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苏曼画在卧室里忙了半天,泡了澡,吹干了头发才出去,刚走到客厅,她不由得一愣,脚步停了下来。
男人斜躺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自然交叠,胸膛有着规律的起伏,看起来似乎已经睡着了。苏曼画轻手轻脚地走近,他几乎占据了整个的沙发,不得已下,她只能轻轻拉了一张小椅子在他旁边坐下。
仿佛唯有当这个男人睡着的时候,浑身才会散发出这么一种温润的气息,苏曼画双手撑着下巴,目光“光明正大”地造访他清贵的面容。
不得不说,这个人长得真是好看啊!且不论他举手投足间不经意展露的优雅气质,光是出众的五官,便足以让人赏心悦目,甚至令人的眼睛……流连忘返。此时此刻,那双总是带着淡淡疏离的眸子静静垂下,眼底有着浅浅的青色,看来已经是许久没有休息了。
苏曼画不禁觉得心里有些不忍,这种连她都不曾察觉的陌生情绪支配着她的手,慢慢地向沙发上的人靠近,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指已经轻触上他挺直的鼻端,他的皮肤带着属于他的独特温度从指尖传来,一种前所未有的酥`麻感觉密密实实地攫取了她的心。
男人的呼吸平缓匀长,看来应该睡得很深,一时半会应该也醒不来吧?苏曼画做贼心虚般环看了一眼四周,又拿过桌上的遥控器,把电视的声音调得大了些,又觉得有什么不对,犹豫了一会儿,才调到静音模式。
万一要是……吵醒他了呢?
在权铎没有出现的时候,苏曼画不知道如何定义他和她之间的关系,只是在他离开后觉得心底莫名的怅然若失,如今这个侵占了她心中一个小小角落的男人就近在咫尺,她还是……不知道。
初时巴黎的惊鸿一现,这个男人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后来被闯进浴室的他“看光光”而恼羞成怒,其实那个时候她便认出了他。
然而,更是因为如此,她后面的反应才会如此激烈,不折不挠,连半步都不肯退让,其实在苏曼画的心底藏着女孩子的小心思。或许,他会因此记她更深呢?
接下来,那难忘而尴尬的一夜,男人安静地躺在床的另一边,手机的余光映着他英俊的脸,那个时候的他几乎满足了一个女孩子对情人甚至未来伴侣的粉色幻想和百般期待,再后来那令人窘迫万分的“血染床单”事件,苏曼画简直无地自容,恨不得匆匆逃离,撇个一干二净,而最后她也真的这么做了。
这个世界上有一见钟情吗?苏曼画并不知道,但是……她唯一知道的是,她似乎、好像……遇到了。
原本以为世界这么大,两人再也不会相见,没想到后来缘分交缠,冥冥中命运又用一种难以想象的方式把他们联系在一起,他的不辞而别,他的再次归来,他们彼此间的……心照不宣。
苏曼画双手撑着沙发边缘,似乎想把他看得更仔细些,听着胸腔“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她白皙如雪的肌肤上染了一片红晕,多凑近一分,脸颊的温热便往上调了一度。
像雨后的初羽般,黑长的睫毛轻轻扑闪着,苏曼画红着脸眨了眨眼睛,眸底清波潋滟。
下一刻,她的气息先她的唇一步,吻上男人微抿着的薄唇,热热而清甜的气息仿佛一阵温暖而轻柔的风拂开,随后被另一种清冽的男性气息紧紧包裹,苏曼画的心底瞬间柔软得不可思议。
然而,终究还是有贼心没贼胆,在隔着几厘米的距离间,苏曼画很没有骨气地鸣金收兵了,其实她有些怕这个“偷偷摸摸”的举动……会亵渎了这个睡颜清俊的男人。
这样一想,好不容易堆积起来的勇气瞬间作鸟兽散,意识到自己此刻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态、隔着虚空的距离半趴在他胸前,苏曼画涨红了脸,目光快速闪离,不经意落到男人的脖子处,见他的喉结微微一动……
到底是心虚,苏曼画吓了一跳,也条件反射性地舔了舔自己的唇,每当紧张或是害怕的时候,她总是喜欢做这个动作。只是……舌尖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再长也不过一秒间,她感觉自己的心硬生生跳错了几个节拍,急促的呼吸,喷薄而出的心跳,交错复杂,缠绵不休……
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苏曼画猛地捂住嘴巴,迅速翻过身,却因为动作太急而倒在地毯上,她顺着惯性往前滚了几圈才让自己停下来,也顾不上起来了,直接在地上坐着。
脸几乎热烫得可以烤熟一根玉米,苏曼画伸手摸了摸,这个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因为她的思绪还被刚刚的巨大震惊冲击着,愣愣回不过神。
她刚刚伸出……舌头,舔的……是不是……他的……唇?
相比于苏曼画激动、不安、羞怯、懊悔、欣喜交融的复杂情绪,沙发上睡得很“深”的男人,平静地侧过头,目光沉沉地盯着被素淡灯光勾勒在地板上的丽影,嘴角浅浅地弯出一个愉悦的弧度。
***
上次是受伤别无选择才会留下来过夜,现在这种情况,年轻女孩子的家有一个男人逗留总是不太好,加上她的父母,态度似乎有些……于情于理,今晚权铎是再不可能留下来的。
其实,权铎也没有想过要留下来,就连他会再一次回到红岭市,都不在他的意料之中,可事实就是如此,他不仅重新踏上了这一片土地,而且还停留了三天。
权铎不否认,他想见她,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看着那些特意让人传回来的照片,似乎再也满足不了他,她是鲜活而俏皮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那些静止的照片,如何能诠释得了她这种灵动的美?
思念……尤其是午夜时分,当四周都一片静悄悄,躺在偌大的床上,连自己的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权铎心慌地发现,这种陌生的情绪一旦深入骨髓,便一发不可收拾。
当然,这种克制力他不可能没有,可是当靳上告诉他,那个男孩子在她家里过了一夜,权铎站在拂晓时分的路灯下,揉了揉疲累的眉心,他发现自己好像……疯了!
他疯了,才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其实,即使没有靳上的消息,权铎也知道那个男孩子进了她家的门后再也没有出来,因为那天,他就在她家楼下,站了一夜。
晚上十点多,权铎也准备离开了,这两天他都下榻在市中心的某家酒店,看了看神色略显不自然的某人,他也不点破,以手抵唇笑了笑,“我会在红岭市停留两天。”
“哦!”苏曼画终于抬起了头,还是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因为身高悬殊的缘故,按照一种最自然的方式,她只能盯着他的胸口看。
咳咳,似乎连那个地方也成为了禁地,刚刚可是被她用手……苏曼画的眼睛像是捆了一根弹簧,这里弹,那里跳,惊慌失措,像她此刻的心一样,定不下来。
怎么每次她都这么窘迫啊?苏曼画心底纠结不已,终于反应过来他刚刚的意思,不确定地问了一遍,“两天?”
权铎见她这副迷糊的模样,眸底含着淡淡的笑意,“嗯。”
这从繁忙的公事中额外挤出来的时间,都是她的。
“那你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吗?”苏曼画轻盈的声音染了一丝连自己都不觉的娇羞,“我的意思是,这里我比较熟。”
主要是如果地点在她这里,万一再被爸爸妈妈撞见……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苏曼画隐隐能察觉到,他们似乎……不太……喜欢他。
“好,到时候联系你。”
苏曼画目送着男人清隽的身影消失,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都没有告诉他手机号码,到时他怎么联系她呢?
权铎站在楼下,抬头望灯光盈亮的某处,神色凛冽,似乎在深思着什么。
原来,离开,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难。
某个私人会所的vip包厢内,一个穿着唐装的老人正襟危坐着,淡淡的倦容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老,听了对面的中年男人说的话后,他眉心的皱纹几乎成结,一口气哽在心头,他突然捂嘴剧烈地咳了起来。
中年男人一脸担忧,连忙倒了一杯水,推到他前面,“董事长,在一切还没来得及发生的时候,我会尽一切努力说服她,请您一定放心,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不知是不是因为咳嗽,老人苍老的眼底蒙上了一层泪光,“力卓,不可以,你知道的,不可以……”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咳咳,一定要、阻止她……不要让我做的所有努力白费……”
“我知道。”赵力卓沉重地垂下了头,低低应了一句,“我会尽力。”
许久后,包厢渐渐安静了下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不知什么味道,老人慢慢睁开眼睛,紧握的手松开,手心处,白色帕子上染了一片鲜红的血……
触目惊心。