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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又生变(1 / 1)

这时间,乔四禀告要入内请罪。

黄公公冷冷一笑,上峰指令应天府官办本次“花魁争艳”,本身有重大图谋在其中,连燕攀龙这位地方最高长官尚且不能知道其中的玄妙,这等大事,岂能让更多人知晓其中的秘密!

只是到了此刻,再去责罚六扇门擅自行动也是无补于事,黄公公远远见六扇门的众首领灰头土脸,战战兢兢,不问也知道,他们是好心差点铸成大错,黄公公反而温言道,“告诉乔四,这事不怪他,晋见之举就免了吧。”

乔四等本以为这次一定要大受惩处,哪知军帐之中的高官们如此体谅,不由得跪伏路边,感激涕零。

不久,又有水军,陆军各色军种的首领们求见,黄公公不便露面,只吩咐众将各自约束手下,静候军帐中发出的指令。

众将领被锦衣卫隔着十几丈外,躬身领命。

众将退出后,黄公公想起,“花魁争艳”的选手被掳事小,但马宝宝,马怜儿也被卷入其中,这看似单纯的掳掠人质事件就变得异常复杂了起来。

黄公公在军帐中踱来踱去,徨无计,如今己近正午,气温慢慢升高,心中更加烦燥。

他自忖身为新“十八虎”之一,在大哥的帮助之下,马上要斗垮了钱宁,取得了东厂的绝对掌控权,但如今,居然被一股劫匪要胁,脸面何存?

皇上的女人,如今落入了对方手中,难道劫匪们也要另有图谋不成?

黄公公越想越怒,一掌拍向面前的几案,啪的一声,几案碎成了数十片。

番子与锦衣卫们在室外听得分明,知道黄公公正在大发脾气,不奉传呼,谁都不敢入内,各人战战兢兢的站着,连大气也不敢哼一声。

众人陪着又心乱如麻的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忽听得外面的一阵丝竹之声,悠悠扬扬,由远而近,。

黄公公听这片乐声缠绵宛转,心中不由一动,道,“来人呀!”

番子回了一声,这才入内。

黄公公道,“外面丝竹是干甚么的?”

番子小声回禀道,“燕子楼顶层的天窗己经开启,燕归云现在抱在马宝宝站在上面。”

黄公公笑骂道,“大家伙儿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燕公子还有心情抱着个娃娃在燕子楼顶看风景,真是岂有此理!”

燕攀龙见黄公公的脸上有笑容,走近一步,低声道,“我儿可有危险?”

黄公公道,“至少暂时没有吧……”

番子道,“燕子楼,现在又张灯结彩,不知道又是要搞出哪一门子的玄虚。”

黄公公大为心动,道,“我们的敌人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番子道,“如今的燕子楼上,万灯齐明,场景堪比当初的荣赐凤彩!公公如有兴致,也去瞧瞧,怎么样?”

黄公公道,“重重包围之下,劫匪们却在开始展示肉票,真是滑稽!”

番子道,“公公打扮成平常百姓一样,远远瞧瞧热闹,也方便组织攻略。”

黄公公道,“也好,叫大家不可擅动,咱们悄悄的瞧了再定后计。”

番子忙侍候着黄公公换上平民服饰,又扣上一顶浅蓝色方帽,遮挡他头的白发,众人悄悄出了军帐,往燕子楼方向走去。

一行人来到燕子楼外的年嘉湖畔,早有一批换了便装的锦衣卫侍候。

此时,年嘉湖畔四隅草从中的宫灯被全数点亮,水面上二十余画舫缓缓来去,舫上挂满了纱帐绢灯。

黄公公细看时,画舫之上其实空无一人,船体运作全部由湖水中隐藏的机枢控制,又是南宫离修士的手笔,设想精妙,巧夺天工。

黄公公暗暗赞叹,这年轻人,果然厉害。

忽听楼内有锣鼓响起,丝竹当时停了下来,忽然,各艘花舫的窗帷不约而同的拉起,每艘舫中都放着一个靓装姑娘的画像。

有好事的锦衣卫一一报出画像上的名字:

“鱼婵姬。”

“赵佳期。”

“花湘忆。”……

画舫缓缓在湖面上滑去,这时正所谓如人行山**上,美色目不暇给。

灯影水色、桨声脂香,却另有一番风光,不觉心为之醉。

只是,如今阳光普照,点的哪门子的灯呀。

忽闻丝竹之声,仿佛来自天外。

燕攀龙也怪自己老眼昏花,他虽然念子心切,左看又看,只见燕子楼顶层的窗户如今洞开,“司徒姑娘”一手牵着马宝宝,一边轻甩云袖,哪里有他归云儿的影子?

管风琴响起,这一刻似乎有羌笛之声。

“司徒姑娘”启朱唇、发皓齿,笛子声中,唱了起来,“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其时,正值江南四月,湖风微有凉意,司徒姑娘的歌声虽然略显低沉,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哀怨婉转,令人不饮自醉。

燕攀龙叹道,“真是才子之笔。”

他以文入仕,当然知道这一曲乃是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

司徒姑娘唱这曲时,眼波流转,不住向他打量。

燕知府心情却是更加杂乱,“不是讲好的,归云儿在燕子楼上,他,现在到底去哪里了?”

这边,各方力量巴巴在燕子楼下呆了一夜又半天,燕攀龙想不到的是,金陵官场却已闹得天翻地覆。

“花魁争艳”选手被掳的消息虽没张扬出去,全城却已几乎抄了个遍。

金陵通往外州县的各处水陆口子己经都由重兵把守,不许一人进出。

城里城外,府衙与六扇门在两天内捕捉了几千名“疑匪”,各处监狱都塞满了。

燕攀龙治理金陵十年,一直无为而治,如此强硬也是头一次发生,底下的各州县官员,这两日中真如热锅上蚂蚁,不知如何是好。

第三天清晨,马班头又召集众人会商。人人愁眉苦脸,束手无策。

燕子楼这一边,黄公公正自踌躇不决,忽然,有一名锦衣卫跨马而来,人未落地,座驾吐血而亡,应该是千里疾行跑脱了力,那名锦衣卫急奔前来,在罗养性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罗养性脸色一变,立即站起,道,“啊,这……?”

黄公公忙问情由。

罗养性道,“此事,己传到钱宁的耳中。”

黄公公暗暗一惊,“新十八虎”想要得宠于当今皇上,钱宁乃是最大的障碍。

在豹房事件之中,大哥江濒虽然舍命出击保护了皇上的周全,抢下了钱宁的风头,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钱宁在北京的官场上经营了多年,他这样的角色,岂是那么轻易可以扳倒的?!

锦衣卫看了看燕攀龙,燕知府不想给燕家招祸,转背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这名锦衣卫才低声道,“在钱宁的指令之下,东厂如今己经精英尽出,在赶赴金陵的路上,他们准备赶在我们动手之前先救出马怜儿!”

罗养性与黄公公目瞪口呆,想不到情势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黄公公皱眉道,“大哥给出的办法呢?”

“他己下函南京兵部,兵部将会以最新武器配合本次营救活动,”传话的锦衣卫顿了一下,缓缓道,“总指挥使的意思:救得了就救,救不了,就全部都杀了,千万不能让“她”再落回到钱宁的手上!”

“她”,当然指的是马怜儿。

忽听得号角声响,锦衣卫的阵型退后三步,道路尽头出现了五辆大车,每一辆都是由三头壮车拖着,车上的物什用红布遮盖,行走队列秩序井然。

每辆牛车的两边都有二名炮手跟随,车队徐徐前行。

燕子楼内大叫,道,“加农炮,锦衣卫要强攻,大家退进楼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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