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
张三悠闲懒散地站在堤上。平坦的河滩之上,寸草不生,只有几块高大磷峭的岩石。
这里是通向南京六扇门(三法司衙门)的孤凄埂。
春风送暖,却吹不散孤凄埂上百年来堆集的森寒戾气,所以,既算灿烂的阳光此时正照在他的脸上,他的脸仍显得有些苍白。
约略过了一柱香的时间。
蹄声响起,十几来个骑士驱马而来,他们穿的竟全部是七品武官的服色。当中的是三法司衙门副总捕头李瑛。
张三笑着招呼道,“早。”
李瑛的脸色惯常的阴沉,只淡淡回了声,道,“不算早了。”
张三道,“乔四老爷已经醒来了么?”
李瑛道,“嗯,他正在三法司的大堂中等你,大家全都在等你。”
李瑛遣人均出一匹快马给张三骑了。
张三挠头不已。
李瑛“嗯?”了一声。
张三苦笑道,“如果,旁人看见张三被一群公门中人夹在中间进了三法司,还以为我最近犯了什么案子呢……”
现在也算大半个有钱人了,他开口变得很文明,特意把平常挂在嘴边的“鹰爪子”改成了“公门中人”。
李瑛只是冷笑一声。
没有专人指引,三法司衙门例来是非请勿入,一行人带着张三通过重重关卡,这才内进。
李瑛口中的“大家”指的是六扇门中大小头目,乔四老爷发了话,大家当然已全都到了三法司,每个人的脸色都很凝重。
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份厚厚的卷宗,但却没有一个人动。
张三走进来,微笑着招呼,“各位爷儿,大家早。”
这时,一个穿着七品服色,全身甲胃鲜明的武官,小跑入内,在乔四面前躬着身子。他说话的时候,故意将声音压得很低,脸上表情严肃。
张三见此,不仅停住了脚步,还故意偏过头去,这里是南京六扇门的总部,一个七品武官正在跟三法司衙门总捕头乔四报告一件极为机密的案情,做为外人的张三当然要回避。
张三这个人向来没有什么远大的追求和抱负,他与那个好奇心重得要命的玉摧红不同,张三一直认为,一个人,如果想平平安安的多活几年,不该知道的事情就尽量不要去好奇。
乔四冷哼一声,只见寒光滚过,那些静坐的那些六扇门中人长刀似雪,一齐直奔张三而来
张三忽然发觉,自己已落入了一张网里,一张由二十七个六扇门捕头,二十七柄刀织成的网。
张三自认烤活鱼的技术非常厉害,但,现在,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条鱼。
二十七把刀比住周身要害的鱼。
这帮鹰爪孙拿刀的手不会哆嗦吧?
所以他一动也没有动。
只要动一下,架在他胸膛和咽喉上的二十七把快刀就会要去他的命。
一般人面对这种情况,早被吓得尿裤子了。
他忽然变得更冷静,冷静的站着,像一座山那样屹立。
刀当然是真刀,只不过架在张三胸膛和咽喉上没有多久,忽然就全都撤去而已。
乔四忽然大笑道,“小张三果然是真豪杰,在最危险的时候,依然是那么镇静。”
李瑛也陪着干笑一声,道,“不愧是金陵市井中的大哥级人物,佩服。佩服。”
张三道,“两位的玩笑,也未免开得太大了,如果张三不够镇静,岂非早就丧生在六扇门的刀下?”
乔四道,“不这样逼你,小的们就不相信张三的独到功夫,情非得已,还请多多包涵。”
张三苦笑道,“张三凭自己的本事吃饭,为什么要他们相信我的功夫?”
乔四道:“因为我要请你帮我一个忙。”
张三道,“乔四老爷开了口,张三哪敢不答应,各位爷也用不着这样折腾我吧?”
乔四道,“因为这件事充满了危机。”
张三“哦?”了一声。
乔四道,“这件事牵涉到裘三两那厮!”
张三顿了一下,道,“还有呢?”
乔四道,“还牵涉到我手底下的一群小兄弟们。”
张三的眼睛已经张大,因为事关行踪神秘的裘三两,就会变得格关危险,当然,也可能会很好玩。
乔四一摆手,李瑛娓娓道来,讲的当然是:这几年里南京六扇门与裘三两之间解不开的矛盾。
李瑛讲故事的时候,乔四淡淡地看了张三一眼,张三这小子一直伪装着兴趣不大的样子,但一听“裘三两”这个名字,他的瞳孔开始慢慢收缩。
乔四满意地笑了。
神秘,危险,好玩,三样之中只要有一样,就会勾起年轻人的兴趣,更何况几种都有的事?
所以张三就静静听李瑛讲完整个事件的梗概。
说到最后,李瑛加上一句,道,“这件事,关系着南京六扇门的存亡荣辱。”
张三听完整个故事,一言不发。所有的六扇门头目们都没有发出声音,连一点都没有。
因为他们怕发出一点声响,会影响到现场的凝重气氛。
在乔四指引之下,大家都屏息静气,看着张三。
张三看着乔四道,“几年以来,你们就一直没有找到过裘三两的准确线索吗?”
乔四道,“没有,一点没有。”
张三道,“蛇,鼠,兔子还有自己的老窝,裘三两再恐怖,他始终只是个人,六扇门眼线众多,就没有查获过他的落脚点?”
乔四叹了一声,道,“上一次,裘三两追杀赵半城,我们本来在白马寺附近安插了不少眼线……。”
张三的眼睛亮了起来,追问道,“白马寺?”
乔四道,“是的。”
张三道,“你们当时……?”
乔四道,“这厮行事狡诈,一击就走。”
张三笑道,“老人常说,再狡猾的狐狸都逃不过猎手的追踪。”
乔四摇头道,“主力还没有赶到之前,这些眼线先被裘三两解决了,而且,那几个受伤的兄弟们昏迷着,至今都不能提供出有价值的线索。”
他抬头,看着围在四周的黑衣人和武官,对乔四道,“这些都是负责办案的人?“
乔四道,“是的,假如再也查不出消息,我们都只有一条路走。“
李瑛道,“荣退。“
用了几年时间,六扇门中人却抓不住一个红通要犯裘三两,追责下来,当事人只能提前荣退,所以乔四的脸色变得难看得很。
张三道,“我要帮你们找到裘三两?”
乔四道,“绝对是。“
张三道:“没问题。“
所有的人都看着张三脸上。
李瑛的眼睛更是瞪得如同一对牛铃般大。
“真的?“这是大家异口同声的问话,声音里有着兴奋和紧张。
“张三哥厉害了!“
这是乔四的赞叹。
张三想苦笑,但是连一点凄惨的笑容都挤不出来。
张三道,“但是你要听我们。“
乔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李瑛道,“裘三两现在在哪里?“
张三道:“你信任我?“
乔四故意煽情道:“这件案子一发生,我就想到只有你能破案,便专程来找你,你想,我对你会不信任吗?”
张三道:“好,那你就准备,请他再给你十五天的期限。十五天之内,我一定把裘三两找出来。“
乔四道,“六扇门的兄弟们能做什么来协助你?”
张三的意思实在有些伤人,原文应该解释为:“你们实在没什么真本事,所以麻烦你们,就不要去添乱了。”
乔四大为惊诧道,“为什么?”
张三看了一眼乔四,笑道,“因为,作为一个红通要犯,裘三两对六扇门中人极度敏感,特别是您老人家。”
张三是一个光棍,危难的事情让别人去涉险就是害人,他只会奋不顾身的自已去解决,这是张三哥的底线,也是他的脾气。
乔四了解张三的脾气。所以也没有再坚持。
张三道,“我怎么做,你们就安安静静地看着,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