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林错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是被饿醒。起床时屋里只剩他一个人，大概是睡得够了头并怎么疼，但下床磕到了床头柜,撞下来一个丝绒盒子。
他一边揉着脚，一边捡起盒子。巴掌大，很精致,是他东西,完全没有印象。
昨晚谁送他回来的？好像是韩哲扬叫了代驾。
这总不至于是韩哲扬留给他吧？
盒子看起来实在像个戒指盒，林错疑惑地打开盒子,可刚打开手机就响起来。
他随手把盒子放回去,没放稳,盒扣回去掉进了抽屉里。他没管,起身去找手机。
林错终于在外套里把手机找出来，电话刚接通，韩哲扬的声音就响起来。
“林错,林错！快看热搜，觉得们要死而复生了。”
“什么死而复生？”
“电影啊！寻星！真奇迹随时都可能发生！刚跟小俞他们讨论了一下,你赶紧来一下公司。”
林错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听到他几个亿可能有回响,立即冲了个两个钟澡换衣服出门。
到公司韩哲扬他们已经在开会了，他先了解了一下情况。
起因是昨天半夜有人写了一篇影评，这篇影评仿佛是林错小号，把电影场景特效夸得上天入地。
影评文笔出彩,文风轻松幽默,又真情实，把电影能发掘出的唯一优点夸到了极致，若是不看电影,光看影评让人很想去一看究竟。
然后有位知名影评人转载了这篇影评，评论了一句#大型科幻风光记录片#，下面的评论从嘲讽到调笑，最后开始变成了赞同。
#大型科幻风光记录片#被顶上热搜，少网友表示形容得太精准，引来大片路人准备去买票见识一下。
“你怎么看？”
韩哲扬坐在会议桌上对林错问：“想的是风光记录片就风光记录片，有人看就能赚钱，们按这个方向营销，说不能能成。”
小俞是电影宣发负责人，犹豫地把话过去，“们是影视公司，这样可能会影响们的口碑，作为一部电影，这么营销会成为业界笑柄，吧！”
林错趁机看了那篇影评，得说真全说到了他心坎里，写影评人像是钻进过他脑子，把他想法全说了出来，连场景建筑里花纹光影想表达的都猜对了。
他蓦然有相见恨晚觉，恨不得马上去跟人彻夜长谈，连几亿打水漂烦闷都驱散了。
这笔钱能换来一个这么理解他人，也算投资成功。
林错最终确定地说：“觉得这篇影评说得很有道理，们的场景特效就是做得最用心，花钱最多地方，这是我优势也是优点，用来宣传当卖点也无可厚非，谁能说们的特效好，场景不美？就这么夸！”
于是，《寻星》电影官方大号自我调侃：欢迎观看大型科幻风光记录片。
一天之后，网络上电影评价出现了两个极端，一端被骂成垃圾，说官方不要脸。一端吹爆电影场景特效，4d、imax连续爆满。
【体验要太好了，科幻公园一张票180，只能看10分钟，还只有一个场景！寻星能看2小时，场景10分钟一换。大型科幻风光记录片，果然没骗！】
【太太太美了！好想穿越！告诉星云森林真存在！桥星真存在！】
【想象力太棒了！想知道特效团队脑子是怎么长的！】
【一部电影烂到只剩特效能看，竟然还有这么多人吹！】
【有人知道什么叫电影嘛！无聊得睡着了！太浪费钱！】
林错刷着网友评论，心情复杂，但无论是骂是夸，票房确实涨起来了。
他又点开影评作主页，微博内容很少，发过几次旅游风景照，猜出是什么样的人。犹豫了许久，他还是没忍住发了私信过去，但连续发了一个星期对方都没回信，他只能就放弃了，也许对方并想跟他认识。
电影上映半个月后，票房与投资持平，虽然还算回本，也比起最开始预算要好上太多。
林错决定全公司举行庆功宴，又想起影评作，想请来参加庆功宴，这个结果那篇影评起了至关重要作用。
于是他跟韩哲扬提对方不理他事。
韩哲扬说：“你一个什么都没有小号，上去就说你是林总，谁信你？”
林错才想到这个问题，“那让官方帐号去联系？”
然而，得到的消息还是拒绝，林错爽了很久，总觉得自己被嫌弃了。
就像喜欢这个牌子冰箱，并不表示要知道冰箱是谁生产的。
实际上秦肃云捧着手机，都快把手机捏碎了才忍住拒绝。
影评发表的账号是他找周特助借，影评是他连看了7遍电影和上百篇其他影评，连夜写出来的。知名影评人转发也是他找的，最开始回帖水军一半是他安排人。
市场不是能完全左右的，只能挽救一点是一点，现在结果这么好他也很意外。
可是这个功能他敢去领，他怕林错知道影评是他发就连影评也讨厌了，林错给他发消息，有一万次都想回复，却又不敢，敢承认，也敢假装陌生人回复，连庆功宴的邀请也只能拒绝。
秦肃云终于把手机扔下，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
他多想去，哪怕只能远远看着林错。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来。
秦肃云低头看到林错号码，倏地从位置上站起来，小心地拿起手机再三确认是他幻觉，小心翼翼地接起来。
“喂、喂，你好。”
“是林错。”
“知道。”秦肃云立即回答。
林错轻笑一声，“以为你早删了号码。”
“怎么可能。”秦肃云笃定回答，就算看号码他也能听出声音。
林错想起帮助秦肃云恢复心理健康事，把秦肃云当成普通朋友，所以庆功宴想到了秦肃云。
要他单独和秦肃云吃饭很合适，但秦肃云是韩哲扬的朋友，他们公司的庆功宴请秦肃云来凑热闹算是合情合理。
林错接着说：“明天《寻星》票房逆转的庆功宴，就是我们公司和电影主创，你要来吗？”
“可以去吗？”秦肃云反问。
“你要是忙就算——”
“忙，去。”
秦肃云急切地回答，生怕林错反悔了。
林错觉得秦肃云好像特别想来，好奇地问：“你很喜欢电影吗？”
如果秦肃云说喜欢，他要怀疑秦肃云可能是喜欢记录片了，那么久他从来没见过秦肃云看过什么电影。
秦肃云当然喜欢。
首映式他光顾看林错，后面看几遍才真把电影看进去，抛开林错原，影评里夸赞话都是真心。《寻星》确确实实在特效场景上精美又完善，大多数电影都只有大场景，细节只有部分。而《寻星》把所有细节都做出来了，还通过主角视角带观众受了场景的空间感，这也是票房能逆转的原。
《寻星》确实是一部充满想象，且无比精美风光记录片，也可能是唯一一部，为不会再有人花这么大的投资做一部全是幻想场景的电影。
他从中看出了价值，知道其中有林错参与，甚至亲自设计，无法说出不喜欢。
秦肃云笃定地回：“很喜欢。”
林错干笑了两声，觉得这是恭维，回道：“那可真荣幸！先这样，挂了，等会把地址发你。”
“好。会——”
秦肃云犹豫了一下，林错已经挂断了，过压住他笑意。
林错要给他发地址，就要新加他好友。
他就带着笑意对着手机等了半天，结果等来韩哲扬发给他一串地址。他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把手机扔出去。
韩哲扬真是太惹人厌了！
庆功晏定在一家自助餐厅，当天包场。
秦肃云换上新做定制，专程叫人做了头发，这几天他都在努力增肌健身，想把瘦掉肌肉补回来。
林错唯一能看上他，只有色相了。
“艹！老秦，你这是准备勾引谁？们林总吗？啧！”
韩哲扬看到秦肃云下巴差点掉了，被秦肃云这难得‘打扮’惊到了，头顶那长年随意生长的刺毛竟然还能吹出造型，发型师可真厉害。衣服竟然还带暗金线，真骚得可以。
秦肃云没理韩哲扬，视线去找林错，却看到王诤予。
他问：“他怎么在这里？”
韩哲扬回答：“王影帝正好过来谈新剧本的事，就一起来了。”
秦肃云端起一杯酒就朝王诤予走过去。
他把王诤予身后能查的都查了一遍，什么异常都没查到，反而更让他怀疑，尤其王诤予和王旎的关系。他相信王诤予接近林错没有企图，在林丛新病住院的这个时机。
“秦总，你也来了？”
王诤予先一步向秦肃云打招呼。
“王董身体好吗？代我向他问好。”秦肃云凑过去和王诤予碰了一下杯子，再举到嘴边还没喝，忽然被一只手拦住。
“上次医生是说你有胃病，要喝了，而且伤好了吗？”
林错携着一脸不悦瞪秦肃云，秦肃云是他叫来的，又有医生嘱托，要是在他眼皮下喝出问题他于心安。
秦肃云拿杯子手僵住，看到是林错，说不出更高兴还是更惊慌。他怔怔地问：“你在关心吗？”
林错回了一个白眼，把自己果汁换给他，“喝这个，然倒在这里得负责。”
“好。”秦肃云喝了一口林错给果汁，说不出的甜。
这时有人过来敬酒，跟林错和王诤予一起碰杯。
林错手中只有刚从秦肃云那儿换来的酒杯，一时没地方拿别的，干脆就用来碰了一下，象征性假喝一口。
秦肃云看到猛然一股热血冲上头，心跳突突直跳，双眼怎么也离不开林错唇。
可惜他没有先喝一口，然就和林错喝了同一杯酒了。
“老秦！你在看什么！”
韩哲扬撞了一下秦肃云胳膊，刚见秦肃云对上王诤予担心两人打起来，没过来。
这会儿他上前就看到秦肃云过于直白的视线，就像恶狼盯着小白兔，他觉得秦肃云光用目光就能把林错衣服扒了。
秦肃云终于收敛了目光，敬酒人离开，韩哲扬忽然想起来地对他说：“对了，老秦，过几天是不是你生日？有没有什么安排。”
林错喜欢过生日，没刻意记过秦肃云生日，好奇地朝秦肃云看去。
“从来不过生日。”秦肃云又转向林错说，“过，下个月底爸大寿。你要去吗？林错。”
林错对秦世华印象挺好，他可以忽略秦肃云去参与寿宴，但其中人情关系只服和秦肃云，还有林丛新。现在林丛新躺在病床上，按理应该林缙代表去，可如果去了肯定会引起有些人的猜测。
他回道：“到时再说。”
王诤予借机插话，“林错，剧本的事，们在去那边再聊聊？”
“没问题。你饿不饿，先带点东西过去，边吃边说。”林错朝秦肃云和韩哲扬示意地看了一眼，就和王诤予走开。
秦肃云猛喝了一口果汁，没有刚刚那么甜了。
韩哲扬拍了拍秦肃云肩膀，用安慰的语气说：“想开点，现在想追们林总的人可多了，他要是早进娱乐这个圈，真轮不到你捡便宜。”
他说完朝秦肃云看去，被秦肃云如在南极冻过双眼一瞪，顿时脊背发寒。
拽完老虎的胡须得跑，于是他识相地溜了。
秦肃云如同一个瘾君子，自我折磨地看林错所有人之间游刃有余，林错现在喜欢对人笑，会开玩笑，是他曾经熟悉林错。
现在的林错变得更加耀眼，再吝啬展现自己光芒，再是属于他一个人星星，那些围着林错人眼中有和他同样痴迷眼神。
可是林错却再也会在意他，连韩哲扬都看出他发型同了，可林错一眼都没看过。
庆功宴结束散场，林错把王诤予送上车，在路边道别。
秦肃云全程没有喝酒，又主动去给林错当司机。
王诤予坐在车里说：“林错，过几天我们要去一个景点拍戏，你要要来探班？带你玩玩。”
林错答道：“好啊！哪天你忙告诉。”
“嗯，走了。”
“路上小心。”
林错和王诤予告完别，回头发现秦肃云站在他身后。
秦肃云狠咬牙关，目光将王诤予凌迟了几百遍，林错看来的瞬间他倏地把眼中狠戾都掩下，装作无事地说：“没喝酒，送你和韩哲扬回去，用废时间等代驾了。”
林错没有拒绝，他想到秦肃云病情，当代驾也是什么要事。
于是，秦肃云当起了司机，开是林错车，先把韩哲扬送到家门口，再去林错住处。
林错也能真把秦肃云当司机，这是他最近才懂礼仪，所以从后座换到了副驾。结果路上小心睡着了，等他睡醒时车已经停在车库里，看样子停了有段时间了。
林错坐直了问：“你怎么叫我？”
秦肃云回答：“也没什么事。”
林错有些过意不去，尽责地问：“你最近有没有好点？还会梦游吗？”
秦肃云垂在身侧的双手捏紧又松开，转身看着林错说：“如果你能给一个拥抱，今天晚上就不会梦游。”
“真？”林错挑了挑眉，信秦肃云话，但还是侧身朝隔着一个位置的秦肃云抱过去，却忘了没解安全带，伸了一半又被带回去。
“没事吧？林错。”
秦肃云连忙去帮林错解安全带，林错自己也低下头解。
结果，两人头撞在一起。
林错忙说：“好意思，你怎么样？”
秦肃云僵住了动作没动。
林错离他太近了，近得气息都扑在他脸上，带着轻淡酒气，还有一股独特的，他说不出来的，专属于林错味道。
他喉结一滚，咽了嗯口水，声音干哑地叫道：“林错。”
林错已经解开安全带，伸手抱住了秦肃云，手在他背上轻拍了两下说：“祝你睡个好觉。车你开回去吧。”
秦肃云四肢仿佛都石化了，林错体温太过温暖，只是这温暖过片刻，林错已经放开他下车，关上车门在外面对他挥了挥手。
然后走远了。
他舍地盯着林错背影，林错手掌残留在他背心体温仿佛穿透布料，烙进了他心上，成了难耐灼热。
这样的林错，他怎么能做到两个月后自己放手。
他太高估自己了。
可不放手他能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秦肃云自觉地抱住了林错坐过副驾椅，仿佛抱住是林错，他头抵在椅背上喃喃自语。
“林错，你可怜可怜，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