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曈本来觉得演技是一件很速成的事,上了四年戏剧大学科班出身的明星，演技也未必比入学时进步多少。
没想到人的潜力真能这样被逼出来。
马导演继续说，“所以你能让他继续绷着脸吗？我寻思我们至少可以提前一个月完成拍摄。”
许曈：“……”
这要求过分了啊。
她看了眼正在拍摄的宁绥远,抚了抚额,“你自己和他说去。”
这话和拒绝没什么两样。
马导演不觉得自己有那个影响力，能让宁绥远乖乖听他的话,也就没再提这个，继续聊拍摄进程。
许曈把目光从场上收回来,“这场戏快拍完了吧？”
马导演也往那边看上一眼,今天宁绥远只有场上的这一段戏，“确实快了……剧本还有两三成戏份没拍，不过宁先生也快该杀青了。”
这个她知道，高岭之花戏份多了就没了神秘感，魅力值就会下降。
虽然宁绥远的脸很能吸引人,但剧本编的时候，压根没想到让男配时不时出来刷脸吸引收视。
所以他的戏份并不算太多。
许曈点了点头。
她和马导演又说了几句，这才离开拍摄现场，往后面去。
今天很难得男女主、男二女二都有戏份，各自捧着剧本在看。
许映很有流量的自觉,从来不和女演员交往过密，赵嘉嘉炒绯闻也不会找他，至于姜皓玉，她看不上所有演技不如她的人。
所以三人之间泾渭分明。
姜皓玉率先注意到她，放下剧本,走过来抱她一下，“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许曈配合地回抱了一下,“不过才两个星期吧？”
姜皓玉：“这个不重要。”
她又问许曈，“你怎么过来了？”
“导演说上一场差不多拍完了，让你们准备过去。”
姜皓玉松了手，“行，我这就过去。”
她到的时候正好上场戏拍完，宁绥远换下剧里的装扮，从更衣室出来，往后台走去。
姜皓玉觉得他似乎看了自己一眼，眼里什么情绪都没有，但给她一种冷漠的感觉，“他是不是很讨厌我？”
导演正在指导工作人员更换道具，头也不回地回答她，“你刚才是不是去见许总了？”
是啊。
不仅见了还抱了一下。
姜皓玉问：“你怎么知道？”
“他对她身边出现的一切会喘气的生物都有敌意，习惯就好。”
姜皓玉：“……”
听这语气，你已经习以为常了是吗？
“许映还没过来？”马导演扫了一下四周，又对姜皓玉说，“你先准备着。”
“哦好。”
许映也想立刻赶过去拍摄，但他不得不站在许曈面前，一脸苦色：“姐，你怎么过来了？”
许曈挑眉：“不欢迎我？”
“也不是，”许映尴尬地挠挠头，“这不是今天要拍吻戏吗？你在旁边看着，我多尴尬。”
当着家长的面拍吻戏，想想都觉得是公开处刑，许映再怎么顶流也才二十岁，心情就跟早恋被教导主任发现的学生差不多。
许曈有些不解，借位有什么好害羞的？
许映女友粉妈妈粉这么多，对小爱豆吻戏接受不良，马导演再怎么样也不敢让他来真的。
但既然他害羞了，她也没必要非要看，“行，我不看。”
“真的？”
“真的，拍吻戏有什么好看的，多卡几次保证你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又不是没拍过。”
许映表情更奇怪了，拼命冲她挤眼睛，“姐，要不……你看下身后？”
许曈沉默许久，才缓缓转过头，略微带笑抬头问道，“拍完了？”
宁绥远微垂眼帘和她对视，长长的睫羽遮挡住了眼中的情绪，“嗯。”
他顿了顿，还是问出声：“你刚才说拍吻戏？”
她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也不太清楚是不是又吃醋了，但她没有去思索这个，只是平静地点点头，“对。”
她的神情坦然，淡定得不像话。
她往四周扫了一下，基本上没几个人，就连许映也为难片刻后，觉得许曈稳得住场子，去马导演那边拍戏去了。
“借位你听说过吗？”她站起身，拉开凳子走到他面前，抓住他的衣领，半强迫性地让他低下头，微微踮脚贴近他，“就是这样。”
这是个很近很暧昧的距离，睫羽都似乎碰到了一起，像蝴蝶翅膀碰到了一起，都因这个简单的触碰轻轻地颤动着。
呼吸交缠，但交缠的也只是呼吸。
他声音中听不出情绪，像是叙述一个简单的事实，“还没亲上。”
许曈却似乎从中听出了不满来，轻轻地“嗯”了一声，尾音愉悦地上挑，“因为这是借位嘛。”
他却似乎以为“还没亲上”是身高差这种客观原因造成的，低了低头，眼见双唇就要触及，许曈伸出手指轻柔地抵在他唇上。
宁绥远动作微顿，本来半阖着的眼缓缓睁开，看着她。
许曈像教导学生一样耐心，解释道：“借位大多数会保持一指距离。”
她吻上去。
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
但她只是很有技巧地亲吻自己的手指，不触及他半分。
即便如此，她仍能感知到被手指压住的他的双唇热度惊人。
他嘴唇轻轻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要念她的名字，最后只是用一双黑沉眸子凝视着她。
他的双眸太黑太沉，那唯一一点亮光太过灼.热，仿佛要将她吞噬。
她声音不自觉地变低变软，轻声解释，“这个距离是最好的，借位很难看得出来，但又没有真正吻上去……”
宁绥远眉心微蹙，一句没听进去，只想把那根碍事的手指拿掉，让她重亲一次。
她停顿一下，感觉禁锢在腰肢上双臂搂得更紧了。
科普被迫打断，她抬头看着他，眼眸带笑，“好吧，我知道你不想听这个。”
但她想说。
霸总任性。
宁绥远把她抱得更紧了，他低声谴责她，“你故意的。”
本来不是，就想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顺便解释下是错位没真亲。
但他的反应太可爱了。
许曈乖巧认错，并保证决不再犯，“嗯，下次不会了。”
宁绥远：“……”
下次不会，是下次不会来假的，还是假的也不来了？
……
司机小刘觉得，今天小姐和她疑似男友之前的氛围迷之奇怪。
他坐在驾驶位从镜中望后看，宁绥远坐在后座上，半阖着眼冷着个脸看窗外，但小刘总觉得他是在看窗上映出的小姐。
他这么想并非没有原因——宁先生时不时会往小姐那边瞥一眼，但就是不说话。
而小姐坐在另一边，低头刷手机。
她并不是沉迷手机的网瘾少女，平时基本上很少在车上玩手机，所以小刘才觉得奇怪。
许曈本来只想瞥一眼手机时间，却意外接到一条热搜推送，她就点了进去。
现在的热搜头条是：叶萩女儿三个月换俩男友。
许曈意外地挑挑眉。
她和叶萩导演关系很好，许曈某部拿了奖的电影就是她导演的，所以对她女儿也有所了解。
这位导演是女强人，她女儿也性子倔强，进了娱乐圈也不靠自己母亲的人脉，只在各个剧组打酱油，当花瓶，跑龙套，从不出演主角。
甚至连稍带点感情戏的角色都会拒绝。
因为父亲是渣男，所以对所有男人都有偏见，连对戏都不愿意和男人对戏，怎么会突然恋爱？
还三月换俩？
点进去是记者对这位星二代的采访，视频里二十来岁的女孩表情轻佻，有一种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格外引人注目的风情，话里行间充满了“我乐意关你屁事”的火.药味。
这和她印象里的女孩可太不一样了。
许曈本欲问问叶萩导演是怎么回事，但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她也就息了这个念头。
放下手机，才发现已经快到黎湖小区了。
她似乎看手机时间太长，冷落了他，她向宁绥远身边靠近了点，“心情好点了吗？”
“没有。”
好吧，她的错。
借位半天没有真亲，大概就和拿肉骨头逗大型犬半天，然后自己给吃了性质差不多。
车在别墅门口缓缓停下，两人下了车进去，许曈昨天就没睡好，今天洗漱好了躺在床上不久，困意就袭来了，闭上眼睛很快睡着。
宁绥远没睡着。
他在床边看了她片刻，突然感知到什么，面色一凛，掩门走了出去。
皎洁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地板上，空旷的室内空无一人。
但有鬼。
一个身形刚毅的男人站在室内，除了身上的将军铠甲，看上去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月光照在他脚下，没有影子。
他身后的众鬼还没凝成实体落地的本事，虚虚地飘在离地不到一寸的位置。
宁绥远从房间出来，饱含威压的目光在众鬼身上扫过，为首的那位立刻跪地称王。
那些被收服的小鬼膝盖一软，也一起下跪，面上露出了不同程度的恐惧与敬畏。
宁绥远面无表情地站着，又免了他的礼，让他站起来。
鬼将诉说了他是如何机缘巧合来到这里的，又是如何收服众鬼为他所用的。
“你知道我在这里？”宁绥远听完之后，问，“我听说你是因为我才关注她的。”
“算是吧，主要是我身边有人和她是旧相识，所以稍微留意了点。之后才在她脖颈上的玉石中发现您的气息，这才让众鬼多加关注。”
“我手下鬼众无数，只需陛下一声令下，在这个世界也可以……”鬼将重新跪下，慷慨激昂，叙述雄心壮志。
宁绥远对此漠不关心，“声音小点，别吵醒了她。”
即使隔着一道门，鬼将也能闻到她身上诱鬼的气味，“那是您的……夜宵？”
宁绥远：“……”
那是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