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这片高墙之后,玉摧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周遭的空气中都有一丝沁人的香甜,这,应该就是自由的味道。
他一直是一个很有礼貌的人,这一次,他走出来的时候却没有道别,也没有回头,如果不是时间仓促,他真想先回家,用柚子叶洗洗身上的晦气,毕竟,只要一个人如果没有疯了,就不会想着重回锦衣卫的地牢。
地面,早已经洗扫过了。
一块块青石板,在熹微的晨光中看来,仿佛一块块青玉,远处已有鸡鸣声传来,金陵城正在渐渐苏醒中。
对方的第一个约定地点是……,玉摧红准备一个人赴约。封铃舞却要跟着去看热闹,玉摧红也只能认了。
罗养性虽然答应了不会派人跟踪,只是,他怎么能管得了封铃舞呢?
两人跨马出城,又走了二三十里,一路山青水绿,草树茂密,行了两个时辰,道路渐陡,两旁尽是高山。己经不见了行人,抬头间先听见前面一人直着嗓子吼道:买肉买肉,买新鲜的肉!
路边大树上挂一张锦布做成的招牌,上面写着:黄牛白羊,现杀现卖。
封铃舞更加觉得有趣了,这么一个荒郊野地,怎么会摆着一张肉案呢?
难道也会有生意上门吗?
玉摧红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肉案后面站着一个男人,赤身扎着围裙,露出一身铁疙瘩一样的肌肉,应该是太久没笑了,他嘴角抽动了一下,便当他笑了。
封铃舞却笑不出来了。
因为,肉案上摆着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男子身上的衣服早己被剥光,露出了一身白肉,**部位只用一块小小的木牌遮挡,他已不会说话了,只是不停地发着抖,用两条手臂抱着脑袋伏在肉案上。
屠夫左手扼住了他的脖子,右手高举起一把剁骨刀。
他看了看封铃舞,嘴角又抽动了一下,道,“妹子,可是来买肉的么?”
封铃舞已经惊呆了,大大地张着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屠夫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道,“今天还没有开张,你们要不要照顾一下生意?”
封铃舞连连摇头。
玉摧红却道,“怎么卖?”
屠夫道,“现买现杀。”
玉摧红又道,“就怕不太新鲜?”
屠夫冷哼一声,刀尖在那男子尻骨上点了一下,男人发出凄利的哀嗥,“玉爷,救命。”
玉摧红却装作没听见,自语道,“货色新鲜,可惜我没有这个爱好,如果是个漂亮的姑娘,或许可以考虑考虑。”
封铃舞气得一脚踢来。
屠夫也不多说,忽然一把揪起了肉案上那人的头发,狞笑道,“反正没人买了,只好剁了你喂狗!”
刀光霍霍,笔直向着那人的喉咙上切去。
玉摧红忽然举手,屠户的刀在半空中停住了。
玉摧红道,“我跟你讨价还价,你又何必这么认真…”
肉案上那男子被刚才的举动吓破了胆,全身抽搐了几下,直接昏死了过去。
屠夫将剁骨刀在砧子上砧了几下,道,“买几斤?开片子还是剁肉馅?本店可以代客加工。”
玉摧红叹道,“我还是将他整个人买了吧。”
屠夫大声道,“你若要买他整个人,价钱可是高得很!”
玉摧红苦笑道,“我有还价的余地吗?”
屠夫咬咬牙,道,“一千两。”
玉摧红重重地松了一口气,道,“早说吗,我还以为你要多少呢。”
大手大脚的玉公子,随身银票中最小面额的是一张一千五百两的,多出来的五百两,也不用屠夫找了,权当买了他的屠桌,档位。
屠夫收了银票,起身就走,道,“这刀,也送给你了。”
那剁骨刀在空中,转动得如同风轮一般,笔直斩向封铃舞。
玉摧红将封铃舞一把扯过,剁骨刀贴着封铃舞的发髻掠过,钉在身后的一株古树之上。
屠夫唿哨一声,树林中冲出事义义匹快马,屠天翻身上了马背。落荒而走。
封铃舞岂是吃得亏的主儿,拍马就要去追,玉摧红冷笑着一指身后,身后一株三个人不能合抱的古树中了这一刀,轰然倒下!
罗养性为了手下的安全,要求:锦衣卫细作出外办事,外面虽然穿货郎或挑夫的衣服掩饰身份,里面却是锦衣卫的服饰,遇紧急情况,可以出示飞鱼符避祸。
锦衣卫的服饰已经挂在树上,做成了五彩的招牌,而飞鱼符,却挂在他的腰上,掩盖住**部位。
封铃舞道,“这能代表什么?”
玉摧红扁了扁嘴,这个差点被宰了的男子,肯定是一名锦衣卫的细作。
这个锦衣卫细作,应该是由罗养**先安排过来潜伏,一路上配合玉摧红的行动,罗养性以为做得很隐蔽,却不想,细作的身份被屠夫轻易揭穿了,而且连人都被对方制服了。
玉摧红道,“这屠夫是劫匪中的一员,来此警告你们,不要再跟着我了,他们只想见我一个人。”
封铃舞又摇了摇头,她本来是个没事也要闹出点事的丫头,现在燕归云,她好容易甩开了符海尘和路一闯,正准备跟着玉摧红来找乐子,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回去。
玉摧红也拿她无法,二人继续前行,又过一个时辰,赶到一处集镇,正喝水歇息,忽听镇尾的道口人呼马啸,乱成一片。
玉摧红先出去查看,见十多名佩戴飞鱼符的汉子都为兵刃所伤,死状极为恐怖。
围观的乡民们交头接耳,疑神疑鬼。
午饭时赶到一处大镇,玉摧红在包厢坐下还未来得及点菜。
忽然见后厨起火,四下喊声大作。
玉摧红只盯住封铃舞,闲事一概不理。
火头越烧越大,忽然有奔进楼来道,“有土匪!正在市集中杀人。”
有人道,“太平盛世,这镇上又没有甚么有钱人,哪里来的山匪。”
但听得店外男子惨叫孩儿哭啼声,马谛奔驰声,屋瓦坠地声不绝于耳。
好在那火并没烧大,不久便熄了,“山匪”又骚扰喧哗了好一会,人声才渐渐静下来,只听得蹄声杂沓,一行人向东奔去。
一个人又奔上楼来,道,“土匪已走了。”
有人问道,“杀死了多少乡亲?”
有人道,“还不知道,总……总有几十名吧。”
有人道,“土匪逮到几个?杀伤多少?”
那人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隔了半晌,才道,“暂时还没有。”
众人哑口无言。
玉摧红下楼会帐之时,大家仍在议论,这批山匪人数不多,个个使刀,可也真奇怪,他们一不劫财二不劫色,只是挑出几个外来的汉子砍死,这些外来的汉子着装各异,身上却都有一块漆黑的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