皇帝的手。
商引羽抱着乔北寄,轻抚其僵硬的背脊,问:“你知晓孤为何那般对你吗?”
乔北寄摇头。
商引羽想让北寄猜一猜,但怕再吓着这个连往他怀里钻都不敢了的北寄,便直接道:“因为孤误会你了,孤以为你不喜欢被孤那般对待。”
“臣喜欢的!”乔北寄急切地说着那不知表明过多少次的话:“臣喜欢陛下给的一切。”
他心悦主人,他喜欢的,为何主人不信他……
“孤知道了,真的知道了。”
商引羽轻叹一声,道:“日后除非北寄亲口对孤说不喜欢,不然孤都认为北寄喜欢,不会再问这种傻问题。”
“陛下可以问的,臣想每日都告诉陛下,侍奉陛下臣究竟有多欢喜。”乔北寄在毛皮毯下的手轻轻捏住皇上的衣角。
这是他小心翼翼的试探,他想知道陛下还会不会厌弃他,还许不许他亲近,会不会要他。
商引羽亲了亲乔北寄的额角,低声道:“好,北寄每日告诉孤,同孤一起有多欢喜。”
主人还许他亲近,没有厌弃他。
“谢陛下恩赐,谢主人,主人……”
乔北寄曾身为暗卫,不知喜乐,后又征战沙场领兵作战,不懂哭的滋味。
但这一刻,有什么稳稳落回了他心里,那种酸涩和温暖,几乎让他落下泪来。
他怕自己真的落下泪,不敢让陛下看到,于是缓慢而小心地往皇帝怀里缩。
没有被陛下按住,也没有听到陛下的喝止,乔北寄心跳得厉害。
乔北寄缩入主人怀里,近乎贪婪地汲取着主人的暖意。方才积攒的,那些不敢表露的害怕,在瞬间倾泻了出来。
害怕被主人厌恶,害怕被抛弃,害怕再也无法亲近主人……
商引羽抱住怀里不住颤抖的人,他不知该怎么安抚,只低下头,一下下亲着十九的额角和发丝。
别怕,十九别怕,孤好好待你,孤疼你。
细细碎碎的亲昵落下,乔北寄再无法忍耐。
主人,主人,属下心悦主人,想一生追随侍奉主人。
商引羽安抚着十九,予舍予求。
良久,乔北寄抓着皇帝的衣角,惶恐而无措,低喃道:“恳请主人……”
商引羽抚着十九背脊顺气的手一顿,虽然他不懂医,但也知道孕前三月是不宜行那事的。
十九这正是第三月。
商引羽柔声跟十九打着商量:“……可好?”
乔北寄垂下眸,掩盖住眼里瞬间升起的惶恐,乖顺道:“好。”
商引羽安抚着乔北寄,期间乔北寄再次捂嘴欲呕,商引羽便停下,拿过玉碗给乔北寄。
乔北寄抱着玉碗,咬着牙忍耐。
反应下去后,他小心抬眸看皇帝。
陛下正轻抚着他的背为他顺气,面上也没有不快之色,陛下也未消下去。
乔北寄小心翼翼问:“主人可否继续?”
商引羽点头,“可。”
小半个时辰后,商引羽唤宫人备温水布巾。
商引羽坐起取布巾,准备给自己和十九擦洗,一只手探过来,接过他手上的布巾。
乔北寄取过布巾,轻柔为陛下擦洗。
御书房内所有宫人将头垂得更低,目观鼻,鼻观心。
商引羽有些诧异,北寄在有他人在场的情况下,从不肯露出一星半点,现在这般不管不顾,显然是今日的事造成了影响。
再看乔北寄擦拭的动作,轻缓小心,似是生怕那柔软的布巾是钢丝所织,会把他擦伤。
北寄是在讨好他。
商引羽按着乔北寄的手,带着他快速擦拭,道:“随意擦擦就行,孤待会带你去华清殿,我们一起,边泡汤边用膳。”
“是。”
擦完了自己身上的,商引羽又换了条布巾,继续拉着十九的手为十九擦拭。
十九需要擦的地方有些多,商引羽用自己的身躯,遮住面色涨红的十九,在其耳边道:“……”
乔北寄极为顺从。
商引羽边揽着十九,为十九擦拭,边贴着其耳,道:“北寄还未同孤说方才有多喜欢。”
乔北寄张口欲言,商引羽侧头在乔北寄嘴上轻啃了下,道:“今日先听孤说。”
乔北寄诧异地睁大眼。
“孤喜欢将军,喜欢将军的……”商引羽以仅两人可闻的声音在乔北寄耳边诉说着。
乔北寄的脸越来越红,把整个都藏在皇帝身前,不敢让人见着分毫。
擦洗完,穿上宫人准备的常服,商引羽带着乔北寄摆驾华清殿。
皇帝和大将军要在泡汤用膳的消息先传到华清殿,因为陛下与将军这些月每隔几日就要来趟华清殿,华清殿时刻都在准备迎接帝驾。
口谕传到,华清殿的宫人有条不紊地备好一切,有宫人端来菜肴,有宫人在每一个汤旁放下数套更换衣物。
待皇帝与大将军选了一个带汤池的殿宇,里边守着的宫人尽数退到外间。
乔北寄服侍皇帝宽衣。
商引羽入汤池内,看着乔北寄打理好自己走入水中,他视线在乔北寄的肚子处掠过,又很快收回。
乔北寄何等灵敏,怎么可能注意不到皇帝的视线。
主人至今未言与他腹中孩子相关之事,这孩子,主人点头便是龙嗣,主人不点头,便是布衣。
他曾为暗卫统领,见过达官贵人家的侍女不慎坏了主人家的孩子,主人家不曾管,那孩子被生下后就入奴籍,日后为家奴,为主人家劳作。
乔北寄不会妄想陛下认可他腹中的孩子,只要陛下愿意让他生下就好。
这是他和主人的孩子,他想要生这个孩子。之后这孩子,主人是允许他养着也好,交由暗卫们教养也好,他都听从主人吩咐。
乔北寄在深至腰下的温泉水中一步步朝皇帝走去。
在他走近后,商引羽伸手,扶着乔北寄在淹没于水下的玉石上坐下。
“先用膳。”商引羽道。
两人间有一块白玉板从地砖上延伸出,上边放着膳食,膳食中有些许药材的味道。
乔北寄紧绷了一瞬,嗅着气味辨别出是哪些药材,才放松下来,眼里多了些许光彩。
都是安胎与平复妊娠恶阻的药物,主人是想要这个孩子的吧。
有些菜是加了药材的,有些菜没加,商引羽习惯性每样吃几口,乔北寄就只盯着那些有药材的。
用完膳,商引羽将白玉板推回去,与十九之间再无阻隔。
商引羽知道,必须解决孩子的事了,他看着十九,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十九觉得自己那儿是异处,他对自我的认知一直是男性,愿意同孤好只是身体上的需求,肯定不会想要个孩子。
自从他开了科举,准许女子入朝为官后,好些女子进士都言暂不考虑婚配。
就像孙尚书家那位女状元,去孙尚书家中提亲的人都快把门槛踏破了,那位孙家的女状元还活跃在翰林院。
商引羽的不少诏书都是她草拟的,那位孙家女郎显然是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婚配的打算。
女进士尚且不想被婚嫁育子影响事业了,更何况是刚当上镇国大将军,正是享受权力之时的乔北寄。
至于北寄或许想生下这个孩子,呵,怎么可能呢?
如果不是真爱,哪个权势地位都极高的男子,会愿意为另一个男子生育。
哦,乔北寄当然爱他,但那是因为皮肤与身体的渴求,而馋他的龙体。
这只能说是在解决需求。
需求人人都有,舒爽的欢爱谁人不爱,欢爱中揣上个孩子又是另一回事了。
以北寄茫然的反应来看,怕是今天才发现这个孩子的存在,也是今天初次感觉到揣着个孩子的难受。
可这还只是干呕,勉强算是浅度孕吐,之后还会有各种症状,与生育的鬼门关,以及之后可能伴随终生的各种问题。
旁的不说,前后数月不可享受欢爱,就不是乔北寄能忍的。
北寄爱他的前提就是馋他龙体,若数月不能与他亲近,那“爱”,也就没了吧。
北寄现在还陷在怕孤不再亲近他的恐慌中,没反应过来孩子的事。
但这个问题是不可能回避的。
商引羽张开双臂,乔北寄就贴近,伏在皇帝肩头。
瞧,北寄多爱孤的龙体,商引羽的眼眸里划过一丝落寞,转瞬即逝。
商引羽抚着北寄隆起并不明显的肚子,那里是他与十九的孩子。
他感觉到乔北寄屏住了呼吸,身体也略微僵硬。
商引羽凝神感受,不到三月大的胎儿,给不了他任何回应,可说完全没有感觉是假的。
北寄或许对他谈不上爱,但至少是馋着他的龙体,喜爱与他亲近、同他好。
北寄就是在那样愉悦欢喜的情况下怀上了他的孩子,这是他和北寄的结晶,一个意外而来、不被双方期待的结晶。
“北寄。”商引羽低声唤着。
“陛下,臣在。”乔北寄紧张得心脏几乎跳出心口。
陛下是喜欢这个孩子的吧,刻意准备有安胎作用的药膳,还这么温柔地爱抚孩子。
陛下还许他亲近,带他来他们时常亲密的华清殿,是不是这孩子也能被留下了?
他不奢求别的,就想让这有着陛下和他血脉的孩子能来到这个世间。
商引羽手一转,将乔北寄抱起,揽下北寄的头。
商引羽亲了下北寄的嘴角,乔北寄就欣喜地回应。
重生后,商引羽还没考虑过皇位继承人的事,但他上一世,与十九好的时候,是计划过的。
他想,如果他二十五岁还与十九这般好,他就不要妃嫔不要子嗣了。
他可以在没死绝的皇兄皇弟的子嗣中扒拉一下,选几个品行能力还过得去的培养着,要是真没人了,他也不介意给大夏改改制度。
但事实是,他根本没活到二十五岁。
天玺十五年的秋夜,乔北寄夜入甘露殿,那年他二十三岁。
想到这段被淡化的记忆,商引羽就来了气,退出在乔北寄嘴上狠咬了口。
——你负孤!
乔北寄吃痛,也不躲,就茫然地眨着眼睛任皇帝施为。
商引羽咬完后悔了,轻轻给乔北寄吹伤口,想把自己犯蠢的行为遮盖过去,“孤给你吹吹,待会就给你上药。”
乔北寄也不问“陛下为何要咬臣”,只被吹得欢喜极了。
商引羽安抚着乔北寄,道:“孤有一事要同你商量。”
“陛下请说。”乔北寄半点不觉得被咬一口有什么,陛下吹他嘴角,他就想亲上去,但陛下要说正事,不能亲。
“这个胎儿……”商引羽边说着,边抿去乔北寄伤处的血液。
乔北寄期待地看向皇帝,一直想问的话已经到了嘴边。
“臣能生下他吗?”
“把它流了吧……”
乔北寄期待询问的声音,和商引羽的叹息声几乎同时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随机掉落小红包,谢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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